221
嬴政起床洗漱完,和张起灵、刘季一起去后山的林子里晨跑锻炼,周林四人则留在屋里做饭。
放下心里的不悦与偏见,嬴政发现,刘季为人处世虽然有些流氓,但整体来说还不错,尤其他重情义这点。
看在他还没有生出造反之心的份上,嬴政决定勉强和他做兄弟。
当然,是隐藏真实身份和他做兄弟。
放下对刘季的偏见与不满后,嬴政的心情好了很多。
张起灵也松了口气,不再随时关注嬴政的动向、担心嬴政会杀掉刘季。
刘季能察觉到嬴政对他的态度上的转变,虽然不明所以,但结果是好的,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就这样,刚成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的兄弟三人在沛县游玩了好几天。
吃喝玩乐间,互相了解了许多,感情也近了不少。
在沛县玩得差不多,张起灵提出要去附近城池转转,嬴政没有意见,刘季自然也照做。
不花钱到处游玩,还能结交权贵,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在嬴政和张起灵在沛县小住的第五天,嬴政、张起灵,还有刘季,三人三马开始了泗水郡的游玩。
见张起灵并不着急,嬴政也就跟着耐心游玩。
一路走走停停,又有刘季这个本地人做向导,倒是看到了很多美景,体味了很多风土人情。
游玩了十多天,一行三人到达泗水郡相县,也就是下相。
*
正午时分,三人牵着马走在下相县城中。
他们正在寻找今晚休息的客栈,突然,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穿过人群迎面朝他们的方向横冲直撞跑来。
少年身后,还有三个仆人打扮的男人紧追着。
少年一边跑,一边大喊:“让路让路,不想被撞到就都让开!”
闻言,行人纷纷让开。
“大哥,三弟,看他这穿着,估计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就让一让吧。”
刘季说着,牵着马退到路边。
嬴政本想拉着张起灵也退让,但见张起灵站在中间没有要动弹的意思,嬴政瞬间明白,张起灵此行的目标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了。
这时,身材高大的少年也快到他们面前了。
见嬴政和张起灵还站在路边,他回头看了眼快要追上来的几个仆人,正要朝嬴政和张起灵吼骂、并伸手拨开他们。
突然,只见张起灵一个助跑,几步之后腾跃而起,在空中翻转三百六十度后,稳稳落在少年身后。
落地的同时,张起灵拔出随时携带的黑金古刀,冷脸指着几个仆人。
端的是一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直派头。
且不论张起灵的出发点,就他这一招,实在太帅太威风,追随着张起灵的身形移动而跟着侧过头的少年看得目瞪口呆,眼里都是钦佩之意。
旁人也是看得瞠目结舌,好奇眼前的年轻人是怎么做出神一般的动作的。
被当做坏人的三个仆人又惊又急,愣住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嬴政骄傲地朝少年和张起灵走去。
路过少年时,他还安抚般拍了拍保持着别扭的姿势站在原地的少年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害怕。
也不管少年的反应,嬴政走到张起灵身侧,同时冷冽对三个仆人斥责道:“他犯了什么事?无视律法,当街抓人,你们未免也太过张狂了些。”
眼见事情提升到另一个紧张的高度,三个仆人连忙含糊不清解释,奈何三人口才都不行,就干着急,半天也解释不清楚。
这时,一个穿着华贵的壮年男人气喘吁吁快步跑来。
还没靠近,男人便急切喊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男人挤进人群中,对嬴政和张起灵拱手行礼,呵呵笑道:“二位不是相县人吧。在下项缠,这三人是我家的家仆,”他指着身后三人,说罢,又不悦瞪了少年一眼,才讪笑道,“至于你们身后那个,则是我的亲侄子项籍。”
“内侄顽劣,打伤邻近好几个孩子还拒不认错,出于无奈,我才命家仆抓他。”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嬴政和张起灵身后的项籍身上。
早在嬴政说话时,路人因为看热闹的缘故,便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项籍此刻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被嬴政和张起灵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尤其是张起灵,他很是难堪,脸都气红了。
好半天,才粗声粗气说:“明明是他们非要和我比试,都那么大的人了,早知道他们打不赢还会哭着和你们告状,我死都不会和他们比。”
这时,被挤到人群外的刘季终于挤进来。
他笑呵呵说:“大哥,三弟,既然都是误会,那便交给项兄弟自己去处理吧。”
他玩笑又说,“无论是项籍小侄儿无故伤人,还是那几个人玩不起,家丑毕竟不可外扬不是。”
刘季此刻想得很简单,卖项缠一个面子、博一个好感。
泗水郡相县是楚国贵族项氏将门的祖地,虽然楚国已经不复存在,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结交一个是一个。
项缠也立刻接下了刘季抛来的橄榄枝。
他笑道:“相遇即是缘分,三位自外地而来,想必还未找到下榻之处,不如先去我府上修整一二。”
嬴政和张起灵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张起灵收起刀,嬴政嘴角勾笑看向项缠,“既如此,那便打扰了。”
“不打扰,荣幸之至。”项缠笑着,立刻转身对三个仆人道,“去,给贵客牵马。”
三个仆人立刻照做。
临走前,项缠又看向项籍,“之前要抓你或许有些困难,如今有三位贵客在,你不想在相县的乡亲父老面前丢了脸面,就老实跟我回去。”
闻言,项籍立刻抬头看了张起灵一眼,不等其他人说什么,他又低下头去,不服吭了一声,算是表示不会再跑了。
确定项籍不会再跑,项缠才笑着对三人道,“见笑了。”又说,“三位贵客随我来。”
看客散去,嬴政张起灵三人也跟随项缠项籍回家。
*
瘦死的骆驼果然比马大,项缠家的院落很大很宏伟,还修在繁华地带。
进屋才坐下,仆人便送来酒水和新鲜樱桃。
樱桃个不算大,但饱满且鲜红水润,刚洗过的水珠还未完全蒸发,看上去更加有食欲。
项缠跪坐起身,一边给三人倒酒,一边说:“时间匆忙,招待不周,三位见谅。”
见嬴政和张起灵都不欲说话,刘季笑着说:“项兄哪里的话,在这个时候,樱桃可是稀罕物。”
他说着,拿起一颗吃到嘴里,还没咀嚼尝出味道,便连连夸赞。
嬴政也拿起两颗,他先将其中一颗喂到张起灵嘴里,这才自己品尝。
见嬴政和张起灵都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项缠笑意盈盈将倒好的酒分别放到三人面前。
“合胃口便好。”他又说,“还不知道三位贵客名讳。”
“我姓刘名季,沛县人称刘老三。”刘季自我介绍完,又分别指着嬴政和张起灵解释说,“这位是我大哥,姓郑,单名一个寅字,寅虎的寅;我大哥旁边的则是我们三弟,林奇。”
“项兄看着没比我们三弟年长多少,若项兄不嫌弃,可唤我大哥一声郑兄、唤我一声刘兄、唤我三弟一声林弟,哈哈哈,当然,叫我刘老三也行。”
项缠哈哈一笑,“我的荣幸。”说罢,他抱拳挨个喊道,“郑兄,刘兄,林弟。”
他还不忘喊跪坐在角落大气未消闷头吃着樱桃项籍,“项羽,喊人,不得无礼。”
项籍不情不愿抬头,对向刘季和嬴政分别喊了声‘伯父’,面对张起灵时,尤其看着张起灵那张没比他年长多少的脸,那声‘叔父’他是怎么也喊不出口。
还是项缠又催了他一次,他才含糊喊出口。
222
等项籍打过招呼,项缠也不再管他,只笑问:“三位是从沛县而来?”
刘季点头,“是。”
项缠又问:“来相县有事要处理,还是途径?”
说罢,不等回答,他笑着又说:“相遇即是缘分,在相县有用得上我项缠的,三位尽管说,我一定倾尽全力。”
刘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嬴政和张起灵。
嬴政也不再借用刘季代言。
他抬首看向项缠,缓缓摇头说:“没有要事,此次只为游玩。不过,的确有事需要麻烦你。”
也不等项缠说话,嬴政从怀中摸出一块金饼,“我们要在相县停留几日,但是还未找到落脚的地方。”
项缠松了口气,笑道:“郑兄你表情如此严肃,吓我一跳,原来只是要我帮忙寻找落脚之地。”
他又说,“三位兄弟放心,我马上派仆人去相县最后的客栈提前打招呼……”
话没说完,一直闷头吃樱桃的项籍突然抬头说:“我们家有的是空屋子,而且你都和他们以兄弟相称了,干嘛还要他们去住客栈。”
此话一出,项缠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尴尬得不行。
刘季不知道嬴政和张起灵的打算,和嬴政张起灵的默契也不够,读不懂两人的心。
此刻,他只想和项缠交个朋友混个脸熟,没想着一步到位成为兄弟,并直接住在项缠家里。
他也觉得尴尬,正想着开口解围,嬴政先一步道:“若是方便,能住在贵府上自然更好。”
张起灵也一脸真挚看向项缠。
如此,项缠根本无法拒绝。
项缠尴尬笑着说:“三位若是不嫌寒舍鄙陋,我自然也方便。”
嬴政摇摇头,“如此,便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项缠皮笑肉不笑,一边起身,一边说,“三位稍坐片刻,我去吩咐仆人准备房间。”
嬴政不甚在意说:“你随意。”
项缠笑了笑,揪着项籍说:“项羽,你和我一起去。”
项籍很不情愿,“我又帮不上忙,叫我去干什么?”
“让你来你就来。三位见笑。”项缠说着,强硬抓着项籍离开了。
确定项缠、项籍离开,刘季立刻靠近压低声音问:“大哥,我们这趟不是单纯游玩吗,为什么要住在项缠府上?”
刘季眼底都是精光,他很激动,“大哥,三弟,难道你们就是为了……”
话没说完,嬴政和张起灵面无表情看向他。
刘季一顿,立刻闭嘴,但是他的激动却怎么也无法快速平静下来。
好一会儿,他才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小声说:“我就说,大哥你和三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们果然不简单……”
两人都不搭理他,只自顾自吃樱桃,他也不在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一会儿,他都脑补到他成为人上人,被人追着讨好的步骤了。
他越想越激动,很快,他凑近小声又说:“大哥,三弟,无论你们是什么身份,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们,咱们哥三联手,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说完,也不等嬴政和张起灵嫌弃,他先拉开距离坐直,若无其事塞了一嘴樱桃。
别说,还挺……憨傻。
简直辣眼睛。
嬴政和张起灵都收回在刘季的视线,本能看向对方。
四目相对,在张起灵别扭前,嬴政先露出明媚的笑容。
同时,嬴政拿起三颗樱桃塞到张起灵嘴里,“樱桃很甜,小灵多吃点。”
被嫌弃了的刘季刚好注意到这一幕,他虽然习惯了,但还是表示没眼看。
*
很快,项缠项籍叔侄两去而复返。
一番闲聊,主要是项缠和刘季聊,虽然还是不亲近,但也算相熟。
项缠项籍带着他们骑着马在相县县城周边转了转,黄昏时才回到项宅吃晚饭。
吃完,项缠将他们三人安排到一个院子里,命仆人送来热水供他们洗漱,而后便带着项籍离开了。
项缠给他们每个人都单独安排了房间,但是嬴政习惯和张起灵睡。
洗漱完、换完衣服,他便轻车熟路去张起灵的房间门口敲门。
碍于刘季也在一个院落,张起灵听到声响便来来给他开门了。
嬴政也是吃准了张起灵容易害羞这一点。
成功进入张起灵的房门,虽然张起灵的脸色很冷,但嬴政依旧乐呵呵的。
他关上门,跟在张起灵身后,笑盈盈说:“起灵,朕来给你擦头发了。”
嬴政才洗漱完,平时搭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此刻披散在身后,看得出,已经用毛巾擦过,没有明显的滴水,但还有带着些水汽。
相比之下,同样才洗漱完的张起灵的长发则要湿润很多,甚至还滴着水。
来到大秦后,令张起灵糟心的事情不少,搭理长长了的头发便是他糟心的事情之一。
见嬴政伸手来拿他手里的干毛巾帮他擦头发,张起灵乐得如此,也没和他争抢或是拒绝。
两人都在铺了厚软垫子的筵席上坐下来,虽然有小坐具,但张起灵依旧不习惯跪坐,所以他就直接坐垫子上。
为了将就张起灵,嬴政便岔开腿以更加豪迈的姿势坐在张起灵身后。
他以将张起灵拦在怀里的姿势给张起灵擦着头发。
嬴政很喜欢这个坐姿。
他一边温柔给张起灵擦头发,一边与张起灵闲聊,“起灵,这次你希望朕怎么做,与项缠称兄道弟,还是收项籍为义子?”
听到嬴政这话,正在通过手腕上的光环看化学知识中石油一节内容的张起灵一怔。
秦始皇收未来的西楚霸王为义子,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
但仔细又一下,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突然,他又听到嬴政在他耳边酸溜溜说:“不过,比起朕,那小子显然更关注起灵你。”
“起灵你可千万别被那小子憨厚的外表迷惑,殴打邻亲、当街伤人,一看就不是个可靠的主……”
话音未落,门外再一次传来敲门声。
这敲门声有些低,像是担心院子里其他人听到一样。
天已经黑了,又这般小心,除了刘季,他们想不到别人。
但这和他们与刘季约定过的、发现不对情况不对时敲门提示的节奏又对不上。
可是除了刘季,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敲他们的房门?
嬴政立刻闭上了嘴,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敲门声没有因为两人的静默而消失,片刻,敲门声再起。
“朕去看看。”嬴政低声说着,将毛巾放到一边,起身朝门口走去。
张起灵不放心,拿起放在旁边桌案上的黑金古刀,起身跟在嬴政身后。
走到门边,嬴政没有立刻打开门,而是静待了很久。
门外的人像是急了,趴在门上听起屋里的动静来。
就是现在,嬴政打开门,并拉着张起灵退到一边。
瞬间,扒在门上的项籍重心不稳,重重跌进屋里。
还好他身形灵敏,这才没有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