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不妨将此物交于我,我去找萧纶对质。”思量一番后,无双还是觉得此事得让萧纶知晓。
“你不是说不会是纶儿做的?”
“但是恐怕这带钩就是他的东西。那人既然找了这个节点出手,必然也是要拖萧纶下水的。姨母还记不记得,范贵人特意提及萧纶开府之事?”
丁贵嫔思索一番,还是把带钩给了她,拍了拍她的手:“你要小心。”
“无双会的。”
蕙草殿里,萧纶看着枫儿跪在地上,不耐地皱了皱眉。
“你说,不是丁贵嫔要找我?”他抚摸着手里的茶杯,声音却阴毒得像蛇。
“是无双姑娘命我来请邵陵王。”枫儿被他吓到,跪在地上发抖。
萧纶重重敲了一下桌子,茶水洒在地上:“不去。”
枫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物什,双手捧着:“姑娘说您看到这个东西会去见她的。”
萧纶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待看清楚是什么之后,脸色一变。抓起那个东西快步走出去。
“你们知会母妃一声,就说我去拜见贵嫔。”
无双坐在水榭里,百无聊赖地剥着莲子。宫中不比府上,她作为女眷不可随意走动,不然也不至于递信等萧纶上门。
已经快到六月底,荷花开得正好,漫天碧绿的荷叶中不断伸出一枝又一枝粉白的花苞。她冲离得近的一枝花苞扔出莲子,打得花枝乱颤,昨夜含在花心的雨水簌簌落在水面。
“姑娘,不可太过奢废。”芳月将剥了一半的莲蓬从她手里抢过来。
无双挑挑眉,当着她的面解下腰间的香囊,从香囊里掏出一颗珍珠扔出去。
芳月没有拦住,忙伸头去看水里,荷叶层层叠叠遮盖住水面,已经完全看不到珍珠的踪迹。几个丫头也吓了一跳,都冲到栏杆边去寻。
水既深,荷叶又密,连一丝波纹也看不见,哪里还寻得到。
“姑娘!”芳月回头,却看到无双摊开手,一颗珍珠躺在她手心。
芳月又气又恼,伸手去挠她:“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的。”
无双被她逗得咯咯笑,只好告饶:“好姐姐,我知错了,我再也不了。”
芳月闻言,朝她甩了下帕子,别过头去怄气。
“好姐姐,”无双扯了扯她的袖子,“我真的知错了。”
说着,将珍珠捧到她面前。芳月夺过珍珠,想要扔到水里,又舍不得,只好将珠子攥在手里,仍旧低着头不理她。
“收了我的珍珠,就不能再生我的气啦。”
芳月伸出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平日里贵嫔拷问你佛理,你十句答不上一句的,却把这些纨绔的本事学得通透。这样稀罕的东西,你也拿着逗我们玩。”
“昔日褒姒一笑倾国。这虽是东海水珠,也不及美人一笑呢。”
一旁的小丫头听到了,也凑过来向她讨要东西。无双只好将身上带的东西都解了分给她们。正说笑间,枫儿已经把萧纶领到水榭边,丫鬟们见他脸色不善,也顾不得和无双玩乐,忙不迭都跑了。
无双整理好衣服,请萧纶坐下。芳月知道他们要说话,领着枫儿站到不远处的树影下。这里听不到他们说话,也能盯着水榭里的动静。
萧纶嗤之以鼻:“难怪这些小丫头都愿意和你玩,你出手倒阔绰。”
无双撇过头不看他:“你收罗那些纨绔的时候出手可比这阔绰多了。”
“你就非要说话带刺?”
“见好人才说好话,对你这样的人就只有恶言恶语。”
萧纶拍案而起,本想转身离开,又想到了什么,重新坐下来。
“我的带钩你是从何处得的?”
“你怎么就能肯定这是你的东西,不过是个带钩罢了。”
萧纶从怀中掏出那个带钩放在桌上:“这是虾子青的料子,阖宫也只有两块。一块给了大哥做佩,这块小的我做成了带钩,只是此物过于招摇,我平日鲜少戴着。”
无双撇嘴:“你还知道招摇。”
“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快说,此物你何时拿走的?”
“不是我拿的,是昨夜突然出现在我屋中的。”
萧纶本想问她何以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住,想到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眉头皱得更深。
“你是说,显阳殿和蕙草殿里混入了别人的人?”
“看来你脑子里也不全是酒糟嘛。”
萧纶忍住想打她的冲动:“你已经有人选了?”
无双点头:“只是还需要一点证据。先不急着抓出他们,留着他们当我们的眼睛也不错。当务之急是查明白背后的人是谁?”
“你先把来龙去脉讲给我听听。”
无双就把昨夜并今天的种种事无巨细地告诉他,萧纶越往后听下去,眉头皱得越深。
“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萧纲的人,难道是萧绩?”
无双厌恶地摆摆手:“不可能,他那人抠抠搜搜的,谁给他卖命?”
萧纶没忍住笑出声:“世人都说他清心寡欲、躬事约俭,到你嘴里也没一句好。”
“别提了,去年他生辰,给我们家递了帖子。我跟五哥巴巴地去了,不知提了多少好东西,结果席面上一点油水没有。我们俩勒紧裤腰带进去,勒紧裤腰带出来。回家的时候又买了三笼包子才吃饱。”
“哈哈哈哈哈哈哈。”萧纶笑得伏在桌上。
“别笑了,”无双在桌子下踢他,“说正经的呢。”
萧纶这才直起身,拿起桌上的茶杯,用袖子掩住。无双看到他肩膀不断一抽一抽的,就知道他还在偷笑,更用力地踹了他一脚。茶水洒出来,沾湿了萧纶的袖子,他也毫不在意。
有一瞬间他想到他们小时候,他和陈昕每日里带着小无双偷鸡摸狗,好不快活。有时候他们偷人家的果子,个子又不够,就会让无双骑坐在他们两个的肩上。有时候无双嘴馋,一边摘一边往嘴里塞,倒把陈昕累个够呛。
想到这里,萧纶放下茶杯:“我觉得既然找不出是谁,那不如静观其变,他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无双突然听到他正经分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半晌,才点点头。
“不过,咱们也不能太被动。”萧纶用指尖蘸了一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夏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