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枝,咱们走吧。”
琼枝看着站在廊下的男子,犹豫道,“可……奴侍听门房说,殿下是被鸾卫从宫里扛回来的,侧君您不想过去看一眼吗?”
慕容灵扶了下鬓边的簪,语气冷淡,“正君不是在那边么?”
“再说了,以她的性子,若是在朝上得了母皇赞赏,又何至于要装晕被鸾卫扛回来?
想必是犯了错被母皇责罚,她深知躲不过,在那些朝臣面前又抹不开脸面,这才出此下策。”
不爱了之后,他也逐渐看清她秉性。
慕容灵瞥了琼枝一眼,“三皇女府估计要变天了,琼枝,先回去,我要即刻写封信给爹爹。”
“侧君,您是想?”
慕容灵冷冷笑了下,“人嘛,总归是要多为自己考虑的,总不能还像原来一样,寄希望在旁人身上。”
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慕容灵,终究是在日复一日的冷待与欺骗里,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原以为李云霁对自己至少是有过真心的。
可是在知道清羽给她生了个女儿,却受到那样的对待之后。
他的心也彻底冷了下去。
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够抛弃,这样的人,会是什么道德高尚之人?
她的温柔多情,她的儒雅端方,她的贤德之名,都是镜花水月。
更何况,李云霁似乎还跟北燕的人有交易。
身为大乾皇女,却娶了个跟大乾敌对的北燕男人当正君。
党同伐异,她想借助北燕势力争储的同时,就不怕母皇会更忌惮她吗?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可偏偏言贵君跟李云霁都像中了邪一样,只以为呼延崇是个宝。
连二皇女都避之不及的人,她居然还愿意长跪勤政殿,只为求得这桩姻亲。
荒谬。
慕容灵摇了摇头。
幸亏他听了劝,同母家及时修补好了关系,如今母亲待他,也不至于太冷淡。
否则,李云霁一旦真的落难,他作为三皇女的亲眷,除了慕容家的人,没有人会愿意出手,保他一命了。
慕容灵扬起头,看了眼天色,感觉到有淅沥沥的几丝雨飘了下来。
他伸出手,接住雨滴,落在掌心的温度触感温润。
“下雨了。”
琼枝也看到了,“是呀,真是奇怪,方才还晴好的天,怎么突然就飘雨了?”
“骤雨新霁,荡原野,清如洗。”
慕容灵真诚的笑了笑,“琼枝,你看,这场雨,落得真美。”
琼枝有些纳闷,这不过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雨罢了,有什么美的?
只是慕容灵似乎心情颇好,琼枝也不愿多嘴讨嫌。
“侧君,瞧着雨渐大了,仔细着凉,奴侍这便去拿伞来。”
“不必了,我今日想淋着回去。”
慕容灵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再也不愿多看正堂那边的李云霁,哪怕一眼。
他想好了——
他要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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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双蹲在墙角,抠下一层厚厚的青苔,沥了水,搓出里面的小白花,狗狗祟祟的藏在身后。
她瞟了眼还在暗自落泪的栀香,悄悄挪了几步到他身边。
拍了拍他的脑瓜。
“好啦,哭什么,正君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被段双大力的拍了两下,栀香忍着火,白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样儿的没心没肺啊?”
段双不服气,“好栀香,你可别乱说啊,我一向是以小姐之忧而忧,以小姐之乐而乐的,只不过我们都哭丧着一张脸,小姐看了岂不是更难受?”
栀香瞪眼看着她,半晌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你说的也是。”
这个段双,读了几天书,说话都这么有水平了。
见他难得不反驳自己,段双嘿嘿一笑,摊开手心,递了那朵小白花过去,“好看吧?”
栀香低头看了眼,这蔫不拉几的哪里好看了,“你哪来的花?”
“附近摘的,衬你,我给你别头发上。”
背后的华二冷肃的抿起唇。
实在是她离段双太近,看得一清二楚,看在顾君近侍的面子上,她忍不住想提醒一句,“簪白花,意为守灵。”
段双手一抖。
栀香也脸色一白,急忙把那朵晦气的花挥在地上,气得捶她两拳,“段!双!”
段双连连摆手,幽怨的看了那穿得一身黑的华二一眼,“就你话多。”
天稷注意这边动静很久了,多少也是有点无语。
小师弟还在里面备受煎熬,段双还有心情撩男人?
得亏她弟妻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不然这段双高低得被收拾一顿结实的。
真是傻人有傻福。
“欸,那朵花呢?咋不见了?”
段双看着被栀香挥落的地方,揉了下眼睛,那里只有一截短短的枯枝,哪来的小白花。
天稷神色微变,往前一步扒开段双和栀香,盯着地上那截枯枝细看。
段双见她表情严肃,问道,“天稷道长,怎么了吗?”
天稷沉声问道,“你确定,你刚刚摘了一朵白花?从哪里摘的,什么样子?”
段双指了下墙角的青苔。
她转头一看,那里哪有青苔,只剩一堆黑色的枯枝。
段双吓了一跳,“咋回事?天稷道长,这里刚才真的有一丛绿色的,我看见有朵花才挖的。”
栀香喃喃道,“刚刚我确实看到了那朵花……”
华二道,“我也是。”
就在此时。
门内传来桑久的声音。
“青岚醒了。”
顾凉眼神微亮,快步踏进去。
却被桑久拦住。
顾凉有些不虞的蹙起眉,淡声道,“桑圣子,还望放行,我去看看阿岚。”
“不急,解蛊还没结束。”
桑久摇摇头,“青岚只是短暂的恢复了一点意识,他说,我们现在阵中,让天稷道长抓紧时间破阵。”
“不然……会有危险。”
顾凉微怔了下,“阵中?”
“具体我也不知,青岚只说了这句,便又昏迷了。”
桑久面无表情道,“我还要进去盯着解蛊,怎么出阵就交给你们了。”
顾凉看向天稷,对方拿着一截枯枝,表情也是异常凝重,“弟妻,我们中计了。”
“细讲。”
天稷懊恼道,“是我大意了,原本白云观的山火就来得不寻常,而且这是北辰的藏身之地,我应该早点想到的,以他的谨慎,肯定会布设法阵掩藏踪迹……
还有,白云观都烧没了,又怎么会独独剩这么间屋子完好无损?”
“还有这东西——”
天稷递过来,“这东西叫尸骨花,阴气挺重的,我怀疑,我们现在的位置,就是之前挖出陈尸的暗室上面。”
段双听得脸色苍白,“尸骨花?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天稷瞥她一眼,“差不多。”
她不解,“那我见到的怎么是一朵白花?”
华二都觉得这问题有点蠢了,因为黑木林的事,她对这些东西接受度良好。
于是体贴的帮天稷解释道,“因为我们误入了阵法,这些东西也都会自然而然幻化成你所想之物,对吧,天稷楼主?”
“哦,那倒不是。”
天稷弹掉手上的尸骨花,“没这么玄妙,这东西喜燥,见不得水,沾了水就没。”
华二:“……”她就多嘴解释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