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之后第二年,大雪封山。
这一年里林逐野没闲着,将庄园乃至整座后山打造成4A级旅游胜地‘赤狼谷’。
时经半年,狼谷已是远近闻名,每日客流量多达上万。
按照50一张的门票来算,林逐野得偿所愿当上小废物,提前几十年步入养老生活。山里的狼则只负责卖萌,成日晒着太阳等待投喂。
眼看项目日渐红火,林爸本想增添几个娱乐项目,例如‘骑狼观景’之类,但被林逐野一票否决。
狼族生性高傲是其一,林逐野偏心是其二,他才舍不得自家狼崽去当牛做马。
这天除夕夜,客流量极少,赤狼谷早早闭门。
庄园内炉火渐暖,林逐野窝在路越川怀里拆开快递,从里拿出一副加大款的黑色镜框,“小雨,快来试试。”
林负雨合上《三十六计》,走来沙发前,趴在地上安静抬眼。
它的眼睛随着摇曳的炉火忽明忽暗,星光那般一闪一闪。
林逐野将镜框戴上去,赞赏地竖起大拇指,“小雨真帅,又帅又博学,怪不得冰狼族天天粘着你。”
赤狼谷里,林负雨除开跟着林逐野遛弯的时间,基本上都在独行。似乎这种生活方式很吸引母狼,成天都有大堆冰狼向它摇尾示爱。
只是,林负雨和大多早熟的初中女生一样挑剔,可能是觉得‘校友’太幼稚,一心向往逗留于校外、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例如林逐野。
“嗷呜~”林负雨舔舔林逐野的手背以表感谢,全然不顾路越川就在旁边。
而不等路越川驱赶,自有其他眼热的狼将它一屁股挤开。
退休老太疯抢打折鸡蛋似的,挤来的群狼很快围满沙发,嘴里‘嘤嘤’叫唤着,不难看出它们都想收到礼物。
“好了好了,每只狼都有。”林逐野压手组织好纪律,将平板递给它们,“都别抢啊,拿去慢慢选。想要什么就直接加进购物车,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给你们买。”
群狼见利忘主,很快就拥簇着平板去到墙角,小心翼翼地用肉垫刨动屏幕。
林逐野无奈,打开电视朝路越川怀里一躺,飘着语调暗示,“唉,好不容易过个节,每只狼都有礼物,就我没有。”
“阿野,你在点我呢?”路越川收紧双臂,将他环抱,贴在他耳侧亲昵道,“其实我有准备礼物。”
“真的?”
不怪林逐野不信。
像路越川这种没身份证的黑户,吃喝都要靠着林逐野养,那他哪来的资金准备礼物?
不得是收集游客的打赏,准备借花献佛吧?
林逐野正臆测着,视线却被突然出现的玫瑰花遮挡。
一朵用赤狼谷宣传单折出来的玫瑰...
林逐野嘴角一抽,怔怔后装作欢喜地收下,“哇,你自己折的啊,好厉害...我,我还挺喜欢的,吧?”
“喜欢就好。”路越川完全没听懂这句反话,并将林逐野推倒,过分地压上去,“阿野,既然收到礼物了,那我们就赶紧回房生狼崽吧?”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不容易处个对象,林逐野真不想给他甩脸,但现在属实有些忍不住,“你说的是狼话吗?我们村儿的渣男骗炮,至少还要请人吃顿麻辣烫,你他喵一朵宣传单月季就想睡我,你是觉得小爷好欺负呢!”
路越川充耳不闻,死不要脸地贴来伸舌头。
林逐野一把将他推开,“路越川!你是不是想吵架!前天要,昨天要,今天还他喵要,以前我上班都没你勤快。而且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是男的,我他喵生不出来!”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带小孩。”路越川一时嘴快,暴露真实意图。
林逐野恍然大悟,指着他鼻子连叫几声‘好’,又羞又气地坐起,“我就说你怎么这点常识都没有,原来你只是在馋小爷身子!”
“不行吗?”路越川懵懂地眨巴眼睛,而后再问“阿野,难道你不舒服吗?昨晚不是你一直嚷嚷着还要吗?所以为什么不行?”
话音刚落,本来挺吵的一间屋子顿时鸦雀无声。在角落网购的狼崽纷纷回头,眼里写满不可思议,似乎林逐野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不似从前那般伟岸。
“不准看,全给我转回去!”林逐野羞耻到发飙,踩着沙发起身叉腰,居高临下瞪着路越川,“小爷对你这么好,你还敢当众污蔑我。我告诉你,今晚你别想睡我床!”
骂完不等路越川反嘴,林逐野跳下沙发,提着拖鞋光脚溜进卧室,‘砰’的一声合上门。
和路越川深入交流确实很爽,类似于六眼飞鱼一跃上天的那种爽。但这种事怎能摆在明面上来说?小爷的脸还要不要了?
md一头大色狼,得先憋你三个小时再说!
林逐野犹豫好一阵,最后还是没锁门,关上灯点燃床头的蜡烛,这才走进浴室洗漱。
而路越川似乎也在生气,直到凌晨两点,林逐野都快撑不住困意睡着的时候,他都没有像往常那般偷摸着溜进来。
“草,稀罕跟你睡?”林逐野骂骂咧咧地盖住手机,一口唾沫‘呸’灭蜡烛,并扔掉一个枕头,报复性闭眼。
...
今晚的赤狼谷很安静,静到能将风雪声藏匿其中,静到林逐野辗转难眠。
被路越川抱着睡觉都成习惯了,床位突然空出一大截,林逐野很不适应。
“越想越气,凭什么只有小爷睡不着?”林逐野拍床而起,‘啪啪啪’踩着拖鞋拽开卧室门,“路...狼呢?”
客厅里除了烛火还在摇曳,一只狼影都见不到。
“路...小雨,小雨?”不论林逐野怎样喊,就是得不到回应。
小雨也不在?这群狼在搞什么东西?
思索一阵,林逐野逐渐笑出声,“不会是在准备惊喜吧?肯定是!”
如果真和预测的一样,那他现在就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回房睡觉等待第二天的惊喜。
但林逐野实在压不住好奇心,于是踩着光脚在屋里探索起来。
一楼没有异常,二楼没有异常,三楼...正门也没有异常,那就只能是后山。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林逐野裹上外套,做贼似的隙开自家后门。
虽然意有所感导致期待程度大大降低,但后山的盛况却还是让他一时缓不过神。
月黑风高的雪夜里,积雪已快漫过脚踝。顺着门口的爪印看去,整片后山散布着一只只被白雪覆盖的狼崽。
远处山头,两只狼叼着探照灯照明,林负雨立在它们中间排兵布阵。
其余狼崽则在借用肉垫的温度熔接一瓣瓣雪,将其拼装在小树枝上,形成一朵白玫瑰,而后插进雪地。
放眼望去,白玫瑰傲雪盛开,翻山越野,在探照灯下尤为夺目。
林逐野想不出感触,只由衷觉得,这一幕定会被自己收录进临死前一秒的走马灯里。
他失神地敞开后门,沿着雪中小路走向花丛深处。路两侧的白玫瑰花瓣并非肉垫状,而是规整的片状,整个赤狼谷里只有路越川能捏出来。
咯吱咯吱...
随着积雪被踩出声,不少狼崽下意识看过来,渐渐停止动工,并神色低迷。似在遗憾林逐野醒得太早,或是埋怨自己效率太慢。
而此刻,林逐野已然走到了路越川背后,鼻腔一堵,瓮声瓮气地问,“干嘛呢。”
专注于插花的路越川双肩一抖,接着惊恐地回头,“阿野?你怎么在这儿?
“整座山都是我的,你说我怎么在这儿?”
“呃...”路越川尬笑着起身,拍掉手里的‘罪证’,不尽兴地叹叹气,“怎么醒得这么快,本来还想给你准备惊喜呢。”
“小女生才需要惊喜,我又不是小女生。”越说,林逐野底气越是不足,“这么大雪,万一冻着怎么办?”
“阿野,狼族耐寒。”
“不准顶嘴,我说你冷你就是冷。”说着,林逐野掀开外套,“手都冻红了,快伸进来暖暖。”
路越川怔怔后失笑,不讲道理地将他抱住,和他一同躲进外套,“阿野...”
“打住!千万别说肉麻的话。”
“就要说。”路越川恰到好处地叛逆,但之后再没下文。
等了有个两分钟,林逐野急道,“你倒是说啊。”
路越川紧紧地抱了抱,然后抽身,于飘雪中与之对视,而那边山头的探照灯懂事地照过来。
“我嘴笨,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嗯...还是那句话,遇见阿野真是三生有幸。”
平常的情话,平常的场景。可能今天的惊喜,任何一对处于热恋期的情侣都能筹备出来,但...
但林逐野还是感觉,路越川在这场细雪里加了点洋葱碎,竟让人忍不住红眼。
他主动吻向路越川,烟瘾复发那般热烈,而后回头大喊,“狼崽们,快起哄!”
下一秒,这一川风雪中,狼族响应狈的号召,让‘嗷呜’声响彻山谷。
它们是在骄傲着自己身为狼族,更是在宣告天下,记忆中的浪浪山,已成今日的赤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