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夜,杜磊就把那三百万全部输了个精光,还是第二天要去交新房子的首付时,卡里没钱了,才知道的。
杜磊一脸的不在乎,扬言陆家有的是钱,只要打个电话给陆烬,肯定乖乖把钱送来。
但黄艳说,陆烬和桑软上门那天,她就说过了,这三百万相当于将桑软卖给了陆家,以后桑软和杜家没关系了。
杜磊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打黄艳。
赌输了的赌徒,连理智都没有了。
杜建国抽着烟,让黄艳给陆家打电话要钱,黄艳不肯,两父子便合力将她反锁在房间里,一天没给吃喝。
那一天一夜,黄艳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杜磊十八岁那年,他的成人礼,竟然是杜建国带着他去嫖娼。
想到杜建国放在抽屉里大量的黄色血腥光碟。
想到那年,被杜建国抱在怀里的痴傻小女孩儿。
被放出来时,黄艳还是给桑软打了电话。
她用一个藏了二十年的秘密,换到了一笔钱,很大一笔钱,能给杜磊还清欠款,还能买一套很小的婚房。
当妈的,生他一场,即便他烂到了骨髓里,也是她的儿子。
黄艳觉得自己也算尽力了,对得起杜家了。
当时,为了要不要说出这个秘密,杜建国和黄艳打了一架。
平时整洁的家,能砸的都砸了。
看到一地狼藉,黄艳只觉得心里那口堵了很多年的气,散去了一些。
这日子,其实早就过不下去了,她还维持什么呢。
桑软是陆烬陪着上门的。
看到桑软眼里的漠然冷淡,黄艳竟然不敢和她对视。
三百万,又三百万,另外还有每个月十万的生活费。
这是普通人家想也不敢想的好事,是天文数字。
有桑软这个女儿,是杜家的幸运。
但杜家没这个福气享了。
……
自秘密交换给的那笔钱到手以后,杜建国和杜磊便不怎么回家了。
黄艳也不想管他们去了哪里,也不想管他们去干什么。
她每天很早起来,在客厅摆了张案桌,供奉起菩萨来,日日烧香诵经。
她想替杜家赎一些罪,也想给桑软祈一些福。
这些似乎是唯一能做的了。
……
黄艳记得,那天是立冬,天已经冷起来了。
她现在天冷了身体就开始不好,很少出门。
今天出去,买了一周的菜,拿出钥匙要开门,发现大门只是掩着,并没锁。
以为遭了贼,心里一下就提了起来。
直到,缓缓推开时,黄艳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幕。
满地的血,女孩裸白的身体。
手上的菜掉了一地,黄艳跌跌撞撞的往外爬时,听见了微弱的求救声。
那小女孩也就十多岁的样子,还活着,但已经动不了了。
正当黄艳双手发抖,要拨通急救电话的时候,她听见了熟悉的呼噜声。
是很久没回家的杜建国,光着身子,睡在卧室的大床上。
事后警察做笔录时问起,黄艳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丝都没犹豫,就这么做了。
她只记得自己迈着很轻的步子,快速将卧室门从外面反锁了。
然后,毅然决然的报了警。
……
很快,黄艳得知,那天出事的小女孩被救回来了。
但她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被摘除了子宫。
同时,终身都只能背着尿袋和粪袋生活。
而杜建国,迎接他的,将是望不到边的牢狱生活。
黄艳后来偷偷去看了眼那女孩。
听说她已经被程家的救助基金会选上,给安排了合适的工作岗位,并且终身承担医疗费。
……
次年,黄艳接了个电话,是警察局打来的,让她去一趟。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尽管打着伞,大风一吹,还是将她裤腿吹湿了。
她被人带进一个很空旷安静的地方,莫名的,让人觉得寒冷,有些发抖。
白布被掀开。
黄艳看见了一张被泡发的脸,同时伴随着阵阵形容不上来的恶臭。
即便这样,她还是认出,这人是她儿子杜磊。
那一刻,一种绝望的,嘶哑的呐喊声从她嗓子里爆发出来。
警察说,杜磊是嗑了药以后开摩托车,掉进河里淹死的。
黄艳签了很多字,领了尸体后,火化了。
捧着小小一个白瓷罐,她仰头看了眼天空,灰蒙蒙的,不知什么时候会晴。
……
再见到陆烬和桑软一家,是在街上。
黑色的豪车,高大英俊的男人手里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另一个稍大些的小男孩儿,则自己站在一边。
桑软最后从车上下来,牵住了小男孩儿,同时,又被男人搂住了腰。
一家四口,一脸幸福的笑。
黄艳站得不远,直勾勾的看着这一幕。
她眼睛有些不好了,脚步不自觉就凑了过去,待再要近些时,便被周围的黑西装保镖拦了下来。
这动静惊动了那对夫妻。
桑软下意识扭过头,几乎一眼认出了黄艳。
十分钟后,黄艳便被请了进去。
几年不见,黄艳只觉得桑软更漂亮了,和从前不一样,是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大气。
一双儿女粉雕玉琢的,见了她很有礼貌的喊“奶奶”。
黄艳想抱抱孩子,踌躇着,还是缩回了手。
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桑软说,杜建国的事她都知道了,一时想起了从前好些事,才知道,原来黄艳也曾保护过她。
那一刻,黄艳几乎羞愧到抬不起头。
她又想起了那个村头的痴傻女孩儿。
如果,她在那天就出声识破了杜建国,那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桑软不会有家回不了,不会在寒冷的冬天被赶出家门。
而那个小女孩,也不会再也不能生育,终身要背着尿袋粪袋。
也许,她的儿子杜磊,也不会变成那副模样。
可惜,一切都不会重来。
……
那天见过桑软以后,黄艳就病倒了。
待她再次醒过来,竟看见自己周围围了一圈人。
她清醒的时候不多,大概也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握着桑软的手,黄艳废了很大力气,摘掉了脸上的氧气罩。
对不起,她说。
对不起,为了一笔钱,将非亲生的她带回了家。
对不起,让年幼的她没感受过一天家庭的温暖。
对不起,当年的自己,即便知道丈夫大错特错,依然选择不吭声。
有温热的液体砸在了黄艳干枯的手上。
她好像听见桑软说,原谅她了。
她想笑,又觉得很累很累。
眼前的画面不再清晰,慢慢变黑,耳边床头仪器发出单调刺耳的声音。
……
这一生,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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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番外结束了,也算给了女主童年一个交代吧。
写的时候就觉得女主养母黄艳是个很矛盾的角色,想着要给她写个结局,今天一口气写完了,凑合看吧。
就这样,爱你们~咪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