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李安手握尚轻彩的把柄,对二位殿下威逼利诱,得到了他们二人的保证。
李安不放心,总觉得再过一年,她若是真的同上辈子一样出现了意外,岂不是乌衣巷也要跟着遭殃。
她拽着两个人,随便从一处妃子的宫殿里借了笔墨。
让他们二人分别写下了保证书。
内容甚至有点大逆不道,李安可是在他们两个惊恐的表情下,写下了“不论是谁坐得龙椅,永生不可对乌衣巷所有人下手。”
“你疯了?!”宋承义凝视她。
“疯没疯的没区别,有几个人是正常的。你俩都是司马昭之心,也别装模作样了。若是反悔,将公之于天下,让全天下看看你们言而无信,丑恶的嘴脸。”
李安揣好凭书,欲言又止了一句:“你俩……算了。”
李安一瞬间又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脑子里总觉得怜梦泽的那场大火,还有谁帮忙来着。
就是想起不起来,头疼得很。
就这么滴吧,她今天脑子使用过甚了。
得赶紧出宫,让十四把这两份凭书送去给连筝。
宋承义和宋辰光看着李安迷迷糊糊离开的背影,二人相视一眼,又因为看透了对方眼底的欲望和狠戾,而负手离开。
洵王府。
李安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晚膳的时间。
管家送话回来,宋竟尧被留在宫中赴宴,便不回来了。
李安也习惯了他的忙碌,只是感叹了两句,宋竟尧现在的处境,相较于上一世,不知道是好是坏。
她一个人吃完饭,洗漱完毕,直到躺下,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喜鹊进来点好加了枯荣散的熏香,又将换下来的衣裳拿走。
“王妃,这些香囊可真好看。”喜鹊看见妆台上放着的五六个香囊,挨个闻了闻。
李安被吸引了注意力,笑了一下:“是啊,是王爷母亲亲手制作的。”
她让喜鹊取了一个挂在床帏上,又让喜鹊挑一个喜欢送给她。
喜鹊开心得很,挑了个鹅黄锦绣的款式,整日挂在身上。
入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宋竟尧在王府待着的时间越来越少。
偶尔问起,人不在皇宫,具体在哪儿也不清楚。
李安莫名地升起了一种失控感。
她只当是以前整日跟宋竟尧黏在一起习惯了,现在不适应,虽然有点不开心,却也没有多在意。
毕竟她最近也是不怎么宅在王府,三天两天出去,往书院跑。
日子很快就到了中秋节。
宫里设宴,宴请百官同乐。
不愧是皇宫设办的宴席,金碧辉煌,宴席布满宫殿,香气四溢。
皇上亲临主持宴会,百官齐聚,歌舞翩翩。
宋竟尧是自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正式地出现在这种场合。
李安与他一同入席,见他神色凝重,只当他是不习惯。
她往他身边凑近了些:“怎么了?可是累了?”
宋竟尧捏紧手中的纸条,摇了摇头。
抬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满目星河,“只是不习惯。”
“难受的话,我陪你出去透透气?”
“怕是不太好……”
宋竟尧看了眼离圣上位置不远处的努尔。
李安撇了撇嘴,“你现在整颗心都挂在努尔身上了,我算什么?”
宋竟尧拿她没有办法,便由了她,随她出去转转。
宴会的灯光璀璨夺目,美食佳肴摆满宴席,乐手吟唱古老的乐曲,舞者长袖善舞,翩若游龙,好不热闹。
不少官员已经喝迷糊了,闹出了不少笑话。
圣上也难得开心,全凭那些大臣胡闹了。
李安挽着宋竟尧的手臂,领着他往附近的一个小花园走去。
“最近总是见不到你,还以为你变心了呢。”李安说。
宋竟尧垂眸看她,很是委屈,“安安明知我……”
李安只是逗逗他,可不是故意要为难的。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知道。都是为了我,不被圣上为难,才辛苦奔波劳累的。谢谢王爷~”
她之前为了查那个画像上的宫女,编了个借口做幌子。
后来又遇到尚轻彩的破事儿,完全把候补的事给忘了。
宋竟尧最近一个月不怎么见人,还以为圣上有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做。
结果今天宫宴开始后,众人纷纷献礼,宋竟尧拿出了以她为主创的《万民山河图》。
那是一幅波澜壮阔的山水画。
只是作画的工具不是笔墨,而是成千上万名百姓,用摁下指印,勾勒出来的画面。
所有人的神情都是震撼的,包括李安。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宋竟尧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在这幅《万民山河图》面前,所有人的礼物都黯然失色。
李安平白无故地接受了不属于她的荣耀和赏赐。
“你惯会哄我。”
“那你喜欢我哄你吗?”
宋竟尧的眼神熠熠生辉。比天上的皎月还要明亮几分。
他说:“你明知故问。”
李安笑而不语,拽着他加快了脚步,进了花园里的一个被帷幔半遮的亭子里。
宋竟尧看着桌上放了一方雕花锦盒。
李安用眼神催促他,打开看看。
宋竟尧拢了拢宽大的衣袖,将锦盒打开。
那是一方石质优良,雕刻精美的砚台。
宋竟尧的双眸顿时迸发出精光,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抚摸上去。
石质细腻、坚实、幼嫩、滋润,扪之若婴儿之肤。
温润如玉,磨之无声,发墨光润。
“这是……嘉定方砚!”
李安猛点头。
不愧是宋竟尧,摸一摸就知道东西的来路。
这块嘉定方砚存世两百年之久,上一世宋竟尧偶然听闻此物在京都某个商贾的手里。
他很想要,可是无权无势也无几多钱财,这等珍宝,京都文人墨客没有不爱的。
更何况还可以用来拉拢人心。
宋竟尧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个东西落入了他人手里。
李安一直想给宋竟尧准备个惊喜。
总是没有头绪。
她在半个学期,连筝把商铺兑卖后的事宜与她汇报,意外听见了与他们合作的商贾的名字。
正是上一世拥有嘉定方砚的主人。
这一世这个商贾还不曾知道这个小小砚台的来路,李安也是怕打草惊蛇。
让连筝虚与委蛇,连蒙带骗,又花了不少银子,把这个东西给买了过来。
对于宋竟尧来说,中秋节不是团圆,更不是备受祝福的生辰。
是噩梦,是地狱,是暗不见天日的悲凉过去。
李安心疼他,上一世她对他一无所知。
这一世,怎么忍心他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独自悲切。
宋竟尧合上锦盒的盖子,不等李安看清他的脸,他便将人拉进了怀里。
用尽了力气拥抱着她。
李安任由他抱着,她也喜欢听宋竟尧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个男人,只要活着,她就好开心,好满足。
“阿尧,生辰快乐。”
“……安”宋竟尧的声音有些嘶哑,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清冽,“安安,谢谢你。”
她对他说过的话,好似在一一兑现。
先是他的骨笛,再是嘉定方砚,下一步……是不是他日夜期盼的,一同回到蜀中,幽居青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