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竟尧放衙回来后,十四按照李安的吩咐,让喜鹊进去喊醒了她。
李安简单梳洗一番后,看了看时辰,已经这么晚了。
她睡得有点久。
兴许是酒水作祟,一觉无梦,还挺舒服。
就是脑子有点重。
李安来到了用膳的厅堂。
宋竟尧已经换了公服,穿着他最喜欢的那身鸦青色衣裳。
端坐在桌前,单手扶额,纤长的睫毛敛住了他的双眸,看不清他的神色。
十四垂着头站在一旁,却不见十一的身影。
李安提裙跨过门槛,问道:“十一不是回来了,人呢?”
她又说:“十四也好久不见了。”
十四朝她点头行礼,一言不发。
还是个闷葫芦。
李安坐下来,学着宋竟尧的姿势,也撑着额头看他。
“怎么,小宋大人是遇到悬案了吗,脸色这么差?”
宋竟尧淡淡道:“一个见不得光的小贼跑了。”
李安当真了,安慰道:“你才上任几天,又不是捕快,跑了自有人去抓。你愁什么?”
她脸色一沉,紧张道:“人不会是你搞丢的吧?还是说刑部有人想让你顶锅?那可不行,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就用王爷的身份压他们。”
宋竟尧笑了,拉住了她的手,反过来安抚道:“不是,没人欺负我。放心。”
李安揉了揉他的手掌心,嘱咐道:“一切都要你自己的安危为重。不论是谁,都不可以伤害你。包括你自己。”
宋竟尧被掌心的温热烫了一下,喉咙滚动。
良久,他应道:“好。”
李安还是不放心,她家小宋大人,两辈子都是个书呆子,从不与人交往。
长得又那么好看,看着就好欺负。
“要不辞官吧?你在家装病,或者我装病,你得寸步不离照顾我。”
“真的没事。”宋竟尧怕她多虑,只能转移话题,“尚家小姐你怎么打算的?”
李安眉头一皱,“她不会还在外面吧?”
真执拗啊,到底谁教出来的姑娘。
“十一送她回去了。”
李安放心了,“估计是崔府给她姐妹俩难堪了,她不得不这样。”
“明天她还是来候着的话,勉为其难地见一见吧。”
宋竟尧:“无需顾忌,不想见就不见。”
“我可不想家门口多条……”
李安实时收了口。
这个比喻似乎不太恰当。
罪过罪过。
下人布好晚膳,李安一天只喝了一壶酒,饿得紧,狼吞虎咽。
厨房又熬了汤,格外鲜美。
宋竟尧替她盛了两碗,她照单全收了。
代价就是,睡觉的时候……浑身燥热!
李安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脸,真是见了鬼了。
她以前也是这么畏夏吗?
不应该啊,按道理白天比晚上更热才对,她白天喝了一壶酒都没这么燥。
好难受,好想脱光光。
这么想着,李安的手就摸向了自己里衣的系带。
扯开的一瞬间,恍惚听见了身旁的睡着的男人,重重得呼吸了一声。
她立刻裹紧了薄被,滚到了最里面。
热糊涂了,忘记旁边还有个小白兔了。
她这要是稀里糊涂地糟蹋了宋竟尧,岂不是完了。
还好及时清醒了。
清心咒怎么念来着。
李安觉得身体燥热难耐,总是控制不住要往宋竟尧靠近。
她索性不睡了,睁着眼睛,默念清心咒。
直至天明。
李安顶着泛青的眼皮,打着哈欠,替宋竟尧系好功夫的腰带。
又挑了块相衬的玉佩挂上。
“十一回来了,他是不是又可以帮我换银票了。”
宋竟尧的剑眉不经意地挑了下。
李安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我那一库房的东西,抓紧卖了。以后还要指望着那些银票,带着你远走高飞呢。”
她没想到自己迷迷糊糊间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宋竟尧蹙着的的眉头,诡异地舒展开来。
心情颇好。
李安磕着眼皮子,有气无力地说:“小宋大人,诸事顺利。”
宋竟尧看她站着都能睡着的模样,揉了揉她乌黑的发,“你再睡会。”
李安点头,随意地摆了摆手,径直倒在了床上,瞬间睡着了。
想想昨夜,宋竟尧的眼底又闪过一抹失落。
他替熟睡的人盖好薄被,关上了卧房的门。
十一跪在院内,背脊笔直。
他已经跪了一夜了。
他的左臂上包扎着纱布,隐隐浸着血。
见宋竟尧轻手轻脚关门出来,他才敢开口:“王爷。”
宋竟尧双手掐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停在十一的面前。
阴影笼罩着跪着的人。
“人怎么弄丢的。”男人的声音冰冷彻骨。
“回王爷,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解开了锁链。属下疏忽,送饭的时候被他偷袭……”
十一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的脖子上还有被锁链勒出来的痕迹。
手臂上的伤也是拜那人所赐。
索性,没有要他的性命,只是将他勒昏后,逃走了。
可是,面对王爷,他觉得还不如死了。
“两次了。”
宋竟尧回得不紧不慢。
他的指腹摩挲着腰间坠着的玉佩,神色温和。
“王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十一捏紧了拳。
“罢了。”宋竟尧看着天色,上朝的时辰快到了。
“王妃挺想念你,你就待在她身边罢。”
“王爷!”十一错愕抬头。
宋竟尧没再说话,越过十一,出了王府。
十四是在宋竟尧彻底离开王府后,才出现的。
他连忙去搀扶十一,圆圆地眼透着担忧:“王爷说了什么?”
“王爷让我好好伺候王妃。”
他的耳机绝佳,王妃在卧房与王爷说的话,他听见了的。
而他的这条命,算是王妃不经意救下的。
他眸色沉沉,一时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王爷。
十四不知道这些,只觉得王爷没有降罪下来,就是大好事。
他冰冷的脸,难得出现了笑容。
“真好。”
十一勉强一笑。
是啊,真好。
李安睡到了日晒三竿。
喜鹊替她梳洗好以后,她端着果盘,命人搬了两条凳子,去了王府门口。
凳子摆在大门外,她翘着二郎腿坐下,吃着葡萄。
朝着候在门口的尚轻颜说道:“坐吧。”
尚轻颜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阵仗。
但是李安发话了,她不敢不从。
行了礼后,文静淑雅地坐在了李安旁边的凳子上。
李安一边吃,一边望着来往的路人。
尚轻颜想开口说话,又怕得罪了她,手里的帕子都快被绞坏了。
终于,李安解决了盘子里的葡萄,肚子舒服了一些。
才施施然开口道:“不是要找本王妃吗,来了又不说话。”
“等着本王妃请你张嘴吗?”
“王妃恕罪,是臣女愚昧……”
说着,尚轻颜就要跪下。
李安只是想逗逗她,吓唬一下,给自己端个架子。
这姑娘还当真了,这么不经吓。
她直接伸出一只胳膊把人拦了下来,不耐烦道:“有话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