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海样这么问,黄毛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没……也没干什么。”
“嗯?没干什么?都到这会了,你还想隐瞒?即便不知道毒气泄露,那么大一声炸响很快也会有人赶过去吧,你为什么还待在那?”沈海洋神情严肃的追问道,“给你机会你不坦白,等到没机会的时候,想说也迟了。”
“说,我都说。”黄毛点头如捣蒜。
“听到发动机爆出那么大动静,肯定会把人招来,人来了肯定会发现这里的油有问题。那洪彪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机房里的几桶勾兑油全部搬出来倒掉。他指挥他哥搬油桶,他自己将发电机里的残油全部烧了。”
“点火烧油?胆子这么大!”沈海洋一声惊呼。
“油不多,就一点。”黄毛见状赶忙解释,随即补充道,“而且,一燃起来就立马喷上灭火剂全毁了。我们也嫌他多事,他却说要造成救火的假象。”
沈海洋闻言,抹脸扶额直摇头:真是人蠢胆子肥,无脑恶人多。
“然后呢?”
“然后,洪彪那小子让我赶快开车离开,让他哥继续搬剩下的油桶,他自己去开警报了。”
原来,整件事是这么回事。沈海洋叹口气。
最后,还有一个突破口,关于前进加油站的勾兑油链条。
那是一只黑色打火机,静静摆在莫警官的办公桌上。
沈海洋和平常一样晃荡进老莫办公室,什么话也不说,掏出来火机竖直放在老莫正在看的文件旁的。
老莫心中一沉,直直盯着这刺眼的火机,像一簇火苗烧的眼角抽搐。
迅速恢复神色,他淡淡笑道:“怎么,你小子又没烟了?又来打劫我?”
沈海洋也意味深长的笑道:“是呀,别的不敢说,老同志抽烟的品味,肯定比我们年轻人好,用的火机,也肯定与众不同。”
莫警官点点头,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算是已经挑明了,有些事该来的迟早总会来。
他轻轻叹口气:“品味不一定好,关键看你会不会抽。”
“行呀,愿闻其详,天台走起,向老同志请教。”
市局 三楼楼顶
沈海洋和老莫一人一支烟,眼望前方,默默抽起,面前是一片残雪留下的世界。
“有时候我想,如果这个世界就像眼前这片一样,非黑即白那么简单就好了。”莫警官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说的太高深了,我听不懂。”沈海洋笑笑。
他的脑子只适合办案推理,那些文字上的隐晦和婉转,实在不是他擅长。
“我只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但是为了自己的困难,就给其他人造成困难,那这个世界真就乱了,人人都是受害者,人人也是施暴者。”他接着说道。
莫警官轻笑一下,讪讪道:“所以我之前说你们年轻真好。懂了许多,又没有都懂;有一点挫折,又不都是遇见挫折。等到懂得多了,浸泡的难事多了,可能就像我一样了。”
沈海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莫警官家里的情况他知道一些,爱人没有工作,家里还有四个老人,两个孩子,主要都靠他的收入负担养活,但是这不是他今天找他的主要目的。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因为这个?”莫警官摊开手掌,里面一个红色打火机。
沈海洋摇摇头:“不是。这个,我是前两天才想明白。”
“更早一点,你带着我蹲点那半年时,就有点感觉不对劲。真正怀疑,是几个月前,图市的记者来这里陪同暗访调查时。”
“噢?为什么?”
“太安静了,安静到局里,除了宣传科和领导,都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媒体都带出来陪同调查了,谁不想弄点动静出来,就是调查没有结果,辛苦办案的过程也可以宣传吧。”
说到这里,沈海洋笑了笑:“可是,都没有。整件事静悄悄开始,又静悄悄结束,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我要不是被局里的工会大姐逼着去什么相亲大会,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相亲大会?”莫警官皱眉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都快到退休年纪的他,原本可能平安顺遂的职业道路,会因为一桩八竿子打不着的相亲会,跌落悬崖谷底。
“对。我当时就想,如果不是记者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有人故意隐瞒保持低调不想声张这事。为什么这么低调?会不会是有……”
沈海洋没有说出最后两个字,内奸。
“有了这个想法再去顺其它事情,我发现很多都能想通了。为什么,每次都抓不到大黄牙油站的把柄?为什么这件没什么人愿意掺和的小案件,始终有人坚持做?为什么你最近你抽的烟比以前好了?呵呵。”
沈海洋笑着摇摇头,摁灭了手中的烟屁股。
莫警官拿起手中的烟蒂,看了看,也浅笑一下。
“只是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就是你怎么和大黄牙联系?大黄牙,他又是怎么和帮他勾兑油的人联系?他整天待在油站,有没个电话,局里面调查的事,有时是提前安排,有时是临时机动。他是怎么做到次次踩准点,次次不露马角的?”
“哦?是么。”老莫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也不是每一次都一点破绽不露,也不是每一次突击暗访都能提前知道,只不过他那人做事谨慎,而且,运气确实比较好。”
“可能吧,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沈海洋冷笑道。
接着又缓缓说道:“一开始,我以为问题出在十字路口的小卖部里,没准在那里传递信息。结果,去了几次就发现,不可能。”
“那小卖部的小老头,不但耳朵背,而且一天到晚迷迷糊糊的打瞌睡,那神态,倒真不是装出来了。找他来帮忙接应递话,还不如自己跑一趟更方便。”
“而且,那里面一天到晚,时不时就有人进去买东西,南来北往三教九流,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顿了顿后,眼中闪过一抹神采道:“其实,有几次我也留意到了,怎么这个偏僻小卖部里,柜台上怎么放了这么多打火机?”
说着,他从裤兜里又掏出几个花花绿绿的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