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 畅欢楼
瓜尔佳鄂敏以贺自己生辰为由 于此设宴 遍邀都察院同僚。
朝中大臣多有闻讯,即便不在受邀之列的武将们,也早早送了贺礼到府上。
更有想巴结攀附者 自行带了重礼 不请自来到畅欢楼赴宴。
席间,佟佳汝克带头与几位大臣轮番举杯恭贺,不过多时 瓜尔佳鄂敏便觉有些招架不住。
喝酒误事,他自知佟佳汝克不会安什么好心,自然不能给他有可乘之机。
瓜尔佳文鸳的长兄瓜尔佳路渊与次兄瓜尔佳路溪以自己阿玛近来照顾额娘 身体欠佳 不宜过量饮酒为由,代其喝下。
众人见状自然不敢勉强,皆夸赞瓜尔佳颚敏教子有方,儿女俱佳,实在令人羡慕不已。
酒过三巡,颚敏携表面看着快要烂醉如泥的两个儿子,以夫人尚未痊愈,偏昨夜家中不满周岁的小孙儿又着了风寒,父子三人若都不在 唯恐她担忧再加重了病情,故而不便太晚回去为由 先行一步。
佟佳汝克见状便欲与他们一道回去,还美其名曰怕他与小厮照顾不了酒醉的两个贤侄。
瓜尔佳颚敏不愿私下与他过多来往,便开口唤了甄远道,称自己为他寻了一直想找的古画,还请他随自己一道回去,今日一同取了便是。
可甄远道此刻正被几个下属举杯恭贺着自己长女即将封妃,一时有些抹不开情面拒绝几人的酒,便只得婉拒了他的邀请,还只道明日一定去府上与兄一同鉴赏。
颚敏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直叹带不动...真是带不动。
索性便随了佟佳汝克一道回去,总比让这个八百个心眼子的祸害有了机会单独接触就一个心眼还是空心的甄远道要好。
...
不过多时,马车停在了瓜尔佳府门口。
守门小厮见状都有眼力劲儿地围了过来,分别搀扶着两位公子往各自庭院走去。
佟佳汝克原以为瓜尔佳颚敏按常理总会出言道谢一番,再开口邀请自己到府上喝杯茶。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颚敏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他这个下属不咸不淡地夸赞了几句。
而后以家中夫人与幼孙皆身体不适,不便待客为由,令小厮去取了两三件自己珍藏的古玩字画以示谢意。
又吩咐小厮随佟佳汝克一并送回到府上。
佟佳汝克见状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顺带着方才的酒意也快消散了个干净。
可他表面只能笑呵呵婉拒颚敏的好意,并称不必劳烦贵府的家丁,自己并无醉意,由他的小厮与马夫两人皆可照料。
瓜尔佳颚敏顺势应下,见状佟佳汝克只得心有不甘的离去。
晚饭过后,瓜尔佳路渊派出去盯着畅欢楼的人回禀,各位大人皆已散去并各自回到府上,并未有异处。
父子三人这才放下心来。
*
可谁料,次日一道弹劾甄远道酒后出言同情钱名世的奏折就送到了养心殿。
皇上念及甄远道一贯办事得力,且是前朝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应当不敢如此大逆不道。
可佟佳汝克信誓旦旦,且折中称御史谢孟隆亦可作证。
于是,他唤来了夏刈去打听昨日的情形。
原来,佟佳汝克回府后不过片刻,便又备车回了畅欢楼,后又叩响了甄府的大门。
佟佳汝克称夫人今日交代了要带畅欢楼的招牌 桂花酿鸽回去。
他想起来此事特意亲自返回去买,谁知碰巧遇见打扫客房的小二拿了一块玉佩交与掌柜。
他打眼一看便觉得熟悉,回忆一番后想起来是甄远道的贴身之物。
于是令小厮把菜肴先行送回府上,自己则亲自给甄远道送来。
甄远道待人一惯谦和,即便知道佟佳汝克并非善类,可此情形他也不好太过失礼,便只能让后厨备下酒菜,请了他到前厅做客。
两人虽是各有心事,但表面依旧谈笑风生,直到入了夜佟佳汝克才告辞离去。
不料,次日他便一封奏折弹劾了昨日还一口一个甄兄的上司。
...
夏刈与其手下查了半日,首先探查佟佳汝克与御史谢孟隆和甄远道皆未有过瓜葛,所以排除了私人恩怨诬告的可能。
其次,得知那日是瓜尔佳颚敏四十五岁生辰,他本不愿设宴,可耐不住旁人劝说,便只得邀请了都察院的同僚而已。
不过一个时辰,他与两个儿子便先回府了,剩下的官员大多是晚膳前醉酒状态下各自散去的。
醉酒之时未必记得旁人的话,即便听到了也未必为真。
血滴子办事一向隐秘谨慎,自然不会去明着询问那些官员,以免互相传递 打草惊蛇。
况且当日虽是在包厢,但门窗俱开,显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更要谨言慎行。
唯一可信之处便是,佟佳汝克与甄远道在甄府独处了许久,若是此时口不择言说出了些不该说的而不自知,却让佟佳汝克听了去,亦不是没有可能。
夏刈一五一十的回禀后,皇上闻言只能无奈令其退下。
他一向忌讳前朝大臣有诸如此类的言行,如今甄远道传出这样的言论,自然心生不悦。
况且他又想起那年自己令所有官员写诗责骂钱名示,甄远道却以自己文采不佳为由推脱,后又在吏部侍郎的劝说下,才做得一篇水平不如往常水平的诗交了差。
一想到此,皇上忽而觉得弹劾甄远道的话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毕竟佟佳氏在后宫虽谋害皇嗣品行不端,但其阿玛却尽职尽责,在前朝从未有过错处...
相比与甄远道从前在此事的言行来看,或许此事上佟佳汝克更为可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