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暖阳上车,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哪个包?”她知道肖卓还没贱到铺垫这么多,又是保姆又是车的,仅仅就是为了给沈落蕊买同款包,她只是有点好奇。
“就你结婚那天背的那个挺大的像是皮质的包。”
“那你让她死了那条心吧,那包她还真买不起。”
“比你披肩贵?”
“这包无价。”
“又是私人订制的?”
“你是不是觉得养我比我养沈落蕊贵?是不是很庆幸我不用你养?”蔺暖阳一脸讽刺。
肖卓的确就是这样想的,物化女性的不只是他这一个男人,但他却是最典型的。
蔺暖阳嗤之以鼻:“那包是我妈两年前给我做的,你岳母除了是个护士还是位手工艺者。抛去手工不论,用了两块胎羊皮,加上压花工艺,据说成本不超过一千。可惜了,你们有钱还真买不到。”
“其实我知道,你的衣橱里的衣服和鞋子有很多几十块钱到几百块的便宜货,吃穿用度也和普通的女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比不上他们。你能驾驭奢侈品也能接受便宜货,能去顶级酒店路边摊吃的也很香。但沈落蕊不行,她非奢侈品不碰,买东西也只买贵的。”
“话说,你跟我说半天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肖卓沉默片刻说:“我想说,她很可怜。”
蔺暖阳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给肖卓,转头看向了窗外。
“人只在意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你拥有的不止是金钱和地位,而沈落蕊从小有你比着,心理早就扭曲了,慢慢地变得贪婪、执拗、疯狂,还越来越蠢!”
“你这就有些碰瓷了啊,关我屁事!”
“我不是碰瓷,我只是觉得你俩好歹以前也是好朋友,现在关系搞成这样对彼此都没好处。”
蔺暖阳盯着肖卓,一脸不可思议:“你不会想当我和沈落蕊的和事佬吧?我警告你,别费这劲儿,我都打算好以后生了孩子也不许跟他家孩子玩了,孙子辈也不!”
蔺暖阳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也是稀奇,不同与平日里的一本正经,说狠话的她有一种生动又别样的可爱。他似乎有些明白钟守意总是遗憾改变后的蔺暖阳失去了之前的灵气,如今看来,是足以遗憾。
“知道家里那么多车我为什么喜欢Volvo吗?因为它的标志,古罗马战神玛尔斯和他的利剑,利剑啊,可以斩断一切想斩断的东西,多带感!”蔺暖阳说。
肖卓歪头一想:“所以你现在一遇到事就跟个母狮子一样是受了这标志的启发?”
蔺暖阳斜眼瞪肖卓:“那你那沈落蕊喜欢奔驰是因为它的标志腿分得够开吗?”
蔺暖阳讽刺起沈落蕊从来都是不遗余力,能多损有多损,只是可怜了无辜的标志:“你还整天说我一肚子男盗女娼,你一个标志都能联想出不正经的事来,这怎么讲?”
“钟守意也开奔驰,从标志联想到他,我会觉得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在一个闭环中奋力前行,高举的手是他的信念,张开的双腿仅仅是因为需要足够的力量支撑!而放沈落蕊身上,我除了你所谓的男盗女娼想不出其他。所以,这是车标的问题吗,说白了还是主人的问题!”
“行行行,你有理。”肖卓投降,“幸亏我开的是Infiniti。”
蔺暖阳斜睨着肖卓:“你不觉得你的车标跟沈落蕊的是绝配?”
恰好有一辆奔驰和一辆Infiniti路过,肖卓往两个标志上一扫,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严重怀疑蔺暖阳是在“开车”,想起她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哇,阳阳同学,你的想象力简直了。”
“我只是见人下菜碟,你整天在花丛里流连,这个想法不冤枉你吧?”
“那我问你,假如有一天,陶云澈开Infiniti呢?这车标又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不服输,就算天塌了,他也能把天撑起来!”蔺暖阳不假思索地说。
肖卓抱起双手:“服了!”
肖卓和蔺暖阳一起进办公区的时候同样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严格说起来,没有熊猫眼睡足了觉的肖卓也属于帅哥类的,他的帅有点偏门,是非常有攻击性的,有点类似于古早港片中相貌不凡的小痞子,坏坏的活泼和阳光,尤其眼睛眯起来坏笑的时候,能迷死一大片无知少女。但这样的偏门帅哥和禁欲系的蔺暖阳非常违和,两人站在一块,一点夫妻相都无。
“爸爸的办公室在楼上。”得到消息赶来的钟守意见肖卓那架势不像是来和蔺董打招呼的,倒像来视察工作的,哪哪都好奇。
“不急。”肖卓的脑袋就没闲着,左拧右扭,终于找到了信访部,他雀跃起来,冲钟守意说,“看看我媳妇工作的地方。”
钟守意对肖卓的这个称呼表示鄙夷,从鼻孔中哼了出来,倒也没拦着。肖卓很快捕捉到他的这声冷哼里充满了不屑,也心虚,挠挠头又停下了勇往直前的脚步,转头装绅士:“媳妇儿,我能去你办公室看看吗?”
蔺暖阳与钟守意的表情如出一辙,一看就是是亲兄妹。肖卓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这份同仇敌忾让他颇为受伤。
“给点面子。”肖卓的肩膀蹭了蹭蔺暖阳的,有点撒娇的意味了。
旁边有同事开始窃窃私语,蔺暖阳不想因为私生活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手一伸,做了一个非常敷衍的请。肖卓顺势进了她的办公室,整天听沈落蕊在耳边叨叨还以为这信访部是什么情报机构,虽赶不上大制作古装剧中布满机关的铜墙铁壁,怎么也得粗制谍战电视剧中做表面功夫唬人的水准,结果,全都没有,就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办公室。他将失望毫无保留地写在了脸上,扫了没几眼便失了兴趣。
“看够了?”蔺暖阳盯着肖卓的一举一动,心里已经有谱了。
肖卓点点头:“走吧,去见爸爸。”
蔺暖阳与钟守意交换了一个眼神,钟守意先一步离开,蔺暖阳则陪着肖卓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穿过集中办公区进入电梯间。周围没有人,她才又开口:“是帮沈落蕊探听消息来了吧?看了我的办公室,打算回去怎么跟她复命?”
肖卓搔搔头:“她就是好奇,那天说起来了,说你这多神秘,搞得我也好奇了,所以就想看一眼。”
“凡是进信访部的员工都要比其他员工多一道手续,那就是保密协议。如果随便泄密造成员工或公司损失,巨额赔偿只是一部分,严重的是要坐牢的。你一进门就开始左顾右盼,我为了让你省点力气先跟你打声招呼,收买我的人不太容易,你应该知道我从不轻易信人,我从几千人中选出的这几个除了工作能力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公司足够忠诚。现在社会上很多人的确无利不起早,但他们不同,他们是有信念的人,这东西你们没有并不代表不存在。”
“什么信念?”肖卓的眼中没有戏谑,他也曾经热血过,也曾经为了一个目标或者传说中的信念努力过,只是,他失败了。他以为这个世界除了金钱利益所谓的理想、初心、信念等等都浮在半空,看得到,摸不着,只适合喊个口号,颓到低谷的时候能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仅此而已。可现在,从蔺暖阳的眼中,他发现是他过于狭隘,原来它们一直都存在,只是他失去了。这样的蔺暖阳让他肃然起敬,不,不只是蔺暖阳,那些相信理想、不忘初心、坚守信念的每一个人都值得他尊敬和羡慕。
蔺暖阳没有正面回答肖卓的问题,而是说:“人不能只为自己活,也不能只奔着利益活。”
肖卓扭头看向了别处,蔺暖阳的目光看上去比以往要温柔很多,但他却体会到了咄咄逼人的灼烧感。
“阳阳。”
“嗯?”
“我今天真的不是为沈落蕊探消息来的,的确,我是听了她的话才好奇,你作为岳父最疼爱的女儿为什么非要干这种危险又出力不讨好的活,其实你想过有钱又有闲的富二代或者富太太的日子一点都不难。”
“那你觉得你现在的日子很舒坦吗?”
短暂的沉默后,肖卓转头看向蔺暖阳:“不,一点都不舒坦。”
蔺暖阳笑了,目光灼灼地看着肖卓:“那你还有救。”
下午,钟守意告诉蔺暖阳,蔺董拒绝了查德蔚账的请示。钟守意有些气愤,在他的办公室转着圈发牢骚,坐在沙发上的蔺暖阳一直不言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问几句她才懒洋洋地答一声,问到最后,连他都有些泄气了。
“明的不行,来暗的吧!”寂静的办公室突然想起了蔺暖阳的声音,正在沉思的钟守意猛地看向了她。
“你同意找私家侦探调查小叔和曹晖山的事了?”
沈落蕊自爆私生子的事一出,钟守意便有些忍不住了,暗地里找了家私人侦探所想调查小叔和曹晖山。蔺暖阳不同意,抛去是否合法的问题不谈,王默的事一出,蔺元舟和曹晖山肯定非常警觉。江甜和焦玉的举报虽然保密,但蔺元舟的身份过于特殊,他想知道应该也不难,与其遍地撒网,倒不如先紧着一处使劲。
蔺暖阳摇头:“不,我们不查人,查事。”
钟守意一想:“你是说查德国那边?”
“嗯,爸爸已经表明态度了,现在还不想动小叔。我在想他不想动或许并不是怕爷爷和小叔再出什么幺蛾子,他应该是怕敏感时期,德蔚一脑门官司,再大张旗鼓地去查账,很容易闹得人心惶惶。他们这事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急在这一时,先把德国的事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好比我们站在冰层上,什么都是透明的,水里的有几条大鱼和虾米他们又是什么状态也了解得差不多,但偏偏我们没有办法去抓他们。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先把三尺冰冻凿出个口子来,之后再想抓大鱼就不愁无处下手了。”
“有道理!我马上安排。”
“还有个事儿。”
“江甜?”
蔺暖阳笑眯眯地伸手等着钟守意和他击掌,两个人的默契时隔十年开始复苏,到现在已基本回归。钟守意雀跃不已:“我就知道咱俩想一块去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对江甜的分析,我觉得这时候放任她留在德蔚有些不放心,所以我想把她调馨阳去,馨阳马上投入运营正缺人,招聘的事也迫在眉睫,焦玉还是有点见地的,让她去做这事儿。但也不能只调她一人,太明显,你觉得呢?”
蔺暖阳又举起手等着钟守意和她击掌:“我和你想的一样!人的事容易,当初从德蔚抽调去馨阳的全是各部门不想要的人,这次我们就调几个能干的,把馨阳红红火火地搞起来!对了,我还想从德蔚调几个人。”
钟守意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蔺暖阳:“这是要把他们保护起来吗?”
“对,不过,德蔚的事你和爸爸去商量,毕竟要通过小叔,他愿不愿意放,也是问题。还有,德蔚的人全凭自愿,不强迫,折腾这段时间有很多人还拿馨阳当流放地,但也有能看清形式的。”
钟守意沉吟片刻:“干脆这样,一不做二不休,从明天开始我让文宣部找一些新闻媒体还有相关上级部门开始大力宣传馨阳,并透露之后的馨阳发展方向绝不止‘疗养中心’,宣传一段时间后在全公司范围内征集自愿去馨阳的人,有人去,我们就选,没人去,我们就动员,到时候都是员工们自愿的,小叔不放也得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