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卓一听“小叔”立马把头拧向了一旁。蔺暖阳就是故意恶心他,达到目的她就开心了,一开心,她就变得宽容了许多:“放心,咱俩两口子,我怎么可能不护着你,我不告诉咱爸妈,你稍安勿躁,或者你要是累了就睡会,那里还有一张床。”
肖卓抬头看一眼二楼的卧室,又看看陶云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或许是因为听到蔺暖阳决定暂时放他一马放松了下来,贱骨头又忍不住发作,席地坐在她对面,指着二楼问:“那是你的卧室,陶云澈可以睡,我是你老公,你不让我睡?哎,不对啊,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动你东西睡你床吗?以前连你房间都不让我们进的!他可以?”
蔺暖阳盯着肖卓,嘴角慢慢攒出一丝笑来,慢慢靠近他的耳边:“他当然可以,因为他没有睡过沈落蕊。”
肖卓被噎了一下,一不留心响亮地打了个嗝。他赶忙捂住了嘴,看着蔺暖阳微笑的脸,越发得觉得恐怖至极。
陶云澈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钟守意。他接起,看着蔺暖阳的脸色简单将晚上的事说了,钟守意又是一阵国骂加美式骂街,看样子是完全清醒了。
“阳阳真的要让沈落蕊的父母来领她?”
陶云澈老实回答:“或者小叔。”
钟守意头要炸了:“沈落蕊就没闹?”
陶云澈也奇怪,沈落蕊还真没闹,难倒她真的打算听蔺暖阳的话,都不带反抗的?他冲着话筒说:“嗯,没闹。”
“她不敢。阳阳疯起来我们都怕。”
陶云澈看着蔺暖阳拿着刀瞪着沈落蕊和肖卓的样子,颇有些庆幸自己没惹她。
“让钟守意也来!”蔺暖阳突然吼。
电话两头的两个人均吓了一跳,陶云澈还没说什么,就听到电话那头的钟守意说:“我马上就去。”
路上不堵车,陶云澈不到一刻钟就到了,衣服都没换,里面是睡衣,外面套了件薄针织开衫,头发乱蓬蓬的。蔺暖阳看看白衬衣黑裤子板板正正的陶云澈,颇为嫌弃地剜了他一眼。
“你不累啊?”钟守意不是挖苦,是真担心蔺暖阳累,她最近为了公司的事儿一直睡不好。
蔺暖阳当然累,她都要困死了,刚刚差点撑不住眼皮直打架,幸亏钟守意到了。她没理钟守意,冲一直沉默地沈落蕊说:“我再给你条路,你要不要听?”
这段期间沈落蕊真的一直在想怎么和父母解释。其实她也不必操心这个,只要她能按月给他们钱,什么丢不丢人的,他们似乎也不怎么在乎。可是她在乎。她和蔺元舟的事儿他们不是不知道,也知道她现在的锦衣玉食豪车大房子是怎么得来的,可他们还是自欺欺人地到处炫耀是她进了大公司当了领导用每月的高薪买的。一开始她是不屑的,可说得多了,连她自己也有了希冀,所以才不再甘心再去用身体去换钱,而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希望有一天真的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诉父母,她的钱就是用努力换来的。可她还没有坐上高位呢,一个部长就感觉到了力不从心,她才知道,那些领导真的不是靠指挥人就能安枕无忧,有操不完的心,担不完的责任。而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不能让父母知道。蔺暖阳长了一张好好小姐的脸,嘴却是最刻薄的,也绝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沈落蕊千万次地惹过她之后再后悔,这一次,钟守意已经没有办法再帮她收拾残局,肖卓看来也指望不上,偏偏该死的陶云澈又录了音,那她该怎么办?看来有必要听听她第二条路。
“什么路?”
蔺暖阳很满意沈落蕊的态度,她也是蠢,每次都能让蔺暖阳拿捏得死死的,以前是两个人斗,现在蔺暖阳有了陶云澈这个省心的帮手,而她还是那些猪队友,这怎么比?蔺暖阳都有些同情她了,说:“你让小叔不要再阻挠馨阳独立。”
“这我说了不算。”
“那就叫你爸妈来吧!”
“我试试总行吧?”沈落蕊带上了哭腔。
“你当我三岁小孩?你前脚一走,我还能控制得了你?”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馨阳眼看要投入运营,小叔怎么可能放手?关键时刻我算个什么东西,他也不见得就听我的啊!”
蔺暖阳觉得沈落蕊的话有理,原本也不指望,她真正的目的其实并不是这个。她转头看向陶云澈:“云澈,你带肖卓上楼。”
陶云澈点点头,和不情愿的肖卓刚上楼梯,就听蔺暖阳又喊:“别让他碰我床!”
无视肖卓的逼视,蔺暖阳又转向沈落蕊:“我不为难你,那你给我解个惑,爷爷为什么总向着你?”
这是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但钟守意和蔺暖阳都明白,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然如此重血统的爷爷不会纵容沈落蕊这个外人。
沈落蕊的脸瞬间煞白。
“沈落蕊,你要知道,只要我真心想查,也能查得出来,我之所以不查,是因为我觉得你也有可怜的地方。你不是个聪明人,但蠢得太明目张胆,我明白地告诉你,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更了解你的父母,你觉得大不了就让你父母知道,反正他们只认钱,但我也明确地告诉你,我既然想让你父母来,肯定就不会只让他们把你领走那么简单。”
“你想干什么?”沈落蕊抬头的时候落了泪。
蔺暖阳靠近沈落蕊,蹲下,慢慢凑近她:“你觉得爷爷容得下你和小叔胡搞,能纵容你偷人偷到肖家吗?我再不受待见,和肖家联了姻,我就不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孙女那么简单了。肖家现在是蔺氏的救命稻草,你现在来插一杠,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不用说,沈落蕊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她才害怕,才会更缠着肖卓。时至今日,她已经搞不清对肖卓的感情,以前的确爱过,但经历过所有的不甘、痛苦和绝望之后,爱又能剩几分?现在呢,她更想要的是钱。
沈落蕊深吸了一口气:“蔺暖阳,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先说,我再考虑。”
“之前肖卓每个月会给我五万,这五万不只是包养,是他欠我的。至于怎么欠的,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也别问。那会儿我听肖卓说你控制了他的经济……”
“行,我答应你,一个月五万,少不了你的。你俩的帐你俩算,他的钱我不稀罕。”
沈落蕊盯着蔺暖阳:“你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要拿这钱控制我?”
“你没那么贱,一个月五万块钱控制不了你。你也不笨,知道这每月的五万是肖卓能承受的。他父母管他严,他又不正经上班,多要他也给不了你。我可以不问你要这些钱做什么,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沈落蕊总算鼓足了勇气:“我给小叔生了个儿子。”
这个重磅炸弹直接将沈落蕊和钟守意炸得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两人面面相觑,再去看还在楼梯上磨蹭的肖卓的反应,他显然也是知道的。
“几岁了?”许久,蔺暖阳问。
“快两岁了。”
蔺暖阳粗略算了一下:“也就是你在进公司前就生下了孩子。”
沈落蕊点点头。
“小婶知道吗?”
“不知道。”
“你确定?”
“确定。不然孩子早接回国内了。”
“我明白了,就像爷爷会因为我和肖卓结婚而护着我,他也会护着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婶。小婶手里虽然只有一个夜店,但这背后的人脉是无形的财富。”
爷爷曾不止一次说蔺暖阳聪明,而且她的聪明不但有小聪明还有大智慧,不但有善良的聪明也有歪门邪道,她能隐忍成窝囊废也能像个泼妇一样豁得出去,所以他才忌惮她,钟守意跟了妈妈,蔺暖阳和蔺照照都是女孩子,对于重男轻女的爷爷来说,蔺家唯一的希望就是沈落蕊生的这个男孩子。为了让蔺氏的产业真正落到蔺家唯一男丁手里,爷爷想方设法打压蔺暖阳。可现在不同了,钟守意的回归让爷爷开始重新审视沈落蕊生的这个孩子名不正言不顺,小婶平日里虽然性格温和,但也不见得就能容得下这个孩子,况且无论爷爷还是蔺元舟也绝对不会舍弃她的背景,没有了小婶娘家,资质平庸的小叔在蔺氏更无立足之地。蔺元舟死都不肯离婚就是很好的证明,沈落蕊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名正言顺地进入蔺家,甚至连她生的儿子,也从一个希望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备胎!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在利益面前,有的时候亲情、血脉都算不了什么。沈落蕊就是在想通这些之后才重新又和肖卓纠缠在一起,她不像蔺暖阳那样独立,就是一株菟丝花,这些年的奢侈生活让她习惯了去吸最昂贵的血,但她的能力和资质没有办法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她不甘心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只能去依附有钱人。
“孩子在哪?”蔺暖阳问。
“德国。”
“等一下。”蔺暖阳的脑子飞速运转着、回忆着,而后她突然将“德国”这个关键词与之前张璞的一段话联系了起来,豁然开朗!原来曹晖山跑到集团为王默出头并不是因为她要动他的人,而是王默的背后还牵扯到他和蔺元舟的利益和一个天大的秘密!
曹晖山的儿子五年前去德国留学,两年多前他带着王默的老婆一起去过一次,她是幼师,名义上是给他儿子帮忙,实际上是在帮蔺元舟和沈落蕊带孩子。德蔚采购三组从两年钱就开始每个月多报的那笔十几万的公关费用,也与沈落蕊的孩子有关!
“我没记错的话,是德蔚在帮你养孩子吧?你费尽心思去德蔚,是因为三组每个月的费用被前部长越级捅给了我爸。”
沈落蕊意味深长地看了蔺暖阳一眼,腿一伸,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看来你知道得不少,我给蔺家生的孩子,蔺氏养着怎么就不行了?活该那女人多嘴被炒!”
身边的钟守意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叹息,瞬间理解蔺暖阳说蔺氏、蔺家烂到骨子里的含义了。
蔺暖阳又问:“沈落蕊,你和我小叔分手了吗?”
沈落蕊的眼睛急跳了几下,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蔺暖阳与钟守意交换了个眼神,她站了起来,看一眼墙上的钟表,进了厨房。钟守意默默地坐在了沈落蕊的对面,语气比蔺暖阳温柔许多,却又是丝毫不带感情的:“你犯什么错了,儿子都生了小叔还抛弃你?就因为知道了你和肖卓的事?我怎么觉得不太可能呢?说起来,儿子可比你重要多了。”
听到这话蔺暖阳迅速撇了钟守意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落蕊斜眼瞪钟守意:“你怎么认定就是他抛弃的我?”
钟守意面不改色:“因为就算为了小叔的钱,你也能跟他耗一辈子,除非他没钱了。”
沈落蕊扭头看向了一旁,恰好看到陶云澈从楼上下来,她看看他,又看看在厨房忙活的蔺暖阳,非常突兀又短促地笑了一声:“钟守意,你知道我最羡慕蔺暖阳什么吗?”
钟守意说:“羡慕每个爱她的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包括一无所有的陶云澈。”
沈落蕊飞快地看了钟守意一眼,讽刺道:“跟蔺暖阳待时间久了也有眼力见了!谁说你情商低我第一个不同意。”
钟守意毫不示弱地堵了回去:“你为什么羡慕她这一点,因为你从来就没有拿真心对待过任何一个人!”
沈落蕊再次将头撇向了一边。有滴泪滑了下来,被她迅速用手背抹去:“好,我回答你的问题。你的好小叔就是个小人,霸占了我十几年,现在觉得我面目可憎了,说甩我就甩!”
“我要的是原因!”
“无可奉告!”沈落蕊突然吼了起来,指着钟守意,“你们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
“别问了。”厨房里有了陶云澈,蔺暖阳碍事儿便又回了客厅,“她不想说就不说。知道这些就够了。不过,我猜,肯定和肖卓有关。但也肯定不是因为感情的事,小叔也不是个情种。”
沈落蕊的脸红了一红,没敢做任何回应。
钟守意不再说什么,席地而坐的他很不习惯这个姿势,舒展了下身体,抬头看一眼二楼。肖卓一直站在玻璃墙前,紧张的神情从未消失过。他心念一动,或许,蔺暖阳说的没错,沈落蕊的这个秘密与肖卓有着莫大的关联。
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乏了。陶云澈默默地端上几碗炝锅面,黄色的鸡蛋、红色的大虾再加上白青色的冬瓜片,下面是绿色的菠菜汁面片,搭配在一起看上去秀色可餐。蔺暖阳默默得摸一摸瘪掉的肚子,笑着对陶云澈说:“你可以啊,我冰箱里就省这点东西了,你竟然也能做得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