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董不明就以，笑着对肖妈妈道：“你这是怎么了，平时我说他一句你就护的跟什么似的，今儿自己倒骂得起劲了。”
肖妈妈当然不会说为什么，狠狠地剜了肖卓一眼，说：“你们聊吧，我去准备准备，一会还得去祠堂。”
蔺暖阳赶忙站了起来：“我帮你吧妈。”
肖董说：“我找你有正事儿，你妈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有阿姨帮忙，累不着。”
肖妈妈随声附和着，进了厨房。蔺暖阳又坐了回去，见肖董脸色不好忍不住问：“爸，您还是不舒服吗？”
肖董说：“前几天去中医院针灸推拿了一段时间，膝盖好多了，这会儿腰又开始了。最近可能有点累，腰椎间盘突出，也没什么好办法，老啦，身上的零件都不听使唤了！改天我还得去中医院找医生好好给我治治。”
蔺暖阳很自然地想起了陶云澈，没吱声。
“你说的那个医生是陶云澈吧？爸，你知道吗，他可是阳阳唯一的朋友。”肖卓很会见缝插针。
蔺暖阳平静地看着肖卓：“你想说什么？”
“我这句话的重点是，你唯一的朋友是个男人。爸，你懂我意思吧？”
肖董一开始就知道蔺暖阳和陶云澈的关系，肖卓也知道他知道，不知道的是当着蔺暖阳的面他这么有针对性地说出来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回答，却将视线移到了蔺暖阳身上，似乎想听她怎么说。
蔺暖阳知道肖卓是什么意思，坚决不惯毛病：“你想说什么，我和陶云澈暗渡陈仓？我还明确地告诉你，倘若我真的要和陶云澈发生点什么不正当关系，我会把他藏起来，绝对不会让你或者肖家人知道，但凡能摆在台面上的，我就能做到问心无愧！他是个男人怎么了，你那百八十位女性朋友我说什么了？你敢把她们，哦不，不用她们，就那她，带到爸妈面前来吗？”
“就那她”三个字一出口肖卓的脸上就挂不住了，嘟囔道：“你这叫欲盖弥彰！”
“肖卓，你这是非得找我个错处好平衡一下吗？“
“平衡什么？”肖董看看肖卓，又看看蔺暖阳。
肖卓这才意识到不应该逞一时口舌之快，脸都白了。蔺暖阳死死地盯着肖卓，直到他又开始挠头挠鼻子，向她发出求饶的眼神，她才转向肖董，笑道：“爸别介意，我俩斗嘴都习惯了。“
蔺暖阳认识肖卓的时候还很小，都是半大的孩子无拘无束的确没少斗嘴，俩人谁都不让谁，经常吵得不可开交。肖卓反应慢明明吵不过她还总喜欢自讨苦吃地惹她，每次都气得跳脚发誓再也不理她，可转头看到她又开始犯贱。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之前的事，肖卓噗哧笑出了声：“你现在可是已婚妇女了啊，我是你丈夫，夫为妻纲，还老怼我成何体统！“
“爸，你听听！我估计您这年龄的人都不兴‘夫为妻纲’这一套了吧，他一个大好青年竟然还把这种观念挂嘴上！“
蔺暖阳是真心恶心肖卓，但这在肖董看来更像是小两口的打情骂俏，而且她的这句话更像是个女儿在向自己的爸爸讨巧，这对于一直没有女儿的他来说听得格外窝心，对蔺暖阳说：“咱不理他，越没出息的男人越喜欢虚张声势！“
蔺暖阳向肖董伸出大拇指：“爸，您说的太对了！“
肖董笑得更开心了。肖妈妈偷偷伸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情形，原本提到嗓子眼理的心总算归位，虽说仍然五味杂陈，但好歹这一坎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只要肖卓不再不知死活，单蔺暖阳那边来说是不用担心了。想到这肖妈妈双手合十往祠堂的方向拜了拜，默默地念了一句：“有什么报应都到我身上来吧！”
“好了，说正事儿。”肖董将一个文件袋放在蔺暖阳面前，“肖氏追加投资的事我最近会和你爸、你哥对接，等协商好就签意向书，你放心。还有，这是我在你和肖卓结婚前答应他的现金和股份，之所以等你们婚后再转就是想当礼物送给你。阳阳啊，我看着你长大，你这孩子的秉性我最清楚，现在，我把这些交给你，股份是你和你和肖卓共有的，虽然股权本身不属于婚后财产，但所代表的的财产利益却属于。现金就当你们婚后家庭支出好了，你负责支配。“
“爸，那我的呢？”肖卓一脸期待地问。
肖董指指蔺暖阳手中的文件袋：“这不给阳阳了吗！“
肖卓一脸懵地看着肖董：“爸，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说我只要乖乖和阳阳结婚就给我五百万！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肖董抬手作势要打肖卓：“我怎么就说话不算话了？一分不少全给你媳妇了！“
“给了她能是我的吗？”肖卓看蔺暖阳那贼兮兮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不会痛快给他。
“给你？给了你等着你败光吗？你都是结了婚的人了，什么时候能成熟起来？！阳阳，收起来，坚决不能给他，知道了？“
蔺暖阳点头如小鸡啄米：“爸，我听你的！”
肖卓要哭了。
等肖妈妈收拾妥当，一家人开了四十分钟的车回了老家祠堂。蔺暖阳丝毫不含糊，一板一眼地在肖家大伯的指引下该磕头磕头，该烧纸烧纸，该上香上香，比敷衍了事的肖卓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旁边的亲戚都对蔺暖阳赞许不已，毫不吝啬地说着夸奖的话，让肖董和肖妈妈不约而同地对这个儿媳又增了几分好感，只希望那不争气的儿子能在她的引领下懂事起来。
在老家吃过午饭，蔺暖阳和肖卓先把二老送回家，两人驱车回了自己家。回去的路上肖卓还在为钱的事生气，撅着嘴不理蔺暖阳。蔺暖阳偏要逗他，故意说：“肖家几十亿的资产，你可真贱，五百万就把自己卖了！“
“你以为你比我好哪去吗？“
“好一块钱也是好！我问你，你一个月给沈落蕊多少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怎么给你钱让你继续养她？“
“你真给我？“
“那你说不说？“
“五万。“
“好，以后你每个月的零花是一万，多一分没有！“
“蔺暖阳，你说了你要给我钱养……“
“养什么，怎么不说了？养小三？你可真好意思开这个口啊！我怀疑你脑子里不是脑浆是屎吧？明天我就找个记者给你这百年难遇的奇葩写篇报道，题目我都给你想好了，叫‘震惊！窝囊废丈夫竟然向妻子要钱养小三，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蔺暖阳，你别忘了咱俩是契约夫妻！“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还契约夫妻，我是跟你签合同了还是签协议了？实话告诉你，我还真就没打算和你契约，不但不契约，还要做好你的贤内助，首先就从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开始！”
“你这就没意思了！”
蔺暖阳的耐心到此为止，盯着肖卓色厉内荏地说：“你比我还大几岁，肖卓，但凡你还有点良心和羞耻心，就应该知道你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去包养什么小三，而是帮助你那生了病仍然替你谋划将来的爸爸分担一份责任！别又跟我找什么理由说你不会、不行，你是男人吗？三十好几了，就知道玩！什么叫坐吃山空？爸妈辛苦了一辈子，能不能懂点事？你还想让他们给你赚钱、擦屁股到什么时候？！”
从来都没有人对肖卓说过这样的话，他已经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更不觉得父母赚钱给他花有哪里不对，这个家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不需要他懂事，就算坐吃山空也没人说什么，但现在，听了蔺暖阳的话他突然心虚了，而这种心虚似乎一下就戳到了他心中最为隐蔽的地方。
蔺暖阳的表情没有任何的鄙夷，更多的是痛心疾首。沈落蕊一心想等肖卓听从家里的意思拿到钱后离婚然后她就可以摆脱小三的名号成为名正言顺的富太太，联姻的事已成定局，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改变什么，于是就这样宽慰自己和肖卓：“肖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所有的钱都是你的，现在要和以后要都是要，不就是结婚吗，反正你又不喜欢蔺暖阳，你爸妈还能活几年，再老一点他们就管不动你了！你和蔺暖阳结个一年两年的，实在不行三年四年也行，一眨眼的事儿。到时候拿到钱和公司，找个机会离婚，你就不是富二代而是富一代了！我们再把公司一卖，这么多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也不用看你爸妈的脸色。你要不结婚呢，你爸肯定不放心把钱给你，到时候你妈又开始做主，你又得看她的脸色，什么时候是个头？你可别忘了，你欠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肖卓的确欠沈落蕊的，至于欠了什么怎么欠的只有他心里最清楚。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被她死死拿捏住其实与爱情没多大关系，背后的原因是颗会毁灭一切的定时炸弹，之前的时候，他很天真，以为只要用足够的钱和耐心安抚好她就万事大吉，养着她，供着她，给她买豪车买游艇……可后来他才发现，这一些都是错的，尤其是在和蔺暖阳结婚之后。欠一个人的已经让他身心俱疲，现在，又多了一个。因为亏欠，肖卓对沈落蕊言听计从，觉得她说的一切都非常有道理，现在与蔺暖阳的话一对比，他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具体哪里不对，他还没想清楚。
见肖卓沉默，蔺暖阳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说到底，他们只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就算是真的夫妻，也没有去约束他的权利，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说：“对不起啊，我话重了。我只是觉得你爸身体不好还替你操心，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其实我们的婚礼你妈什么事都做主我之前心里有些不舒服，现在我才明白，她是习惯了，因为你的事儿你自己从来都没操过心，这么重要的事，她不替你忙活谁能替你？肖卓，我记得以前你上学的时候成绩不错，脑子也活泛，蔺氏现在是危急时刻，我哥回来了，肖氏虽说一切正常，但领头人的病是最大的问题，你这个做儿子的，就没想过为爸爸分担一些？”
“如果我说，我之前一腔热血想大学毕业后帮爸爸，却被爸妈打击得失去了信心，你信吗？”肖卓盯着前方，眼神全变了，“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就来不及了呢，你才几岁，三十多点而已，爸爸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不也还在公司努力？”
肖卓将车停到了路边，握住方向盘的手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到嘴的话几次呼之欲出，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无所谓，他真的非常需要倾诉。可是，反复几次后，到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在蔺暖阳眼中，肖卓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虽然贪玩偶尔也犯浑，但本质还是好的，人也够单纯。她用尽量温柔的语气问：“是爸妈不想你进公司？”
直到此时，肖卓倾诉的欲望已经烟消云散，何必呢，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多一个人闹心，蔺暖阳嫁给他已经够委屈了，这背后的阴谋他最清楚。他定了定神，顺着她的问话说：“在我爸妈眼里，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大学毕业就去了公司，爸爸给我安排了最清闲的活，之后两年一晋升，到了现在我又成了只拿钱不做事的蛀虫。他不相信我的能力，也不相信我能替他分担，而我妈觉得家里条件好我作为唯一的儿子只要享受就行了，混了这些年，我的热情、能力都在吃喝玩乐中消磨殆尽，现在，你让我懂事，我都不知道从哪里着手了。”
肖家的事蔺暖阳知道得不多，但看肖卓在外面作成这样他爸妈也不说什么，就知道他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和他们的教育方式有很大关系。她不便对长辈做评价，只是劝肖卓：“现在不是以前了，你可以试着和爸妈谈一下，爸在这个时候都想着生意上的事，肯定不希望肖氏吃老本。”
肖卓看向蔺暖阳：“真的吗？说实话，他要再打击我一次，我真就颓了。”
蔺暖阳轻笑：“你现在也颓，但好歹还不彻底，还有机会翻身。如果你现在不好好做，万一爸真的没了，肖氏这么大产业你是接不过来的。就算咱俩离了婚，你继承了遗产，现在的钱多不禁花，就算不打算把肖氏发扬光大，你也得守住业才能有足够的钱去养你的那些个莺莺燕燕啊！”
“我发现了，你不管是说正经话还不是不正经的话，总能绕道那些女人身上。哎，你不会喜欢我吧，你在吃醋吗？”
蔺暖阳往后撤着身体，一本正经地说：“真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的人生目标就是那些莺莺燕燕，我只是投其所好。”
肖卓哭笑不得，回过脸的他心已经动了，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八卦：“哎，你到底是不是真喜欢陶云澈啊？以前我挺确信的，但看你和我结婚也没啥反应我又怀疑了。”
蔺暖阳低头发微信：“沈落蕊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意思？”
“你的脑子本来就是浆糊，才不会为了我去浪费脑细胞。”
肖卓无语：“好吧，她说，她第一次见你用那种眼神看一个男人。”
“什么眼神？”
“恨不得扑上去吃干抹净的那种。”
蔺暖阳忍不住笑了：“她观察还挺仔细。可是怎么办，要让她失望了。我的吃干抹净更多的是欣赏，似乎与你们的那些情情爱爱没什么关系。”
“似乎？”肖卓偶尔心细的时候也是很要命的。
蔺暖阳不说话了，发信息的手也停了下来，似乎在考虑这个“似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在为自己留后路。
“人生苦短啊，我这个做丈夫的不会要求你为我负责的，反正我也没打算为你负责。”肖卓混账得理所当然。
蔺暖阳的手重新飞舞起来：“嗯，我跟你这种渣男不一样，我不会对你负责，但我会对我的婚姻负责。”
肖卓耸耸肩：“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