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陶云澈不想歪都不行了,顿时觉得头“嗡”的一声响了起来,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他非常清晰地闻到了蔺暖阳身上独有的香味,淡淡的,雅致的,令人着魔的。她的手依旧冰凉无比,摸着他的脸,柔软得就像。她的唇又靠近了些,他已经看不到了,只是觉得一股股温暖的气息弥漫在他的唇边、脸上,然后穿透皮肤渗进每一个细胞。陶云澈似乎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咔哒”声,从他的心底深处,那是一道门,从他知道情爱开始由他亲手关上的门。他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开启的门。
那一刻陶云澈才明白,电影电视里激烈的亲吻镜头真的不是凭空而来,也不仅仅为了渲染某种气氛,是现实中最普通的一男一女真实存在的。就像此刻的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去疯了一般地亲吻她,将她抱在怀里揉碎了才好。他攥紧了拳头万分艰难地克制着,这与矜持无关,他只是不想她再受到任何伤害,他知道,她的心结还没有完全打开,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止是在试探他,也是在试探自己。
陶云澈脑子里是想推开的,可动作却比脑子快多了,他的唇立刻落在了蔺暖阳的唇上,而她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似乎早就早好了准备。他时而轻柔时而笨拙地吻着她,刻意地控制心中不断涌起的强烈渴望,提醒自己轻柔一些,缓一些,她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需得好好呵护才不会伤了她。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好了。以前有室友开玩笑说陶云澈如此清心寡欲会错过很多很美好的事,现在他懂了。但他并不认为错过了很多,反而正是因为这份坚守,才让他如此幸运地等到蔺暖阳,他确信,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能给他这份美好,也只有她才会让这份美好一直持续下去。
蔺暖阳就是带给陶云澈光芒的人,他贪心了,他要抓住这缕光,再也不想放手。他听到了她刻意压制的呼吸声,偷偷睁眼的那一刻看到了她流露出投入又享受的表情,这是他给予的,他相信也只有她才能给她这种感觉。他太开心了,就在她的双臂环上他脖子的那一刻,他突然将她抱起,把她压在了身下的飘窗上。
陶云澈看着蔺暖阳:“暖阳,你想象不出我有多喜欢你。”他不让她回答也不需要她回答,只想把她揉进怀里。他不想再克制了,疯狂地吻着她,抚摸着她,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让她明白,他有多爱她。
蔺暖阳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他靠得太近,她能清晰地闻到他那像被腌入味的中药味,淡淡的,一点都不苦,反而有种馥郁的清香。时至今日她再一次确定,陶云澈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温柔和无欲无求,每当这种时候他总能化被动为主动,让她欲罢不能。可怎么办,无论哪样的他,她都喜欢。
陶云澈缓缓离开蔺暖阳,不断地调整着呼吸。她的小手仍放在他的脸上,只是不再冰冷,滚烫得像发了高烧。他垂眼去看她,密密的睫毛门帘一样垂了下来,让他的眼睛平添了一份深邃。这样的他太好看了,她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自己,仿佛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是一个多美的少年啊,永远相信困难总会过去,未来都是美好的。他看到了他的自信、自尊,也看到了他对一份感情所有美好的幻想,真真切切地毫无保留地从他的眼中流出,清晰地传达给眼前的女人。
蔺暖阳也看到了。她看到了那个美好的少年,站在碧空如洗的蓝天下,用一双烟雨沁过的眸子注视着她。她看着他嘴角的笑慢慢漾开,放大,逐渐漫入眼中,最后满脸都是,她想,这就是幸福吧,她曾经最渴望得到的东西,现在,在他的脸上,她看到了。她被他拥进了怀里,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里,他抱得很用力,越来越用力。她已经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闭上了眼睛,完全放松等着去接受,可是,他却停下了。
陶云澈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努力地平息着心情。他怕压到她,翻身将她拥进了怀里抱了好久,久到他的心跳不再那样剧烈,久到刚刚骤然升高的温度回归正常,才说:“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敏感的蔺暖阳却没有多想,他的眼神他的声音总能给她某种安定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知道,他是在顾及她的感受,他怕吓到她,更怕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蔺暖阳不用矫情地非要去问他到底有多喜欢她,因为她全都知道,并且完全没有任何不确定。
在陶云澈的坚持下,那晚他回了自己家。蔺暖阳知道他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其实她也怕,但比起他的坚持,她反而有种置死地而后生的感觉。她知道,她和肖卓的婚姻基本已成定局,如果没有喜欢上谁,她的心里或许还能甘心一些,可偏偏,她喜欢上了,而且还是喜欢上了一个她再也不想放手的人。她承认自己不道德,想在结婚之前与她喜欢的人做一切想做的事情,可她也明白,正是因为陶云澈看出了她的想法,才拼命坚持着,唯恐有一天会因此伤害到她。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陶云澈永远将蔺暖阳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仅凭这一点,她的心里也能得到无限安慰和能量。
蔺氏总部蔺暖阳去得也少,一来避嫌,二来也没有理由去,毕竟她可是认认真真在分集团底层挣扎,连开个会都轮不到她这一级。踏进集团大楼,蔺暖阳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一丝陌生,有一丝丝紧张,还有一丝因为蔺元舟的存在而产生的厌恶。
很遗憾,原本三个实习生,因为蔺氏最近疯传的危机流言走掉了一个,剩下栾睿和任迪算是比较坚挺。蔺暖阳对陶云澈还是不死心,本想着让他补这个名额,但一想到他好不容易才留院,忍了忍又放弃了。栾睿一直跟着薛教授实习,没少见蔺暖阳,一来二去两人更熟了,相处的时候完全没有上下级样子,倒是任迪,在她面前越发得谨小慎微,于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他判若两人。
知道蔺暖阳去总集团办手续,钟守意在德蔚一开完会就赶了过去。等他们办完手续差不多到了吃饭的点,钟守意便提议一起吃饭庆祝他们升职的升职入职的入职,顺便为他们出去学习践行。栾睿和任迪跟钟守意不熟,不想去也不敢提,蔺暖阳其实也不想去,但顾及在新人面前给他留面子,便同意了。
钟守意还算贴心,找了一家年轻人比较喜欢的烤肉店,期间,他拿出了三份资料,说是对方疗养院的调查。翻开第一页,两个大大的“竹心”立刻映入眼帘。
“竹心?竹子没有心,有心也是空的。”蔺暖阳若有所思地说。
“我一开始也觉得这个名字奇怪。”
蔺暖阳看着这两个字,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顺口念了出来:“始知心外无物,物外无心,举止动用皆得自在。”
“什么?”
蔺暖阳见三个人都满脸疑惑地看着她,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吃菜,吃菜。”
吃完饭,钟守意难免又是一阵叮嘱,“注意安全”、“没事别乱跑”之类的话说了七八遍,说到最后蔺暖阳都有些烦了,于是便岔开了话题,问他她升职的事蔺元舟有什么反应。原本钟守意不想在外人面前提这些,转念一想他们知道也没什么,最起码心里能有个数。再说了,上一次去学校搞活动估计明眼人都看出来,真没什么好瞒的。
蔺元舟的确看不得蔺暖阳好,偶尔蔺暖阳也纳闷,她到底啥时候得罪他了,让他整天想办法对付她。其实,早在蔺暖阳决定和肖卓结婚的第二天人力资源部便得到了蔺董的授意。他们起草文件,以最快的速度将蔺暖阳的任命申请发送给各位高层会签。其他副总裁很快就签了,偏偏就是蔺元舟,没有在下班前给回复。人力资源部带着任务不敢怠慢,请示分管的副总裁,副总裁又硬着头皮找了蔺元舟,最后没办法又找了蔺董。蔺董一听直接让人力资源部改规定,说人事任命以后只需要分管副总裁和总裁、董事长签字便可以了。人力资源部又开始奔波,毕竟改规定涉及的层面太多了,得不偿失。蔺元舟这次是真任性不下去了,他知道,蔺董不是病晕了头做这么荒唐的事,目的无非让他明白这次的决心。
于是,人力资源部顺利开始了第二次的申请流程,不到十分钟,所有相关高层全部会签完毕,给有事无事先拖三天的总集团创造了一个最快审批记录。当天,写着蔺暖阳任命为馨阳疗养院副院长(暂代院长职务)的红头文件就这样在集团的公告栏里出现了三天,并注明“如对此决定有意见请于三天之内报人力资源部”,没有人有意见,就连蔺元舟也不敢把事做太绝。三天后,任命文件正式发给德蔚及各工厂和药店。
看到这份任命文件,张璞竟然替蔺暖阳有了一种拨得云开见月明感觉,不苟言笑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有了几分笑意。钟守意看着稀奇,直言这不是什么好事。第一次,张璞反驳了他。
“如果您的保护方式就是打压,哦不对,您可能不承认是在‘打压’,那还不如不保护。蔺副院长是个有思想有抱负的人,如果不能给予帮助,那宁可袖手旁观,不添乱,不借任何理由不打任何旗号做拖后腿的事。”
张璞说完昂首挺胸地出了钟守意的办公室。而钟守意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再出门的时候,他亲自给总集团财务部打去了电话,为她和两个实习生特批了学习资金。而这笔钱没有经过蔺元舟的手。据说,蔺元舟知道后也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两个小时没出门,再出门的时候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
“你这位端水大师这是打算要和小叔撕破脸了吗?”听完后,蔺暖阳平静地问。
钟守意老实回答:“没有啊,又没违反规定,你这也是为了工作正常升迁。
“原来你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钟守意眨眨眼:“我不用说服自己啊,我,我那啥……”
蔺暖阳冷笑。
钟守意只好说:“小叔不折腾大概率是怕把你惹恼了拿不到肖家的投资,他负责生产,工厂一直准备上保健品生产线,就等着资金到位了。”
蔺暖阳先是瞪着钟守意,而后微微眯了眼:“你和小叔一个想法吧?”
钟守意说:“现在的人都非常注重健康,保健品行业前景不错,至于馨阳……”
“钟总,您喝水。”栾睿突然站了起来,给钟守意倒了一杯水。
钟守意还要说什么,任迪又站了起来:“钟总我敬您一杯,第一次跟您一起吃饭,很荣幸。”
钟守意应付完两个萌新,一转眼去看蔺暖阳,四目相对,她眼中迸发的凌厉将他嘴边的话全都吓了回去。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对他们说:“来来来,一起,欢迎你们。”
经过双方协商之后,出发日期定在了一周之后。
周一蔺董办了出院手续,蔺暖阳不放心在家里陪了他两天,见他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稍稍放了心。周三是薛教授固定出诊的日子,晚上,蔺暖阳早早吃完饭就在客厅里等着,八点,薛教授和陶云澈准时出现。施完针,蔺暖阳将陶云澈叫到了自己房间。
在这栋小楼,蔺暖阳拥有一个相对来说很大的私人空间,室内面积有六十多平米,比陶云澈租的整套房子还要大,是卧室兼书房。装潢与公寓有点像,都是以黑白色为基调,墙是白色的,没有任何的装饰,所有的家具都是深灰色的,地毯、窗帘还有床上用品是清一色的白色,乍一看不太像一个年轻女人的闺房。东边卧室区摆放着一张床和一个超大的衣橱,西边书房区有一个占了整面墙的书架,里面的书按照作者、大小、颜色、甚至是出版社摆放得整整齐齐,乍一看就像布景,南侧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手工制作的宽大书桌和两个放杂物的五斗柜。北面是卫生间,里面依旧是清一色的白色。
“我这次出去学习时间有些长,对我爸有些不放心。”
陶云澈对蔺暖阳整面墙的书架非常感兴趣,一排排地看过去看得非常仔细。接过她递过来的饮料,他的眼神还是没有离开书架,说:“蔺董是胃窦癌二期,胃窦的位置……”说着他四下看看,在书桌上取了一张纸,几笔画了一个胃的简图,指着一个部位说,“胃窦在这个位置,手术切除的是这些,大约占胃的2\/3左右,术后检查结果显示并未转移。转到我们医院后,最初的治疗以提高免疫力为主,之后慢慢加入补气养血、扶正祛邪的药物,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我们医院类似的患者有很多活十年以上,只要配合治疗,蔺董的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好。”
蔺暖阳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大体还是懂的,心里忍不住感叹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医生都像陶云澈这样细心、有耐心就好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拉着他来到衣橱前,打开最里面的侧门,取出了一条厚厚的盖毯,在床上展开了对陶云澈说:“这次去你家乡那边,我想去看望一下姥姥,送她这个怎么样?听杨爷爷说,你们哪里气候比较潮湿,姥姥膝盖不太好,我觉得这个毯子她应该能用得着。”
陶云澈的看着蔺暖阳的表情有些奇怪,摸一下毯子的面料,突然问:“这不会就是那条传说中一万多块钱一条的毯子吧?”
蔺暖阳挑了挑眉毛:“沈落蕊说的?”见陶云澈点头,她又问,“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你有好几条披肩,每一条都好几万。”
蔺暖阳翻了个白眼:“她对你说这个做什么?”
陶云澈低下头,摩挲着毯子:“想让我知难而退。”
“那你退吗?”蔺暖阳轻轻蹭一下陶云澈的手臂,眨眨眼,露出了讨好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