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久远传承下来的小天道经,一宗的立身之本,待真正发挥作用时,已经让宁夜体会到了玄奥,加持在精神力之上,维持着不被撕裂溃散,在动荡中牢固的扎根。
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毫无参照依据,宁夜自觉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是度过了最艰难的历程,逐渐归于平静。
天音依旧不散,只是化为浅浅的低语,朦胧不清,却更有了一层韵味,洪钟大鼓转换为曼妙琴声,丝丝沁竹般悦耳。
宁夜随之陷入到了另一种玄异的意境,闲适淡泊,宁静致远,恰如之前在小镇书社中的惬意感觉,心境恬和。
倏而,一道模糊的韵律飘过,异乎寻常,在节奏中略微突起,便重新湮灭沉寂。
宁夜捕捉到了那一丝凸点,仔细而反复的琢磨回忆,那种跳动的韵律,试着去理解不同之处,他没有把握到底是不是仙池出现的契机,但穷则思变,有些变化总归是好的。
聆听道音,从中留意到不一样的起伏,靡靡清音,萦绕在意识周围,将全部的精力集中,静静探寻着、等待着。
丛生的流云慢慢不再汹涌澎湃,之前感觉到的阴寒之气也退散,郎朗天宇中只剩音符在飘荡。
宁夜静心等待那抹灿霞露出。
外界已是皎月当空,星光灿烂,在穆长老的道场,只剩下他们两人,其余八名新人,都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打发回去,没有惊扰到宁夜。
穆长老回身到上首位置,盘坐而定,对于他这种境界而言,不眠不休早已是稀松平常的事,即便三五月也不妨事,可按照宁夜的体质,应该早已无法支撑,僵硬的肌体酸软难当。
观其面部从容平淡,没有一丝倦容,穆长老心中微动,也许今夜将会收获硕果也不一定,闭目养息,神识外放留意着。
星月下,柔柳静谧,覆盖着一层朦胧清辉。
在那眉心墟界中,宁夜等待了许久,却再也没有窥探到那一抹神秘,疲累感在积聚,他知道,现在的身体已经开始负荷,反馈到了精神意识。
“哎”
宁夜叹息,自我感觉已经没有办法持续多久,而且让他颇感遗憾的是,那悠久不散的诵道声在不断减弱,相比于之前的震颤,已经化为了山涧流水。
特别是此刻,极为清晰的可以分辨出减弱的势头,看来今天又要无功而返了。
正当他要扰乱思绪,强迫自己回归现实的时候,突然一股跳动乍然显现,也仅仅是如脉搏涌动的感觉,宁夜霍然集中精力去找寻源头。
循着刚才的触动延伸过去,依稀捕捉到暗处的痕迹,宁夜有些疑惑不定,因为那异样的地方,正是小天道经逐渐逝去的方向。
也就是说,若这方天地中,存着一位上古神灵,在吐露着经文符语,隐匿在一处迷雾之中,那么追寻着逐渐黯淡下去的神音,也就是最终的神灵蛰居之所。
宁夜意识波动,无声的惊叹。
“那里就是仙池孕育之地,也是仙根的藏匿所在,所谓的灵感异样,就是小天道经在勾动那里的精气,以此为踪迹,告诉我最终埋葬着的尽头”。
从最初的悟道之始,穆长老就以小天道经为起点,借此仙经之力,来探寻仙池,滋养龙息,铸就只兵,倒悬而入天井,此眉心中四大境界,甚至包括最开始的眉心墟界,都须依托此经的力量,追溯本源,借力挖掘。
而往往,他们平日里对于穆长老的教诲不甚明白,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似是而非的去遵循,仅仅只是把小天道经作为凝聚精神之力的工具,到了墟界中盲目的甩开经文,而自顾自的找寻仙池,舍本逐末,而彼岸却早已在不远处。
咫尺天涯,想通了这其中的迂回百折,却还要去验证。
当即,宁夜默念经文,追随着那逐渐消弭的声音而去,沿途尽是迷雾,驱动着意念赶去。
前方的雾霭阻隔在退散,被疾行的一股力量冲开在两旁,小天道经的颂歌在模糊,尾音拉的很长,即将消散,宁夜沿其而行。
不久之后,心中的那股悸动越来越明显,即便宁夜自觉的收敛住了心神,但是却发现,不受控制的激发了自身的灵感,越发靠近的水源,湿润的空气,都在鼓噪着干渴枯萎的肌体,焕发对于生机的渴望。
“近了!”
宁夜心绪难平,去势不减,但却似乎发现,行进的轨道在逐渐下沉,偏离了正常的位面,呈柔滑的倾斜。
事已至此,早已抛除了后顾之忧,即便最终处是假象,也不至于迷失其中,他知道穆长老肯定在旁边护佑,不曾离开,除非他现在已经处于了假死状态。
开弓没有回头箭,失了探索无畏的心,何谈其他,宁夜一路前行,越发感觉到了那种生之气息,慢慢驱散了疲累。
与之前蚀骨的阴冷完全不同,这是另一个极端,若说前者是毁灭和破碎,而现在感触到的就是蓬勃的生机。
仙池是一切生命的起源,那么前方,也就是宁夜苦追不得的地方。
外界中的穆长老重又回到宁夜身旁,以他的灵识自然能够堪破宁夜身上越发旺盛的生机,这种情景对他来说不算陌生,却依旧能够让他平添喜悦,回想起当年自己被师尊呵护的场景,如今感慨万千。
自身的道行进境缓慢,也不知能否等到下个境界的突破,若是天不眷顾而止步于此,恐怕也不会留给他太长的光景。
能够接续师尊的传授,这一脉不绝于此,已是给了他慰藉,人老了经历沉浮,就会变得容易伤感,也同样会更容易满足。
老怀安慰,穆长老慈祥的眉目满含赞赏之色。
越发盛烈的生机持续绽放,无风而动,吹动了宁夜的衣衫轻摆,当达到了顶峰之时,莹莹光泽星点围绕在其身体外围,形成了一道银衣,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够用肉眼看出。
“终于……”
“终于……”
心中的舒气在两人的内心同时传出。
墟界,此时或许叫仙池境界更为合适,宁夜踏破荆棘,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豁然开朗。
“这就是仙池吗?”
一汪碧水清湾,如山野间的湖泊,入目可见百里壮阔,明明无风,却偏偏存在粼粼的波光,踏波而行,周围尽是山岳矗立,四周都是,龙山拱卫,守护着原始湖泊。
山明水秀,本该是春光无限,滋养万物,但却是荒芜漫野,龙山突兀的显出贫瘠,凝成实质的青石光秃秃的裸露,没有半点葱茏。
仙池透发出的磅礴浩瀚的生机,让宁夜有切身的体会,孕育一切的母河,即便只是一道意念,也感受到了无尽的力量,浩如烟海。
指掌间蛰伏的爆发力量,让宁夜有挥拳的冲动,扬天长啸,却突然愣住了。
“这是……”
剔透的指骨,纤细的胳膊不沾一丝尘垢,借着明亮的天空能够看到血液的流淌,宁夜不可思议的自顾,仙池倒影出的身影也让他惊呼,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赫然在目。
原本以为只是一道虚影,由精神力凝聚而成,但此刻破入到仙池境界,居然能够化形生出肢体,触摸之下也是满满的充实,在这一境界中,塑造了另一个自己。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魂魄?或者叫元神?”宁夜也不知该怎么称呼,迷惑怪异。
仿若婴孩新生的肌肤,细腻光滑,无尘无垢,不过让他尴尬的是,周身不着寸缕,虽然旁边无人,但成熟之后的羞耻感,还是让他有种被窥视的煎熬,两股间瑟瑟发抖,清凉一片。
努力抛开杂念,宁夜还是试图去熟悉仙池的奥秘,这一境界,只是体会了无尽的力量,但全部被封印无法动用,小天道经只是对境界的一种牵引,而各种仙门术法,却要另寻机缘了。
回首走过的道路,好似是从天而降,那么眉心墟界,也就意味着是在那万里之遥的青云之上了。
抬头望去,这天并不是清明郎朗,而是覆盖着浓重的厚云,远处无尽的虚空,被云雾包裹,尽力去查看边缘,却又被龙山阻隔,一时难以窥得全貌。
料想也是荒芜,宁夜并不着急去探寻。
初入仙池,按照穆长老所说,只需心念变换,便可回归现实,之后这里便已烙印了足迹,随时可进入。
宁夜不想在这里遗留过多时间,回顾了四周,将这方天地的山石水泽,一一镌刻在心底,长抒胸气。
“终于仙池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