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里几个泼皮无赖,上午酒醒后按照惯例,收些摊位的好处,找到了一处略显生分的面孔,威胁恫吓,索取些赌资,却不想碰上个愣头青,才有了先前一幕。
如今见了血,几人怒起,非要弄残这小子不可,咋咋呼呼冲了上去。
宁夜抡着板砖朝着冲来的几人迎了上去,手臂飞舞间,“哎呦”惨呼声不断,也不知砸到了哪里,只管埋头拍砖。
“混账东西,哪里来的楞种,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兄弟们为三哥报仇啊!”
几人明显混迹在乌烟瘴气的暗巷,打架斗殴的本事自然不是宁夜能比的,拳脚相加之下,宁夜顿时闷哼,腰腹间酸痛难忍,落了下风。
凭着血气凶起,宁夜也让他们付出了代价,忍着脸上的乌青,反击将板砖轰去,专找面门招呼。
“嗷呜”
那边木讷的周叔,此时也丢开了怯懦,狰狞的冲入战圈,一双砂锅大的拳头犹如铁锤,将猝不及防的一人砸的倒地,常年在田间劳作的精壮汉子,使起蛮力来,也是景象吓人。
“噗通”
撂倒了一个赘肉满肚的胖子,周叔眼看宁夜身形飘摇,嘴角溢出鲜血,当即横跨上前,猛力一脚踹出去,对面应声而倒飞,在众人惊呼声中,滚落下河流,扑棱着溅起水花。
越是老实憨厚的人,被激怒了也会迸发出惊人的破坏力,周叔便是如此,而宁夜也不曾与人打过架,在石寨中,哪有如此的仇怨,恨不得杀人。
战场中还剩四人,那被称为“三哥”的家伙,仍旧瘫在地上捂着鼻梁痛苦嚎叫。
此时宁夜已经是体力不支,腿脚酸软,左手臂挨了一棍子,软绵绵的垂着,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冷汗直流,脸色发白,却依旧倔强的留在中间。
周叔情况要好些,只是手臂上露出的一道红印,是替宁夜挡住攻击造成的,喘着粗气,状若蛮牛。
对面几人也不好过,乌青的面庞清晰的印着四四方方的印记,是被宁夜拍下来的,惊惧的盯着两人,萌生胆怯。
“呜呜呜”
那边雪儿埋头在母亲怀里哭泣,被吓坏了,小小的身躯在微微颤抖,抽噎不停。
周婶在安慰着闺女,轻轻拢在怀里,没有让她看到纷乱的打架场景,一边哄着,一边关注着战场,为丈夫和宁夜担忧。
“谁啊,哪个王八蛋敢欺负我家兄弟”,人群外围暴起一声吼叫,紧接着一道衣衫沾染了泥点的魁梧汉子,冲破人群阻隔,来到近前,正是雪儿邻家吴叔。
不知在镇上哪家做活,此时仍旧拎着瓦刀的吴叔,得了消息气势汹汹而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哪还能不知,也不管什么情况,抬起一脚踹在离的最近正嚎叫的“三哥”脸上,杀猪般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有了吴叔的震慑,对面残存的几个小子色厉胆薄,瞅着明晃晃的铁质泥瓦刀,转身便跑,丢下几句恐吓的横话,没有了踪影。
嘈杂的脚步声到来,恰到时机的巡查队伍到来,搞清了缘由,落下的三个泼皮被缉拿走了,有着一众围观的人群作证,宁夜与周叔几人,倒也无事,收拾凌乱的东西回家。
本是热闹悠闲的一天,却被几个腌臜痞子搅和了,还凭白伤了筋骨,没有人会有心情继续下去,吴叔赶忙去告了半天的假,搀扶着宁夜,慢慢往家里赶去。
简陋的院落里面,邻里几家人陆陆续续得到消息,此时已是围聚在雪儿家,探查着几人伤势。
说到伤者,也就周叔和宁夜,至于吴叔,一脚之威惊走了余下的人,大叫可惜,没有施展身手的机会,让他极为遗恨。
王老头也在近前,人老了腿脚不好,也就没有去集市凑热闹,得知几人打架负伤,赶紧过来,院门都没来得及掩上。
“嘶”
宁夜愈发苍白的脸色如雪,豆大的汗珠滴落不停,左臂传来的难言痛楚,让他没忍住,闷哼出声。
“他二爷轻着点,小夜禁不住了”,周婶抱着雪儿在一旁关切的照看,小丫头满脸的泪痕脏兮兮的,还没来的及清洗。
站在宁夜身边的花白头发老头,被尊称为“二爷”,算是一个土郎中,此时轻轻探查触摸宁夜的左臂,眉头紧皱。
“情况怎么样”,出声的是王老头,刚收的得意门生遭了伤病,可把他急坏了。
抚着颌下胡须,二爷又重新仔细询问了一番,面色微沉道:“情况有点糟糕,伤了筋骨,不是什么轻伤”。
这一下让人心吊了起来,周叔闻言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焦急询问:“二爷您说明白点,该怎么处理,这里您是不二话的人”。
周叔经最初的照看之后,也只是一些小伤,都在皮肉上,将养几天便也无事了,反倒是最先动手的宁夜,被围攻之下,吃了大亏,看样子还要严重些。
“应是骨头折了!”
没有想到这么严重,伤筋动骨,可不是什么寻常小事。
王老头颤颤巍巍哆嗦,小心翼翼的说道:“不会……落什么残疾吧”。
拖着条瘸腿孤零零过了一辈子,临了临了,没绝了祖宗的手艺,这又遭飞来横祸,其中的凄苦自知。
二爷说起来要比王老头小上几岁,礼敬道:“老哥既然这么问,我也不敢相瞒,残疾倒也不至于,只是看痊愈情况如何,好的利索也与之前无甚差别,可若是出了纰漏,骨头没有续接长好,恐怕也使不上力气”。
病急不讳医,二爷直言相告。
说起这骨折的伤势,可大可小,宁夜还好伤在手臂,若是在腿上,可就没那么好说了。
众人唏嘘。
二爷没有过多耽误,让旁人取来些草药,处理好放置在近前,告知宁夜道:“小夜忍住,有些疼”。
骨折错位需要先正骨,关乎到以后能否长的齐整无误,院中归于宁静,不敢打扰,只有宁夜的喘息声。
“呜”
似乎听到了碎裂的骨头交错的声响,沿着筋骨传至心脏,猛击骤然停歇,宁夜嘴边唇裂流出鲜血,剧烈的疼痛让他咬牙默默忍受。
正骨之后,以活血化瘀的草药敷之,继而再用取来的衫树皮固定伤处,这些下来,宁夜身后衣衫浸湿。
“好了,之后几天换药却要小心,最好配之补气养元的草药,煎熬了内服,切忌不可碰撞”,二爷嘱咐众人,开了个土药方,以此为凭去药炉抓药。
交代了一番,吴叔帮忙送走了二爷,支应些银钱作为药资,没有过多推辞。
扶着宁夜到椅子上歇息,周叔一脸的懊恼悔恨。
“都怪我,没好好护着小夜,让那些混账伤了人,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可怎么对得起小夜,哎”。
朴实的汉子自责难平,眼看宁夜大病初愈,又添新伤,还有可能留下隐疾,一思到此,意兴颓败。
“周叔莫要这么说,我这条命都是您一家救的,不然早就流落荒野,不知是饿死还是病死,被野狼吞食,哪敢奢望其他,这点小伤不碍着什么,我年轻力壮,生养也快,不用半月就能恢复如初了”。
宁夜面露惨白的笑容,以求宽心,不愿让善良的人蒙受心中的诘责。
一饭之恩,自当铭记于心,何况远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