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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别过头,不忍心看凌云彻被他们带走,凌云彻被伤害,还是如此狠戾的刑罚,简直比伤害她自己还要来的让她悲痛欲绝、心如刀割!

还不如让凌云彻被剥皮了呢,他可是个响当当的男人啊!

如懿的泪水因悲怆而源源不断流下,她站在这,仿佛能亲眼看见凌云彻即将遭遇的刑罚,鼻尖也似乎涌上了一股腥臊味儿。

凌云彻不是个男人了!

如懿满心疼痛,终于晕了过去。

菱枝往旁边一退,精准避开了如懿的袭击。

———

永曜处置完凌云彻也没当回事儿,如果换做处置其他御前侍卫,各个出身不凡,手续可就多了,还得有正当理由。

但凌云彻嘛,出生下五旗,文不成武不就,处理就处理了,永曜一时都不着急去皇帝面前说一声,按行程照旧去高曦月宫里用膳。

这事往脑后一抛,皇帝没提,永曜也快忘了,还是容佩突然递话给魏嬿婉,说要进宫求见,永曜才从百忙之中想起来了。

说到容佩,人在外忙碌了一天,回家后把今日利润往大箱子里一放,正要心情愉悦地盘算自己所有的积蓄。

突然眼神一厉,她家被偷了!

容佩丝毫没有迟疑,立刻确定了凶手:凌云彻!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她都对他这么好了,这人居然还敢背叛她!

他拿这么多钱去干嘛?容佩下意识想到了娴贵人身上去,贱男人居然见异思迁,好生可恶,她容佩可不是泥捏的女子!

容佩面容狰狞地思索着凌云彻回来后,要如何以家规处罚这个贱人,不想今晚凌云彻压根儿不回来了。

隔天一早,容佩的火气一下子窜上来了,抛了绳索,转而拿了一把菜刀外加擀面杖守着,她一定要让凌云彻知道什么叫做妻为夫纲!

然而一连好几天,凌云彻杳无音讯,容佩不禁去想这人难不成死了?

一下子也顾不上生气他偷钱了,赶紧拿了积蓄去打听消息,要是凌云彻犯了宫规,她也能捞一捞。

却不曾想,什么也没打听出来,说是皇上口谕,紫禁城家事一律不准外传。

容佩没办法,只好去找从前的旧识,这才从魏嬿婉处辗转得知:凌云彻和如懿私相授受被发现,成太监了!

这,这……六阿哥下令,容佩也不能怪主子下手狠吧。

而且凌云彻这不是自找的嘛,她威逼利诱了多少次,这男人死性不改,就是去找如懿,这下好了吧,完犊子了,凌云彻唯一的价值没了!

她要守活寡了!这怎么行?

容佩收拾收拾入宫了,路上魏嬿婉柔声安慰道:“姐姐也别太伤心了,总有办法的。”

容佩消沉道:“他还能治好?”

魏嬿婉强笑了一下,默默无言。进忠办事,斩草除根,凌云彻当然不会像进忠似的还能治好一半。

她不说话,容佩就明白了,不免脸拉得更长。

凌云彻可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健壮身子,人既耐打,还打不过她,最主要的是在皇宫有个编制,她说出去还是个官夫人呢。

正是适合老老实实过日子的料,谁知他身子被调教得老实,心里却蠢蠢欲动,仍和娴贵人纠缠不清。

两人沉默走着,容佩心里已有了主意,路过一处清冷的宫殿时,她蓦然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

永曜彼时正和永琪下棋,皇帝新送了一筐葡萄来撷芳殿,几个阿哥稍微一分,就不剩多少了,还是永曜这边另有高曦月给的份额,一时竟吃不完,永琪就来蹭吃的,顺带说话玩笑。

永琪心里有事,面上就带了些出来,“从前还好些,如今那凌云彻一进宫里,额娘更顾不上我了,还不如那个海官女子对我好呢。”

永曜垂眸,搁下一枚黑棋,慢悠悠道:“你都多大人呢,还要额娘疼呢。”

永琪扯出一个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娴贵人这些年不改荒唐本色,待他一向淡淡的,永琪原也死了心的,不再盼母亲疼爱,可,可自从他见了海兰,心里就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海兰才是他的亲母吧,第一次见,送他亲手绣的娃娃,笑颜温柔、手掌温暖,处处都是母亲的慈爱。

即便海兰利用他去害三哥,即便永曜说她是痴魔了才会认错孩子,可他心里仍隐隐把她当作亲生母亲看待。

更何况,他不是个蠢的,犹豫许多,还是向宫里久待的老人问了话,许多事便有眉目了。

原来海官女子真是,真是他的额娘……

血缘难以斩断,尤其是他们多年间被迫分开,永琪当即便冲进海兰的住所,跪在海兰膝边,眼眶已红透了,“额娘,娴贵人与你再情同姐妹,可为什么你要在生产时以我和永曜的性命威胁皇阿玛,是不是皇贵妃和娴贵人要弃母夺子,是不是她们逼迫你的?”

海兰瞬间阴沉下脸,眉间拢起一股阴鸷与愤怒,眼睛死死瞪着永琪,面容寒冷如冰,再无半点慈爱。

永琪吓了一大跳,脚步控制不住往后一退。

海兰却不容他退却,厉声道:“姐姐也是你能说的,给我跪下!”

永琪畏惧地低下头,膝盖骨低了低,却坚定不肯跪,“额娘,我都知道了,你才是我的额娘,为什么要眼睁睁看娴贵人苛待我,为什么要为她利用我!”

海兰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好啊,你如今也敢养你多年的姐姐出言不逊了,养母都不认!既然如此,你还要我这个亲娘干什么?”

永琪鼻子憋得通红,眼泪滴滴落下,带着哭腔道:“什么养母?你知道她是怎么对我的吗,得闲了就像逗宠物似的来逗一逗我,不得闲,更是能几个月把我抛在一边!”

“还苛刻我的乳母们,我自幼比一般孩子小了许多,又先天有疾,若不是张嬷嬷真心对我,我只怕早死在娴贵人手下了!”

啪啪!

狠辣的两个巴掌就这样印在永琪脸上,左右脸几乎一下子就肿红了,海兰还要再打,永琪却劈手打在她的手上,心里的孺慕之情似乎随着这一声音散了大半。

“还敢反抗?”

海兰握住自己被打疼了的右手,心里的熊熊怒火仿佛被泼了一壶油,唰地一下燃起滔天火焰。

“简直无情无义!没有你娴娘娘,我早死在潜邸了,姐姐数次救我于水深火热,没有她,就不会有我,更不会有你这个不孝子!”

“你说她冷待你,可你为什么能进尚书房,为什么能得皇上宠爱,为什么能在兄弟中脱颖而出?这些难道能逃得了你娴娘娘的养育吗!”

“她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女子,我却只是个绣娘罢了,你养在她名下,可尊贵上了好几等!皇上也对你赞誉有加,这些不都是你娴娘娘为你筹谋的吗?姐姐真心爱你疼你,你若再敢对姐姐生出异心,别说她不认你,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永琪捂着脸,无声无息地流泪。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娴贵人真疼他,为什么在他小时候拿护甲摸他的脸,若不是嬷嬷拦着,他险些就会被戳瞎。

种种事情不一而足,他早对娴贵人彻底失了期盼。

可海兰所说,他也无法反驳。

生恩养恩是这世上极难解的问题,无论他多大,只要玉牒上写了娴贵人的名讳,他此生都无法摆脱这个人。

就连对着永曜,他也不知如何开口。

好不容易对失而复得的亲母说了真心话,又是这样的结果,永琪没有辩驳,只是站在那,任眼泪倾泻而下。

海兰见永琪不说话,便以为他服了软,语气终于缓和,“你知道真相也好,此后更要对你娴娘娘又爱又重,更要知道谁才是对你好的人。”

她重新挂上一张温柔面孔,抬手拉下永琪的手,轻轻去摸永琪的伤,“我和姐姐才是真心对你的人,皇贵妃和永曜几次三番地害姐姐,这次出了凌云彻的事,姐姐又让皇上打了,好在没出大事,只打死了一个宫女。永琪,你得记着,记住咸福宫的人才是你最大的敌人,都想害咱们……”

咯哒一声。

永琪回过神来,只见对面永曜信手落下一子,一片黑旗已成合围之势,不必再下,已然输了。

永曜笑了笑,“想什么呢,我可赢了十目,去了三又四分之三子,略胜一筹。”

永琪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复杂地望着这个和自己一并长大、从未分开的双生子。

永曜也是知道自己身世的吧,所以骗他不必信海兰,更不必对娴贵人毕恭毕敬。

可为什么永曜丝毫不纠结呢,他却舍弃不了这骨肉血亲……

永曜恍若未觉,自顾自收拾棋局。

永琪站起身,扯出笑,往外走去,“输归输,葡萄我却要拿走的。”

永曜嗯了一声,在他将要掀开竹帘出去时,突然道:“有什么事大可以说出来的,咱们是兄弟,我又不会笑话你。”

永琪一滞,却没有回头,只道:“我知道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外重新传来动静。

魏嬿婉领着一脸颓然的容佩进来了。

一进门,容佩就往前扑,然后利索地跪下,利索地低头呜呜咽咽哭起来。

边哭边哀悼自己命苦,没爹没妈疼,只能自个找生路,年轻时在圆明园打杂耽误掉年纪,还白费了美貌和身段,好容易进宫,却碰上了娴贵人这个主子,硬生生毁了她后半辈子的幸福……

容佩死命掐着自己大腿,面上哭得更伤心了,总结道:“凌云彻这个死鬼,可把我祸害惨了!”

哭了好半天,总算见到一双皂靴出现在眼前,容佩满含期待地抬头,等着六阿哥心疼自己。

却见六阿哥皱着浓眉,一脸不愿直视的表情。

魏嬿婉偷偷笑了几声,她自然知道容佩演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只是不好主动出头,见六阿哥点头,这才代替着说:“容姑姑,咱们阿哥一向待宫人宽厚,你也是为阿哥效力的老人了,有话直说便是。”

容佩挺直身子,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还飘了一朵红云。

“就是,就是,凌云彻那死鬼是不能指望了,奴婢这后半生无依无靠的,只能靠金银度日,好在有个郎君倒是不错,样子俊,身板也正……六阿哥,能不能,奴婢再挑一个人纳了?”

永曜叹为观止,你看上就看上了,还说得这么委婉干什么。

他好奇道:“谁啊?”居然能打败容佩心目中的大英雄凌云彻,一举上位了。

容佩扭扭捏捏,“赵九宵。”

魏嬿婉帮着解释,“阿哥,赵九宵是凌云彻的一个兄弟,容姑姑往日见过几次,人品应当可靠,主要是,方才我和容姑姑路过冷宫时,这赵侍卫靠着墙角咬馒头,倒叫容姑姑一眼瞧上了。”

容佩不住点头,抿嘴笑道:“赵侍卫往那一站,再咬一块冷透了的馒头,烈烈的日头一照,可怜又可爱,奴婢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现在想想,当初凌云彻救了奴婢,那也是奉了阿哥您的命令啊,我做什么要喜欢上他呢,赵九宵就不一样了,奴婢一想到,有个小可怜等着奴婢来疼爱,奴婢心里就很得劲。”

永曜明白了,容佩见色起意,拯救风尘的心理发作了。

他有些无奈,他让容佩没了夫君,补齐一个倒也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以容佩换夫君的速度来看,他真怕有一天整个紫禁城的侍卫都要在她眼皮下走一遭。

唉,如今只能盼着那个赵九宵给些力,和容佩好好过日子吧。

永曜沉思一会,面对容佩期冀的神情,点了点头,“也好,这次成婚之后,你便进宫里继续伺候娴贵人。”

容佩惊喜答应,“是是,多谢六阿哥。”

这不是叫她进宫伺候娴贵人,这是给她机会,让她赏那一对贱人巴掌啊!

容佩喜滋滋地退出宫殿,急不可待就要去找赵九宵说成亲的事,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的,红盖头都还在呢。

魏嬿婉却叹息一声,提醒道:“容姑姑进宫侍奉本是好事,但有一桩事,嬿婉要告诉姑姑,”她沉下声音,“娴贵人为在皇上面前狡辩,指了菱枝做证,自己免了罪责,菱枝不肯认下和凌侍卫往来的事……活活被打死了……”

“延禧宫的人全被罚了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