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坐在地上，仰着脑袋疲累的点了点头。
“回去吧，一定要立刻回学校不要乱跑，否则让我知道了告诉你们圆圆老师”
想到圆圆老师让人罚抄试卷的痛苦经历，王力郑重保证“我一定会直接回学校的！”
“跑回去，赶在第三节课下课前回去，我到时候问老师”
“.....”王力哭丧着脸，跑回去真的超级累....
“嗯？”牧黎目光逼问。
“...好，呜呜呜”王力生无可恋的点头
牧黎看着累得像是腿要焊在地上的小学生，抿了抿嘴，从裤袋里掏出了辣条。
白色的包装袋，上次看到这个包装的辣条还是他爸过年的时候带回来的，特意买的呢！
“啊——”王力双眼亮晶晶，摊开双手手心朝上，插入辣条里，拇指将辣条激动的按在手心。
....嗯？扯不动，
小学生艰难的从辣条上挪开目光，眼巴巴看着抓着辣条不放的牧老师
“若让我发现你没有及时回学校你就完了！挑人多的地方走！”牧黎咬牙切齿的松开自己的一根指头
“好——”王力兴奋扯辣条，诡异的液体在他的嘴角蔓延。
“...”牧黎松开手，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根本买不到辣条！
忍痛别开眼不去看他即将痛失所爱，
这是他最后一包辣条了！！！
“快点回去！”
“遵命！”
矮个子小学生撒腿就跑，甩得手里的辣条包装，哐次响——
跑在路上，边舔手指边咀嚼辣条的王力，忽然仓皇的将辣条藏在身后，瞧见对面那人后目光无措的躲窜，飞快抬胳膊用脏得看不清颜色的袖口擦了下嘴巴，紧张的喊道“校长好！”
“哟，我们学校的学生啊！几年级的，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上课时间不在学校”校长严厉的看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此处无银三百两的小动作，让校长一下子就明白了。
“偷偷去县里买吃的？臭小子，书不好好读，你那个班的，还敢逃课了”
“不是的不是的，校长，这是牧老师给我的。我没有逃课！”王力快哭了，如果辣条被缴了他真的会疯的，还有一大半呢，他打算留着回去炫耀的...倒霉催的。
“哦？牧老师啊，你给我好好说说....”
王力誓死扞卫辣条，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听他说完，校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诶，对了，你说你是留校生？”
“嗯嗯”
“那正好，到了一批物资，有被褥，放学后你来帮忙搬搬。东西还不确认有多少还没定下怎么分，你不要到处说，放了学就来办公室”
“哦..”王力一脸不情愿的答应，人放学后约了打球的，好烦啊这些老师。
校长拍了拍自己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对王力挥挥手“你们牧老师让你快点跑回去，你还耽误作甚？到时候你没按时回去，我可不帮你哈”
校长一脸亲和的举动，让王力心里更慌了，打了招呼就要跑。
他真怕抄卷子！
“跑慢点，别摔着了”看着王力狂野的步伐，校长着急得一拍大腿。
站在夏香家门口敲了许久，都没动静。牧黎退出院子。
左右观望终于才在池塘边找到了一个洗衣服的老妇人。绕着田埂和池塘中间的小道，牧黎杵着膝盖弯腰问在下面石墩子上洗衣服的妇女。
“阿姨，夏香奶奶在哪里呀？”
“诶，你来找夏奶奶？你不知道吗？那老人家失踪好几天了”
心里微微下沉，牧黎面上不变，继续追问“我听她奶奶回来了，夏香都从学校回来了的。哦，对，阿姨你知道刘老三家住哪里吗？”
“刘老三？”老妇人诧异的站起来，上下打量了牧黎一圈“刘老三我男人，你找他作甚啊？”忽的，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语气拔高瞬间变脸“他又去赌了！？”
想到这个可能，刘老三媳妇气不打一处来，原地躲了躲脚无措的转了一圈，又发气的蹲回去，埋头用棒子捶衣服“我给你说啊，我和他迟早是要离婚的，是不会帮他还钱的，还钱你找他要别来找我”
听了个大概，牧黎对刘老三总算有了大概了解。
他蹲下来，道“阿姨你误会了，我不是收账的。我是学校的支教老师，刘叔叔说找到夏奶奶了，将夏香接走了，小孩子着急了忘性大，这不东西拿掉了吗？我是来给她送东西的”牧黎说完拍了拍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
然后目光不错的盯着刘老三媳妇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过。
“回来了？”一听不是追账的，刘老三媳妇情绪稳定不少，她指了指池塘对面夏香家的大门“不像回来了啊，我今天一直在家，没瞧见那门开过啊”
“诶，你说是我家刘老三将人接回来了？”她不确定的再问了牧黎一下。
“是啊”牧黎点头，也是一副疑惑的模样。
心里却是认定，刘老三媳妇恐怕不知道刘老三私底下拐卖人口的事情。
“那这样行不？因为这学校来回一趟太远了，我能在你家等刘叔叔回来问一下情况吗？”
刘老三媳妇一副好说的模样“害，还用问吗这事儿？就夏香家左手边，就我们一家人，你去敲门，我家小宝在家的，你直接进去等吧”
指了指自己脚边装衣服的大盆子“我还有一会儿就洗完衣服，你先去，我待会回来。”
“好，麻烦阿姨了”
“这话说得，多大个事儿啊”
牧黎顺着原路返回，边走边分析现在的情况。刘老三肯定是瞒着家里干的这事，如果今天不交易的话，夏香肯定是要藏在某个地方，什么地方最靠谱呢？
目光落在夏香家紧闭的房门中，
良久，牧黎收回目光，否认了这个想法。这个买卖不是一两天，还得保证卖家来了一同送货，肯定是会有一个固定常人的据点。
牧黎想到了学校门口的那家人。他刚刚来的时候特意绕在那家坝子前走的。房门大开，里面不像是藏了东西的样子。
刘老三媳妇说的小宝，比牧黎想象中年龄更大些。瞧着和王力年龄差不多。
说明了原因，小宝就小跑到了坝子边对着池塘边的大人大吼询问
“妈，这哥哥说要在家里等爸爸”
池塘对面传来妇女尖锐的声音“诶，让哥哥进去，好好让哥哥给你辅导作业”妇女的嗓门自带扩音器，感觉方圆两公里都能听到。
小宝得到大人首肯高高兴兴的将人领进了屋子。
屋里条件不错，墙壁的水泥墙是抹平了的，不会一撞就擦破皮。
两人在堂屋，坐在四方桌边的长凳子上。桌上摆着小宝的作业。
牧黎看了眼上面的书，写着五年级。
“你五年级的？怎么这个点没在学校？”
小宝跪在凳子上爬上桌“放假了啊”
“你在县里上小学？”牧黎记得村子里的小学都还没放假。
“嗯嗯，哥哥你是来当老师的大学生吗？”小宝睁大眼睛，亮晶晶的问
“你怎么知道？”
“因为哥哥长得好看，又白又好看又高，一看就不是我们这儿的”小宝憧憬道“我读大学的时候我才不去村子当老师呢，我爹说了，考出去了就带他们去城里住，一辈子都不要回乡下”
“呵呵，你很喜欢你爸爸？”
“喜欢啊，我爹可好了，我妈都不让我去县里上学，我爹执意要送我去的，上学的时候别人都没父母接，但是我有，我爹天天骑自行车接我放学。”
“你爹倒是个好父亲”牧黎含笑道，双眸却毫无笑意。
“那你肯定知道你爹去哪了吧”牧黎挑眉。
“那当然”小宝得意一笑“我妈都不知道，我爹只给我说”
是吗？牧黎心跳加速，脸上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吹牛吧你，怎么可能告诉你一个小孩”
“我就是知道呀！”小宝着急，这人怎么能不相信他呢。他哼了一声，对着牧黎招招手。
牧黎附耳过来。
小宝伸手挡着嘴，声音却一点不小的说着悄悄话“去杨伯伯老屋了”
小宝说完笑嘻嘻的捂住嘴巴。
“杨伯伯？你知道他家，老屋住哪里吗？”牧黎咀嚼这个姓，姓杨？怎么那么熟悉。
“啊，杨伯伯就是你们学校的校长啊，大官呢，我妈说的，只要是和杨伯伯出去就不用给她打小报告，嘻嘻”然后他爹就天天说是去找杨伯伯了。
牧黎点头，难怪那么熟悉，带队老师曾经提过杨校长。
“嗯，但是我不知道杨伯伯老家在哪里，我爹不让我跟着去，说是远得很”其实他爹说的是哪里有狼，他不敢去。但是他怎么可能告诉别人他是害怕不敢去呢！多丢人——
“小宝，我给你辅导作业吧”牧黎忽然道。
“...好啊。”
小宝上厕所的间隙，牧黎掏出卫星手机给方和俞打电话。
只是可惜了，电话响了几遍都没人接。
小宝上完厕所出来，爬上凳子。牧黎只好收起手机，走过去接着辅导（套）作业（话）。
“你爹给你说过晚上会不会回来吗？”
“说过啊，我爹还说晚上摘葡萄回来给我吃，嘿嘿”小宝边说，边吧唧两下嘴。
“好，那就好”
小宝勾头做题的时候，没有看见牧黎定定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牧黎在心里盘算，上次交易的时间在凌晨，如果今天晚上他们就要进行交易的话，那待会王老三回来的时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一对一蛮力压制吗？
他在心里否认了这个想法。这村里明暗参与的人不少，若是闹大了引来了村民，一对多他毫无胜算。
挟制小孩威胁呢？
若是刘老三欺他面嫩认为他下不去手，故意磨耗时间的话，那绝对来不及......而且他确实下不去手。
怎么才能在别人的地盘上获得先手呢？
牧黎愣愣走神，没待他接着分析。小宝忽然踢踢踏踏的冲向了大门。
“爹，杨伯伯！”
刘老三接住扑过来的孩子，拍了拍他的头“出去玩会儿，我和你杨伯伯有点事”
“哦，可是我作业没写完，妈妈待会回来要检查”小宝纠结。
“没事，你妈妈哪儿你爹在呢，快去吧，啊”刘老三笑着拍小宝的屁股将人推了出去。小宝得了圣旨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玩，直接撒欢就跑没了影。
目送儿子消失在视野中，刘老三才收起笑意，关门时即变脸，脸上笑容全无，刚刚那个慈爱的父亲也仿佛是牧黎的错觉。
得，现在前面两个方案都不必纠结，
牧黎想到那天这伙人的队长说，有个大学生闯进他家了，将人卖掉的那件事。
手指微微卷曲。
这两人打算直接对他下手啊。
“哟，我好像记得你叫牧老师吧？你今天没课？怎么来老刘家了”校长问他。
牧黎垂眸，这是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那天晚上人口交易的事情？
还是说在试探他？
他没有搬出同样的措辞“夏香奶奶不是回来了吗？夏香什么东西都没拿就跑回家了，我担心来看看”
“哦，这事儿啊，那你找错地方了，夏香送去县里了，她奶奶在哪儿住院。”刘老三笑得憨厚回答他。
“这样啊，我说家里怎么没有人”牧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这，县里那么远我也不方便去啊...诶，对了，叔叔你是夏香的刘叔叔吧。”
“哟，夏香给你说过我”刘老三心里警惕，害怕夏香将自己做的那点事都说出来。这些大学生大城市来的，可不是村里这些不懂法的泥腿子，别...报警了吧？！
“提过你，说你换水给她喝。”
刘老三松了口气。
“那我告辞了，天色也晚了，我还得回学校”牧黎道。
校长和刘老三对视一眼，刘老三哈哈笑“牧老师要不留下来吃个饭？”
“不了，山路晚上不好走，谢谢刘叔”牧黎说着就要朝门走去。
校长追上去“我有车，要不我开车送你”
“不——”牧黎拒绝的声音戛然而止，刘老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上不知多久捏了跟棍子一棒敲在了牧黎的后脑勺上。
当一米八的大个子轰然倒下，接人的校长差点没被撞得双膝跪地上去。
“快快快，快来帮忙啊”
“哦哦哦”刘老三盯着手里的棍子慌神，听到声音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将棍子丢掉，跑过去帮忙搬人。
“走，走，走后门”刘老三慌张道“快，快点，待会我媳妇回来看见了”
“你慌什么？”校长没好气踢了他脚脖子一下，毛手毛脚的碍事。
“我，我第一次干这种事。”
“瞧你出息，熟能生巧嘛，多干几次就熟了！到时候随便干一票，就能给你几个月的账还上”
两人拖着人往后门的路上走，那里停着提前开来的三轮带棚车。将人托在后棚里，校长推着刘老三飞快去驾驶位“送完了人早点回来，我要去学校，学校还有个”
“那晚上，还是1点钟？”
“嗯，联系好了，今天晚上一点钟过来。我走了赶快送了人回来啊别磨叽”说完校长提出刘老三的自行车飞快踩着往学校去。
刘老三心脏狂跳，咬牙一拧车把手，轰隆隆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