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镇子上剩下的烟花已经全要过来了!应该还够放半柱香的时间!”司风火急火燎地赶到陆谦身侧,汇报情况。
只见在烟花的照亮下,大地明亮,万物明晰,极大地便利了锦衣卫们的搜寻。
司风不由庆幸,前两日离开时,大人忽然花了一大笔银子让南浔镇上卖烟花的商户待昨夜放一场烟花,他还一直不明白是何意,可不论如何,那些商户为此囤了不少货,正好现在派上了大用场。
陆谦低应一声,目光锐利如野狼般扫视着四周,继续朝前行去,不多时,他的目光便在焰火的照亮下,锁定了芦苇丛边的一只绣鞋。
烟花盛放,南浔镇里不少人天还没亮就被惊醒,一个个起床开始骂娘,然而出来找人的江家侍卫们却欣喜不已,如此光亮,他们找人容易多了。
然而他们殊不知,此时此刻,他们焦急寻找的二小姐,已经岌岌可危。
孔老二借着烟花欣赏了会儿如斯美人,便暗骂一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办了这等美人,他们这辈子也算值了。
他一只眼睛已经收拾好了,此刻裹着的布上还染着血,另一颗眼珠子却死死盯着江清清,咽了口唾沫,就急不可耐地上前。
但药效还未全部发作,江清清抓住地上一块石头,便用早已摸出来的锋利一角对准他两腿中间狠狠砸去。
孔老二吓了一跳,险些中招,赶紧往旁边躲开,反应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这娘们还真够烈的!”
说罢,他便上前踢开她手中的石头,俯下身来。
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江清清全部的力气,她像一条濒死的鱼那般,极度缺氧地艰难呼吸着,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之余,偷偷握紧另一只手中藏起的石头。
这次,那石头对准的,是她自己的喉咙。
“大哥,等我先来,你一会儿再......”
孔老二想起什么似的又起身回头,但话还没说完,头就飞了出去。
仅存的残留意识让他脑袋上一双眼睛呆呆转了转,看着地上另一颗被砍下来的人头。
那是......
血珠子溅到了江清清的手上,烫得她手一抖,手心里锋利的石块滚落出去。
她呼吸滞了滞,躺在被血濡湿的大地上,双眼怔怔地盯着来人,不知眼前一幕是自己又坠入自己绮丽的梦中,还是自己死后得老天怜悯,重入轮回,见到想见之人。
青年逆着漫天焰火朝她而来,手中的长刀被照亮,折射出道道灿烂奇异的光彩。
一眨眼,他便手腕辗转收刀,俯身靠近了她,用冰凉的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江清清。”
他身上的气息很淡,叫人嗅不出来是什么香气,声音却浓烈至极,滚烫入耳。
江清清从未听到过有人用这样炽热的语气呼唤自己的名字,那手上冰凉的温度反倒让她感到十分舒适。
她的脸轻轻往那冰凉的手心里侧了侧,从未像此刻这般依赖过一个人。
“陆大人,你来了。”
她一开口,生理性的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落到了青年手心里。
陆谦的手顿了下。
听到身后传来司风的声音,他飞速回神,把江清清微微凌乱的衣裳合拢。
“大人!”司风冲了过来,看到江清清的身影,大大松了口气。
再看着地上两具断头的尸首,汩汩流出的血已经浸透了泥土,司风不由嘀咕,大人出手向来有分寸,这次怎么连个活口都不留,这还怎么审问人证?
陆谦应了一声,伸手将虚弱至极的江清清抱起,踏过被血浸透的大地,顶着漫天灿然的焰火,一步步朝来路走去。
江清清浑身昏沉沉的,只能蜷在他怀里,静静看着他那弧度精致锋利的下颚,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心。
好似只要看到他,什么危险都没有了,她可以一直这般安然下去。
但体内的药效很快再次发作,江清清咬住红唇,还是忍不住发出幼猫般的叮咛。
陆谦垂眸看了她一眼,哄孩子那般的耐心:“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江清清听着这般语气,乖乖点了点头。
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很小很小的猫儿,被暴雨淋得奄奄一息,身上的软毛都黏成一绺一绺,冰冷无情地吸走她的所有生命力,就在这时,她被人捡了起来,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给予她他的温暖。
很快她就能跟他回家了。
她迷迷糊糊,难捱之际,如此一想,连身子仿佛都好受些了。
陆谦抱着她,冷静吩咐所有的锦衣卫归队,先去南浔镇上驻扎,才回到自己的游舫上。
江清清像是醉在了春风丝雨里,衣服被汗水浸透,樱唇红的像是酒渍樱桃。
若非有着极致的自制力,她恐怕已经不是只抓着陆谦的手了。
知道她是中了药,陆谦想离开吩咐司风去准备解药,奈何自己的手被她紧紧扣着,好像生怕他离开,重回噩梦似的。
对于她,陆谦展示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他温声哄道:“江清清,我去给你找药,喝了就不难受了。”
江清清摇了摇头。
不知是不是药效的缘故,她脑海里竟有一瞬的想到,反正她也打算终身不嫁了,而眼前也是中意之人,倒不如与他好。
错过这次机会,他再离开,他们就永远都见不到了。
想到这个可能,江清清心头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心理防线顷刻间崩塌,再也不复第一次知道陆谦离开时的心情。
她的所有坚强好似都被那两个人给瓦解了,溃不成军。
“陆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走...”
她吐气如兰,眼神似醉非醉,晕了一片胭脂泪。
陆谦一把握住了她乱动的手:“江清清,你...清醒点。”
江清清固执己见:“我很清醒。”
陆谦对她有一丝无奈。
都中了药,又发着烧,她如何清醒?
江清清被他握住的手软绵绵动了动,一根根手指与他五指相扣,但她的身子都快没有力气支撑了,只能把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小声对着他的耳朵道:“陆大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