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枫的书架,专业书籍占了大半,畅销书也不少,都是管理和商业类,剩下的就是期刊杂志、他的笔记和一些培训资料。周晓枫毕竟不是吴一峰那种书呆子,所以两个书架对他而言绰绰有余,还有一些闲置的地方,我把孩子们的童书和我自己散在四处的书都码了上去,如此整理一番,书房里井井有条。
整理是很辛苦的事情,原计划两天收完,现在只想一口气搞定。
“老婆,别收拾了,睡吧。”周晓枫搭着毛巾站在书房门口,他头发还是湿的。
“快了快了,你先睡。”我头也不回,继续整理。
他站到我身后,顺手抽出一本电路分析基础,翻了翻,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真不敢想象当年怎么把这些书都啃下来……现在要我去学,估计一页都翻不下去。”
我笑了笑,“你要是现在还得去学这些,那你就白转行了。”
“这些书都没什么用了,找个时间当废品卖了吧。”他重新把书插进去。
“干嘛卖掉?这是你的奋斗史。再说,万一以后灵儿或者吉吉也学这个呢?留着给他们当参考呗。”
周晓枫摇摇头,“科技发展太快了,这些知识以后都会被淘汰掉的……你说,现在谁还去学什么活字印刷?”
“那人们为什么还要考古呢?”
“那只是情致而已……几个考古的能吃好饭?哦,盗墓的除外。”
我不由失笑,“盗墓的饭更难吃。”
“那也未必,有些盗墓的稍微包装一下就成了藏家,倒买倒卖就是千万上亿。”周晓枫看我听得入神,就扶着我的肩膀往外走,“想听故事呢下次去香港,让唐湘杰带你认识几个古董拍卖行的人,保证你三天三夜都食不知味。”
“这么夸张?”
“啊,有兴趣吗?”
我笑着摇摇头,“当个稀奇了解一下也就罢了。”
“睡吧。”他抬手关了房间灯,只留我床头柜上一盏台灯。
见我站着不动,他又过来搂着我,“一起睡吧?”
我双手搭着他的肩膀,他见状要吻,我稍稍后仰,“我还没刷牙呢。”
他轻笑,“来,我闻一下,看有没有口臭?”他左右闻了闻,趁我不备就亲了上来,齿唇浅浅交流了一番,周晓枫见我并不抗拒,把我紧紧抱住,“你……可以了吗?”
“有没有口臭?”我仰头问他。
“刚才没注意,那我再来闻闻……”说罢又要亲上来。
我挡住他的嘴,“今晚不准动我。”
周晓枫一愣,“都快两个月了,你……没需求吗?”
我推开他,掀开被子上床,拍了拍身边的枕头,“过来睡吧,我要关灯了。”
周晓枫坐上来,他还是不死心,单手搭着我的肩膀,把我搂到怀里,“我们试一下好不好?”
“不好。”
周晓枫叹了口气,他松开我,兀自躺下,“那关灯吧。”
日子继续相安无事地往下过,周晓枫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当着孩子们的面,我们还是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但关上卧室门,我对待周晓枫就像兄弟一般,说说笑笑都无妨,唯独不可以碰我。
周晓枫恪守承诺,不得不借助岛国动作片自行解决,有时候看着他从洗手间神情松弛地出来,我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那些过意不去的瞬间很容易被他捕捉到,他就开始借机发挥。
“老婆,可怜可怜我吧?”
“你有什么好可怜的?你还可以用手解决,我什么都做不了。”
周晓枫一听,马上跳上床,“我来帮你解决。”
我一如既往推开他,“不要。”
“你到底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我那样亲你,摸你……你也不难受呀。”
周晓枫半夜按耐不住,隔着衣服蹭到我身上,以往这种时候,我就算半梦半醒也会跟他缠到一起……可现在的情况是,无论他如何摸我,亲我,努力挑逗我,我就算不再像以前那样难受到失声痛哭,身体却像石化了一般,毫无波澜。
“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我央求他。
“还要多久?”他也央求我。
“我不知道。”
一天早上,我刚送完吉吉去幼儿园,周晓枫给我打电话。
“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干嘛?”
“一起去看看新找的停车位。”
小区门口,周晓枫坐在那辆黑色的大G里,隔着挡风玻璃对我挥了挥手。
“停车位在哪里?”
他发动车子,“等会你就知道了。”
车子很快驰离了市中心。
“周晓枫,难道我每天回家还要开这么远……停车?”
他抿嘴笑笑,也不接我的话,很快车子就上了环线。
“周晓枫,我们家楼下那个停车位够用了,别折腾了好不好?我们掉头回去吧?”
见他反正不理会我,我只好闭嘴。
我们到了潮白河孔雀城,车子穿过别墅区的内部道路,停在一个张灯结彩的车库里。
周晓枫熄火下车,车库门口那三个看起来像房产中介的人赶紧围了过来。
有人帮我拉开车门,“周太太,您总算来了。”
我下车,看着她有点面熟,“你是?”
她笑容可掬,“我是小夏啊,还记得我吗?去年周总带您来看房,就是我接待的您二位呀。”
周晓枫走过来搂着我,“车位满意吗?”
我有些懵,看着那个特意装饰过的停车库,即使再停一辆巡洋舰也非常宽敞。
小夏的同事把早已准备好的合同递到周晓枫手上,周晓枫再递给我,“签了它,这个车库就是你的啦。”
小夏赶紧把签字笔递给我。
我大致浏览了一下合同,原来是周晓枫全款买下了这个独栋。
我看了看周晓枫,把合同还给他,“你买的,你自己签就可以了。”
周晓枫推给我,轻轻在我耳边说,“我已经没有购房资格了。”
“周晓枫,这……”我看了看小夏和她的同事,“夏经理,我可不可以先跟我老公聊几句?”
“可以可以,您二位先商量……天太冷了,要不,我们进屋里聊?”
这是一栋按精装标准交付的别墅,虽然没有家具,但功能齐全,屋内灯火辉煌,暖意洋洋,小夏和她的同事们在厨房泡茶,我和周晓枫并排站在大厅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窗外的庭院里,一群麻雀在地上跳跃。
“周晓枫,这个房子买了干嘛?”
“周末过来住。”他顿了顿,“也方便你写书啊,你看,潮白河离这里就这么一点儿距离,是吧,我以后就不用那么早起来陪你去观鸟了……这里走过去也就10来分钟吧。”
“我……”
“你不要是吧?”他打断我的话,又伸手搂着我,在我耳朵边压着嗓子抱怨,“你不要你不要,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行行行,你不要就不要,灵儿吉吉会要的,你就不想想,俩孩子住到这里会是什么光景?你不希望他们过得舒服吗?”
他怼得我竟无言以对。
看我半天不作声,周晓枫松开手,“你不喜欢你就别来住,我带着俩孩子过来就行。”
“周总,周太太,过来喝茶。”小夏站在我们身后招呼我俩去喝茶。
没有家具,茶只能摆在厨房的岛台上,小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自己带来的一次性杯子和茶叶,有些简陋了,不好意思。”
我接过她手上的一次性茶杯,“不客气不客气,挺好的。”
“周太太,周总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小夏在我耳边轻言细语地劝着,她把合同再次递到我跟前。
办完各种手续,周晓枫又开车载我去家居广场。
“尺寸都没量,怎么买家具?”
“先去看看款式质地,尺寸什么的,大概估计一下预算,回头再慢慢量。”他偏头看了我一眼,“实话实说,房子满意吗?”
我低头笑笑,“房子……那是没得话说。”
“那就行了,我不想听但是。”
“周晓枫,你这一年赚了很多钱吗?”
他又看了我一眼,“买房子的钱早就有了,只是当时考虑到公司的开销,不能拿出来买房,现在公司运转不需要我自己输血了,这些钱当然想干嘛就干嘛了呗。”
“我们预算多少买家具?”
周晓枫想了想,“你想要多少预算?”
“当初我装修深圳的房子前前后后花了20w不到,这边硬装都完成了,地暖中央空调也都装好了,光买家具的话,也就10w差不多了吧?”
事实证明我想得太简单了。
当周晓枫坐在那款70%亚麻面料的沙发上听店员介绍那些100%鹅绒填充的抱枕时,我偷偷地瞄了瞄价位,一组沙发就得花10w。
回家的路上,周晓枫丢给我一张卡,“这里面有100w,都给你当预算。”
“哪要这么多?”
很多房间都自带衣帽间,我们其实只要买床、沙发、书桌和餐桌椅就够了,其他那些什么小边柜、床头柜什么的也要不了多少钱。
周晓枫笑笑,他凑到我耳边,“你怎么安排我不管,反正我俩房间那个床和床垫得按照最舒服的标准来配置。”
我脸微微一红,周晓枫看中的那款床有2米宽,光床垫就是18w。
“我们现在用的床是多少钱买的?”
他想了想,“床不贵,当时就花了8k,床垫贵了点,花了3w。”
“已经很舒服了。”
“可是你睡不着啊。”
“那又不是床的问题。”
“也许换个床,别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呢?”
家具陆陆续续送完的时候,离过年也就剩10来天。自从灵儿吉吉放了寒假,我隔三岔五要去潮白河的新房子忙碌,没空管他们,我父母就提前过来帮忙。年前三天,公公婆婆也带着奶奶来北京了,我们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正式入住了这个独栋别墅。
乔迁之喜叠加即将到来的除夕之夜,全家人都兴高采烈,婆婆和我妈在厨房忙碌,公公和我爸忙碌着贴对联窗花,灵儿带着吉吉探索完整个院子,对着奶奶抱怨说为什么不把黑皮和花花带过来。
奶奶站在大门口看我公公贴对联,她摸了摸灵儿的头发,“黑皮过来了就不自由了哦。”
“这么大的院子,很自由的。”
“它就不能随意出门了啊。”奶奶正色说,“出门就得栓狗绳啦。”
“那要是不栓狗绳呢?”吉吉问。
公公正好从梯子上下来,他抱起吉吉,“要是不栓狗绳啊,黑皮就会被人抓走咯。”
灵儿和吉吉只得作罢,眼看着天黑了,他们也都进了屋。
晚上,奶奶腿脚不好住一楼,公公婆婆为了方便照顾她就住她隔壁。我父母住在二楼的客房,紧挨着两间儿童房,廖姐回广东过年去了,他们要帮忙照看灵儿和吉吉。灵儿现在大了,主动要求自己一间房,她说吉吉总是打扰她写作业。吉吉还小,晚上总喜欢踢被子,我妈只得陪着他睡在他那汽车造型的儿童床上。
三楼就是我和周晓枫的世界。
周晓枫如愿以偿有了一个超大的双人浴缸,我们的书房也扩充了一倍的面积,他特别交代要在书房里放一张大桌子,这样我们俩能同时使用。
“书房里要不要放一张沙发?”空间还有剩余,我觉得还可以摆点儿什么。
“不要。”周晓枫大声拒绝。
“灵儿说她很喜欢窝在沙发里看书。”
“她以后会喜欢趴在地毯上看书。”周晓枫踢掉拖鞋,光脚踩在地上。
三楼是整屋地毯,灵儿和吉吉第一次上来的时候,兴奋得满地打滚。
在周晓枫的强烈要求下,那张18w的床垫还是搬进了家。
洗漱完毕,我们一起躺在新床上,有些感慨。
“什么感觉?”周晓枫问我。
“钱的感觉。”
周晓枫哈哈一笑,他翻身单手支头,“老婆,我在唐湘杰家睡的那张床垫就花了20w,你不要有罪过之心,我们已经很简朴了。”
“你妈说,我们老宅子的婚床上铺的床垫才五百块钱呢。”
他拉着我的手,轻轻摩挲,“跟我在一起,委屈你了。”
我笑笑,故意在床垫上弹了弹,“都躺在18w的床垫上了,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说的是以前。”
提到以前的事情,我把手抽了回来,伸手够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器,玩起新装电动窗帘。
郊区的夜晚格外安静,窗外黑黝黝一片,像极了湖南的乡下。
周晓枫知道我在回避这个话题,他从我手上拿走遥控器,重新关上窗帘,又把整个房间的灯光调整到夜灯模式,然后他拉着我坐起来,“我们可不可以认真谈一谈?”
“谈什么?”
“从今往后,我们都在床上像这样子……相敬如宾?”
我扑哧一笑,“你知不知道,人家印度有很多夫妻,如果不再生孩子了,就不要性生活了,一起共同修行。”
“我又不是印度人。”
“我又没说要你去修行。”
“我需要你。”
“我会陪着你。”
他有些恼,突然就把我扑倒在身下,“我需要你这样。”
我叹了口气,勾住他的脖子,“我只是暂时的周晓枫,再等等,我们会回到以前的。”
“我等不了那么久。”说着他就要拉扯我的衣服。
“周晓枫,我怀孕的时候……你去找过别的女人吗?”
“没有。”
“那你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他埋头在我的颈窝,胸膛在我心口起伏,良久,他在我耳边闷闷地说,“那不一样……那个时候我知道终点在哪里,我心里有希望,有希望我才可以去坚持。”
“你……”
他支起身子,一只手封住我的嘴,不让我开口,“我们试一试好不好?我真的很难受,就像在海上漂着,不知道岸在哪里……”
他不经意说出的这些话,像礁石一般撞在我心上。失眠最痛苦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漂在海上,快要窒息了也看不到岸。过往的情绪再次被勾起,我的眼泪又控制不住流了出来。看到我又开始流泪,周晓枫的失望从眼里流出,失望夹杂着焦躁,他松开手,就像没看见我湿漉漉的脸庞,低头吻了下来。
我没有拒绝他,而是双手捧着他的脸,尽量去回应他。但我越是刻意,身体越是僵硬,那些曾经可以让我瞬间湿润的亲吻和爱抚都失去了功效,他进入的那一刻,我痛得浑身痉挛。
他停了下来,有些慌乱地安抚我。
“周晓枫,对不起,我做不到……”我的声音开始颤抖。
“抱紧我老婆,抱紧我,再给我几分钟……”
“你不要动……不要动!我真的很痛……”我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