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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薄荷糖之婚 > 第59章 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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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日子过得很快,全世界的新冠疫情此起彼伏的那些场景好像都只是存在于手机里,我们的日子就像如约而至的夏天一般,该热烈热烈,该凉快凉快,也欣赏荷塘月色,也承受蚊虫叮咬,反正就跟这片土地上曾经的千万个夏天一样,和外界的纷纷扰扰没有什么关系。

为了解决灵儿没有玩伴的问题,我带她去了镇上的幼儿园。

幼儿园的园长刚好是我的初中同学吴胜男,算起来我们的家宴祭祀时刻可能供的还是同一个祖宗呢。

“哇,灵儿都这么大了。”她对灵儿的印象大概还停留在我的婚礼上,那个时候她才刚满四个月。

“那可不,她那会儿就跟老二差不多大呢。”老二暂时放在家里给我妈带着。

“听说你老二是个儿子?” 她对“生儿子”这个话题感兴趣是必然的,我能理解,因为她妈妈当年为了追儿子,连续生了三个女儿,不得已她只能初中毕业就报考免费师范生,一来可以减轻家里负担,二来还能早日就业。其实她成绩很好,若是正常读高中一定能考一个好大学。

“是啊,凑巧。”

“哎,多好。”她自己就生了一个女儿,“我可不敢生第二个,万一不是儿子,我怕我就走上我妈的老路子。”

“儿子女儿都一样,再生一个有伴儿多好呢。”我这是身为独生子女的肺腑之言。

“不要,我觉得不管我生什么,我女儿都会受委屈的。”这也是她身为多子女家庭长姐的肺腑之言。

“其实独生女儿也有委屈的。”我很认真地说。

“是吗?我才不信,你看你过得多幸福!”她拉着灵儿的手,蹲下去对灵儿说,“你妈妈可是我们小镇上的女孩子们最羡慕的人呢!”

我听得脸上红白相间,赶紧对灵儿摆手,“不是的,吴园长夸张了哦。”

吴胜男重新站起来,“成绩好,长得好,工作好,嫁得好,还有……生得也好,这还不令人羡慕?”

我内心苦笑,如果我妈站在这里,她一定会把头摇到像拨浪鼓,就算顾及我的脸面不至于说什么,但那肚子里的话我都已经能背了。

“放着北京的日子不过,回这穷乡僻壤来,你脑子进水了。”

“我跟你说,周晓枫才32岁啊,你让一个32岁的男人独守空房?”

“这孩子啊,你不放在他们爸爸眼皮子底下养,就算亲生的也会没感情的。”

“我看你就是纯心不想好好过日子。”

……

镇上幼儿园尽管比较简单,但是就在小学里,地方宽敞,管理规范,小孩子很多,这样灵儿可以有玩伴打发绝大部分的白天时光,基本上符合我的要求。小镇离老宅有10分钟的车程,所以灵儿平时就住在镇上我父母家里,周末的时候,公公婆婆就开车带着她到老宅子来找我。

“我说你干嘛一定要住那乡里面去?这里不方便很多?”我妈不喜欢我这样的安排,觉得家里明明住得下,我非要往外面跑,好像嫌弃她一样。

“我就喜欢乡下,你俩当年咋就不在乡下修个房子?”

我爸本来在专心刷新闻,听到我这话扯到他了,“乡下?你奶奶去世后,你大伯常年在北京,乡下的房子就算修了谁去住?”

“您这不快要退休了吗?”

我爸瞅了我一眼,对着我妈的方向努努嘴,“有人最不喜欢住乡下了。”

我故意大声说,“反正我喜欢住乡下,乡下宽敞,能养猫养狗养鸡养鸭!”

我妈最讨厌养猫养狗,话不投机她干脆不理我和我爸,抬屁股出门买菜去了。

我冲到阳台上,对着刚好走到楼下的她继续喊,“还有,乡下从来不需要出门买菜!省钱!”

在乡下,省下买菜的钱是真的,但是种菜的时候可谓是花钱如流水——因为我不是纯粹的种菜,我只是要在花园里顺便种菜。这种想把老宅门口除了停车别无用途的院子整成花园的念头突然而至,征得奶奶的同意后,我花了一个礼拜自己设计图纸,然后找工匠,找平、砌矮墙、搭篱笆、建狗舍……还整了一架秋千、一个竹子凉亭和一个砖砌pizza炉子,当然除了烤pizza,还可以烤点儿红薯玉米锅盔叫花鸡什么的。

我把工程进展拍照片发给周晓枫看,他只问一句话,“钱够吗?”

“够。”

“那些工人行为粗放,你平日里不用跟他们混太熟。”

“都是桂花姐在监工,我带孩子没那么多时间。”桂花姐儿子中考完了,我把她工资加到3500,她除了回家睡觉,其他时间都在我这里做事。

“奶奶同意你这么整?”

“她对我砌的pizza炉子赞不绝口。”

“你婆婆任凭你折腾?”

“她说我可以学学李子柒,要不开个抖音账号?”

“尽出歪主意,别听她的。”

“其实开个账号也无所谓,记录一下,分享一下,说不定还能找到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你跟我分享就够了。”

“万一不小心红了,我还能挣钱呢。”

周晓枫突然就挂了电话,我正诧异,手机“叮咚”短信提醒:入账5w。

紧接着周晓枫给我微信留言:除非老子得出门要饭,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当什么网红。

网红的路子算是被堵死了,但是花园还是按照我的预期建了起来,等那些七七八八的植物到了的时候,已经是大暑时节。

“一荻啊,芫荽、萝卜和白菜都可以下种子了。”奶奶拄着拐沿着我铺了碎石小道的菜圃走了一圈,回头跟我喊了一句。

“好的,芫荽种子已经泡了一晚上了,白菜和红菜苔就直接下秧子吧。”我正沿着篱笆墙后铺填网购的营养土,准备再过两个月种几棵老桩蔷薇,像大游行那种,希望明年春天可以爬满这片篱笆。

“后天赶集,你早点去,应该有秧子。”乡下还保留着以前赶集的习俗,每半个月,附近的村民都会自发组织集市,集市上都是城里很难买到的农产品和手工制品,我这个篱笆上挂着的几个吊篮就是赶集的时候认识的篾匠按照我需要的样子编出来的,这样的手工作品若是放在北京那些高端商场里卖,还指不定能卖出大价钱呢。

周晓枫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秋节了,有几处雏菊开得很漂亮,春天偶尔撒在大门两侧的紫茉莉早已经自成规模,灵儿每天都在花丛里收集那些黑种子。但整体上,植物还没有完全长开,点缀着还略显单薄的院子,那些裸露的土地暴露了我园艺水平的青涩,露怯一般地等待着看官的评价。

“你把鸡都弄哪里去了?”周晓枫提前回来三天,隔离了三天后,终于被允许可以戴着口罩自由活动。

“后面竹林里呀。”

“它们不会钻这边来?”鸡这种东西是花园的天敌,因为它们所到之处可以寸草不生。

我领着他走到后院,我在竹林边上搭了一个简单的鸡舍,白天放养,晚上归笼,竹林和前院相通的小道上做了一道竹篱笆门,一人高,就是不准鸡飞过来。

“今天我们就在这个竹子做的凉亭里吃晚饭吧。”凉亭虽然简单,但是我还搭上了简单的棉麻素色纱帘,看起来还挺曼妙的。

“好啊。”周晓枫说着,直接往凉亭走去。

凉亭边有一个小型的操作台,还有一个陶泥做的打边炉子,红红的炭火烧着,里面炖着鸡汤,汩汩冒着热气,炉子边摆着腐竹、香菇、黑木耳等一些火锅配菜——这是桂花姐早就准备好了的。公公则在奶奶的指挥下布置拜月台,我妈抱着吉吉在一旁看着,灵儿就围着拜月台转悠,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很好奇,一起好奇的还有她屁股后面跟着的黑皮。

“哎,灵儿你把黑皮领远点儿,小心他把台子撞翻了。”我妈见这黑狗跟着灵儿乱窜,有些提心吊胆,怕他们打破了祭台——东西破了不要紧,运气破了可不好。

“黑皮!趴着不准动!”灵儿马上下令。

黑皮果然乖乖地趴在一边,尾巴贴着地面狂扫。

“哈哈哈!”周晓枫看到灵儿那威风的样子甚是开心,他抱起灵儿,黑皮一看灵儿被抱起,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一副紧张的样子——它对周晓枫还不是很熟悉,毕竟半年才回来两次。

“你知不知道太奶奶要拜什么神仙?”周晓枫故意问她。

“月亮上的娘娘呗。”

公公听到了,不禁失笑,“月亮上只有嫦娥,没有娘娘。”

“我们拜嫦娥吗?”灵儿听过后羿的故事,知道嫦娥是谁。

“我们拜太阴星君。”奶奶布置好了祭台,回头慈祥地跟灵儿解释,“等会灵儿跟着太奶奶一起拜,太阴星君就会保佑灵儿哦。”

灵儿很认真地点点头。

她在乡下呆了大半年,对长辈们这些逢年过节就要架桌子拜神请祖的祭祀活动已经不陌生了,每次都会跟在我们后面双手合十恭敬弯腰,就跟我小时候一样——尽管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些看不见的神仙祖先们是不是真的能保佑我,我还是会跟在大人后面依葫芦画瓢。看如今我的孩子在重复这些事情,我也不觉得有丝毫造作,反倒是一种被传承的稳妥感。

我和周晓枫都是学理工科的人,但是我们对这些形而上的事物都保持尊重之意,有时候开小差想一想,如果是肖之南站在这里过中秋,他会不会也这么自然地看待这一切呢?想到这些,不禁有些苦笑涌上唇边——若是嫁给了肖之南,故乡对于我,大概就如同我今日对着月亮一般,都是可望不可及了吧。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长辈,耳朵边是一家老小细细碎碎的方言,清风正好,明月皓洁,这种日子,也许比不上肖家在伦敦郊区的庄园豪气高级,但好像要幸福很多,至少此时此刻,我吴一荻内心是充盈且愉快的,目光所及之处只用两个字形容即可——和谐。

晚上,我父母也住在老宅,他俩带着灵儿睡,我和周晓枫带吉吉睡楼上。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老二断奶?”周晓枫洗漱出来,我刚好在喂奶。

“到一岁吧。”

“快一岁了哦。”

“可能会喂到一岁半。”

“当初灵儿半岁就断奶了。”

“是啊,当时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是你自己要犟。”

“哎,怎么说话的?”

“灵儿哪天问你说为什么只喂她半岁却喂弟弟一岁半,你怎么答?”周晓枫扔了手上擦头发的毛巾,坐到我身边。

想起过去疲于奔命的时刻,若说没有对灵儿的愧疚那是假的,也有很多个夜晚我会偷偷掉眼泪,如今有了老二,更加能体会当初张倩说的那些话:要是时间可以倒流,我真的坚决不要去工作,一定要自己亲自带孩子。只是,如果当初我真的放弃了工作的机会,乖乖回北京当一个全职奶妈,不知今日我是不是还有这份底气留在这乡村角落里享受这种神仙日子?这底气不多不少,至少能保证我一定程度上的自由,比如,任何事情我不是非要周晓枫同意才能做下去——这些底气不仅来自我自己的存款、依靠行业便利做的一些小额投资和房租收入,还来自我在金融行业里浸润这些年对人性的深刻理解。

“看她几岁问这个问题。”

“要是明天就问呢?”

“我就说,妈妈要工作啊。”

“那为什么现在不工作?”

“生弟弟的时候,工作辞掉了。”

“那可以继续找工作啊。”

“疫情来了,不好找工作。”

周晓枫无话可问了,他只得摇摇头,“你就等着吧。”

吉吉已经含着奶头睡着了,我轻按他下巴,口松了,我把哺乳衣穿好,小心的把他放入婴儿床。9月底的天气,室外很凉快,屋里还是有点点热,电风扇调最低档,找个毛巾搭着小肚子就可以了,当妈这么长时间,已经成为了人肉温度湿度仪,很多动作都已经是肌肉记忆。

关灯,拉开窗帘,月光铺满半边床。

“我要睡窗边。”我把各自的枕头交换了。

周晓枫不明所以,“你晚上喂奶的话……是不是不太方便?”我一直睡在婴儿床边,婴儿床摆在靠墙的位置。

“不要紧,他现在晚上很少醒来。”说罢我就躺下,让自己全然浸在月光里,“这个位置好赏月。”

“你……挺喜欢看月亮的。”周晓枫也躺下来。

“古人说的,吸日月之精华嘛。”我闭上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我觉得我睁开眼就会穿越到拉孜郑有衡的后院里,我对某人说了同样的话。

“好吧,你慢慢吸,我先睡了。”周晓枫翻了个身,脸朝着吉吉的方向。

古人还说了千里共婵娟呢,只是这话我没有说出口。

“我脑子里有关你的记忆,好像都有月亮。”坐忘林温泉里,肖之南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怎么不是呢?不仅是拉孜,校园里、w市、箱根、北海道……那些过往的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在眼前划过,我轻叹一口气,流年似水留不住,惆怅从心底升起,我也侧身朝着窗外,看着月亮穿云而过,渐渐西斜,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睡不着吗?”周晓枫翻身过来,轻轻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你还不是没睡着。”

“我在那个隔离屋子里也没啥事可做,白天睡了很多,晚上自然就睡不着了。”我转身对着他,“那咋办?”

“聊聊呗。”

“聊啥?”

“你刚才在想什么?”他轻抚我的眉毛。

我笑笑,“女人想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没啥好说的。”

“我想听听。”

“算了,我想着都累,你还是别听了。”

周晓枫把我捞到怀里,“待在家里憋不憋?”

“挺自在的,比北京自在多了。”我实话实说。

“嗯,看得出来。”

“也挺安全的,至少不用担心被新冠传染。”

“那确实。”

“要不你也回来吧,远程办公?”

“偶尔可以,长期不行。”周晓枫笑笑,“你就一点都不想跟我回北京?”

“不想。”

“那你想不想我?”

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长到眼泪都挤出来了。

周晓枫还在静静等着我的回答。

“你想不想我?”我反问他。

周晓枫的双唇直接覆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