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从一个近乎陌生的女人口中,听到振宇哥的名字,唐安妮不由一愣,“大姑母?……”
其实,严格地说起来,除却婚宴上的一面之缘外,她和黎亭湘几乎再也没有过别的接触了。
因为岳良琛英年早逝的缘故,黎亭湘患上了严重的精神抑郁症,曾经一度行为失常,甚至惨烈到了不惜自残的地步撄。
她现在腿踝微跛的症状,亦是她自残落下的后遗症。
而老爷子正是因为考虑到她行走不便的关系,平日里,都是让警卫员直接将黎亭湘的餐点送进房间里食用的偿。
也因此,唐安妮鲜少与她接触。
或者,应该说,黎亭湘跟整个黎家祖宅的人都不怎么亲近。
包括,她的亲生女儿,黎惠真。
听说,惠真姐从生下来之后,黎亭湘就把她交给了黎老太太照顾。
所谓“堵物思人”。
祖宅里的众人都以为,她是因为痛失丈夫,才会不愿意面对惠真姐的。
黎家长辈也纷纷替她物色第二任丈夫人选,希望能再觅一个良人佳婿,带她走出这段悲惨往事。
黎亭湘却对每一个相亲对像都不甚上心,完全没有再嫁的打算。
并且,在惠真姐学前报户口的时候,黎亭湘还亲自到派出所,将惠真姐原本的名字“岳惠真”改成了“黎惠真”。
说,这是黎家的孩子,一辈子都要住在黎家祖宅里,不可流落在外。
黎家众人颇有非议。
尤其是:惠真姐的丈夫——陆靖廷。
曾一度抗议,不愿意像个卑躬屈膝的倒插门女婿一样,婚后仍要与妻子继续住在黎家祖宅里。
陆家是政坛新贵,与黎家联姻,本是要将事业推上顶峰,但这种“倒插门女婿”的待遇,却让陆靖廷无法忍受。
在惠真姐怀上陆翊砀后,就独自一人搬出了祖宅,与惠真姐过起了分居的生活。
黎老爷子心疼惠真姐,多次劝说黎亭湘,效果却甚微。
每次,黎亭湘都哭着说,“可是,六叔,良琛没了,亭候也走了,我就只剩下了惠真一个人了……”
满目疮夷,泪如雨下。
令人不胜唏嘘。
惠真姐也是直到那时候,才知道母亲原来并不是不爱自己,而是极度地需要自己。
到底是母女亲情,战胜了夫妻情份,还是陆靖廷后来的绯闻让她寒了心?
最后,惠真姐还是选择为了母亲,继续留在了黎家祖宅。
惠真姐说,黎亭湘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好母亲。
有很多次,也曾哭着怨自己的自私,不该把惠真姐强留在身边,
让她不要管自己,坚定地投奔陆靖廷的怀抱。
可惠真姐却不忍心舍弃母亲,宁可辜负丈夫的情意,也要一直守在母亲身边。
……
黎亭湘有着一张特别柔美而文静的脸孔,给人一种极是干净斯文又隐忍深情的感觉。
倒是很符合惠真姐所说的,看起来,的确像是具有一付外冷内热的性子。
所以,对于黎亭湘今日突然现身于黎皓远的病房,唐安妮也以为,她不过是姑念于,与黎皓远的一场姑侄情意。
却没有想到,一个几乎从来足不出户的弱质女人,竟会知道振宇哥的名字!!
黎亭湘似乎是看穿了她眸底的惊讶之色?
保养得良好的精致面孔神色不变,只从唇角间淡淡地牵起一抹微笑的弧度,
“哦,我曾与姚董事长有过一面之缘。”
唐安妮:“……”
即便,她与姚时辉确实有些渊缘,却也不能直接张口就问起自己与振宇哥之间的关系吧?
而且,那也是在她嫁给黎皓远之前的事情了。
黎亭湘身为黎家的大姑母,如今,再提及她过去的前未婚夫,又是意欲何为?
她眸中的戒备之意,也同样清楚地落入了黎亭湘的眼底。
又是淡然地抿唇一笑之后,
黎亭湘放下手中的湿毛巾,又细心地将病床/上、黎皓远裸/露在外面的臂膀给挪进了被褥里。
她过份清秀的脸庞之间,隐约闪过一丝深沉复杂的色彩,
“哦,安妮,你不要误会。”
“只是,我听说,那个晚上,是皓远第一次带女孩子去黎家别苑过夜……”
“你还记得吧,是在湾仔岛的那栋别苑……”
“……”
唐安妮心下蓦地一悸!!
黎亭湘刚才说的是:黎皓远第一次带女孩子去黎家别苑?!
这个被黎皓远第一次带去的女孩,去的不仅是黎皓远住的地方,而且是,黎家的别苑?!
到底是哪个女孩有这样的幸运?
黎亭湘盈盈凝注的眼神,却似乎在提醒她:自己就是被黎皓远赋予殊荣的Lucky-girl?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除了惊人相似的是同一个夜晚之外,她找不到她曾经出现在湾仔岛的一丝痕迹!!
刚要断然否认,她却又突然想起了,早前在餐厅里,黎皓远亲手给自己戴上的、那一只与自己的耳环极相似的彩钻耳环……
难道说,那一晚,被黎皓远从车上抱下来的女孩,不是席玥,
而是——
她自己?
心脏,不觉莫名加速:
她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竟会出现如此不可思议的错误?
无形之中,好像有一双可怕的大手,在不断地将她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越陷越深,越陷越泥泞。
而她,在一片未知而黑暗的沼泽地里,再也走不出来。
……
黎亭湘不知道唐安妮心底百转千回的心思,又不着痕迹地解释了一句,
“很少见皓远对一个女孩子这样上心,我就好奇多问了两句,安妮,你不会介意吧?”
明显跟她不在一个频道的唐安妮,神情已挟了几分迷茫,
“那天晚上……我去见了振宇哥,我问他,可不可以不要娶沈馨……”
“那一晚,雨下得很大、很大……振宇哥却让我走……”
“我一个人在瓢泼大雨中走了很久、很久……雨伞被风刮走了,我还在一直往前走……”
“天很黑,我怎么走也还是看不到天明……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天却越来越黑,我什么也看不见……”
“……”
黎亭湘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完全没有听到黎皓远的名字,不由挑眉,“你也看不见皓远吗?”
唐安妮轻轻摇头,“看不见……”
突然,似乎又想起什么,她又郑重地加了一句,“不过,我知道,最后,我遇上了皓远……”
黎亭湘眉心骤跳,“你还记得,你是在哪里遇见皓远的吗?”
唐安妮却又恍惚摇头,“不记得。但皓远跟我说过,那天晚上,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黎亭湘闻言,紧蹙的眉心却是一点一点地松展开来,眸底竟还挟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是吗?那你还记不记得,在跟皓远去湾仔岛之前,还见过什么人?”
唐安妮同样也给了她一个很满意的回答,“不记得。”
黎亭湘轻笑出声。
别有深意地在唐安妮单薄的香肩拍了一记,又伸手,端起之前黎惠真给唐安妮倒好搁在床头柜上的那杯牛奶,递到她手边,
“安妮,好好吃早餐,别累坏了身体。”
不再理会唐安妮迷惑的眼神,她已动手拨起了身下的轮椅,动作轻快地离开了黎皓远的病房。
轮椅,并不是滑出外间客厅,而是进了病房配套的冼手间。
落上门锁之后,黎亭湘用手机编写了一条短信息发送出去:
【勿念,家里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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