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无惨被重创过后,老实得压根没怎么敢想起过继国缘一。
否则看见缘一灵魂出现,鬼王肯定又要被吓得当场裂成一千八百块。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然后掩饰着,定下神,道:“放心吧,我不会鸣女那样的血鬼术,没有空间移动能力,这里的太阳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晒——”
不等他说完,缓过来的无惨迅速伸出手,扣住他,目光充满异样的暴怒:“……”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开这样的玩笑。
然而眼前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地触怒着他,挑动着他每根敏感至极的神经。
无惨有些时候确实是动了杀心。
可是从对这个人产生感情,到他察觉到开始,心底总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阻拦他,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对这个人下过杀手。
这种感觉叫什么?
是所谓的不舍么?
无惨很讨厌这种声音的阻挠,就像是被人指挥做事,因此在意识到他撼动不了对方的行为后,他便从言语上找寻发泄口。
说着最难听,最冰冷无情的话。
不但如此,他还派鬼伤害着对方身边的人。
而他自始至终,在人类那方看来是一种丧尽天良之物,视人命如草芥,不自省,不忏悔。
持续了千年的性子和心态哪里是那么容易发生改变的?
更何况他还得不到任何有用的回应,到头来还始终是对立面。
所以简单来说,精神受到强烈伤害的鬼王破防了,出离愤怒了。
他要破坏掉所有。
想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尖锐如刺的指甲划破衣服和皮肉,指间传来温热的感觉,鲜红的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落在白色如雪的地上。
随后,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这片区域格外的清晰。
“……”
无惨报复般死死盯着正在被他伤害的人,这种对人类来说剧烈的疼痛,那人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异瞳反而早有预料一般地平静地看着他。
而他自己,则有种不太熟悉的剧痛袭上,好像要撕裂心脏乃至胸口一样。
本来他的肉体已经强悍得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只是这种在心理上造成的剧烈酸楚,不可抑制地扩散开来,带来窒息感的同时,也令他无比诧异地睁大眼睛。
“干什么,不就笑说了两句,气性这么大吗?”
看着自己的胳膊被抓烂折断,上岛成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幸好墨灵里面本身就能屏蔽掉他的痛感,要不然他现在就要躺在无惨脚底下喊赔医药费了。
再看对面的鬼王。
明明被伤害的是他,怎么那表情搞得无惨像是被他深深伤害了一样。
“松手。”
搞不明白鬼王在搞什么名堂的他拨开那只长出尖指甲的手,接着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自己的胳膊给恢复过来。
“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得找到墨灵幻境出口,然后我才能比较好理解地给你说一说。”
“走吧,找出口。”
他兀自走了两步,察觉到人没有跟来,紧接着回头,“我承认刚才我嘴快笑你,是有点伤到你尊贵的自尊心,但你刚刚不也报仇了?扯平了吧?”
“……”
看见几米之外的人的脸,无惨感觉到胸口又开始在钝钝地疼,他握紧拳,目露怀疑。
“你对我做了什么?”
“嗯?”上岛成也一脸茫然。
无惨皱起眉,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此时的感受,因为那好像在示弱一样。
于是要面子的他收起所有异样的表情,迈步走了过去。
漫漫荒芜,看不见边,不管怎么走,怎么跑也看不到尽头。
望着四处上岛成也不禁感叹道:“你的内心世界真是虚无,这里比沙漠还寸草不生,除了克服阳光,你就没有一点在意的东西?”
他一侧头,正好对上那双梅红的眼睛。
短暂的停滞。
这么近,他能清晰地看见无惨的眼里似乎映着他的影子。
“?”
上岛成也诧异地眨眨眼,然后发现无惨挪开了眼眸,嗓音还是那么冷漠而森寒。
“就这样将时间浪费掉吧,反正存在的都是欺骗。”
“??”
被怀疑又在诓人、不,诓鬼的上岛成也不自觉来劲了,还有点发火。
“要不是你现在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我就像背累那样,背着你跑出这鬼地方,找到出口了!说起来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保持着你那优雅不乱的贵族步伐,悠哉悠哉慢吞吞地走吗?”
无惨:“……”
“所以迎合你步调的我才也走那么慢,不然你以为我们两个是在这里面散步来了?”
“……”
被劈头盖脸一顿训的鬼王神情难看,但他没有发作,听到后面反而微微一怔,心里也紧紧一抽。
“迎合我?”
有什么冷下去的东西又因为得到一点不切实际的温暖,想要生根发芽。
无惨用力克制住这种冲动,等着对方的反应。
“是啊,否则我早到出口了,你自己就在这里乱撞吧。”
无惨问:“这是在意我的意思?”
“哈?”
上岛成也呆了呆,然后无情碾碎鬼王的一点期待,“你在说什么,我对每个人都这样。”
“……”
话语一落,荒芜的四周瞬间掀起大风,吹得他的羽织猎猎作响,风声也很大。
只这么一下的变化,他就知道无惨的心情又跌落低谷了。
“怎么了?被一视同仁不好吗?你非要我区别对待你,丢下你就如意了?你怎么一点都明白不了?”
“不明白的是你。”
无惨从刚才一直僵住的心愈发冰凉,他冷冷说:“你明知道我想要你过来,但你一次次毫不犹豫地逃走,就算被我拽入梦境里面,你也只是为了想要离开救人而主动取悦我,你以为一视同仁是什么恩赐吗?”
“我为什么要和别人站在同一根线上。”
“?”
上岛成也简直要被鬼王的脑回路气笑了。
顿了好久,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开口:“曾经的累也执拗不已,偏执得我几乎费尽口水都说不通,但现在新生的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创造人生价值,你呢?你在继续干什么?”
“除了伤害他人来气我,为难我,说些鬼话威胁我,你好像没有做过一件让人舒心的事,所以你浑身上下哪一点值得我给你开特别对待的?那张脸吗?”
感觉没法顺利交流下去,生气地说完一堆,他一下消失在原地。
面容铁青的无惨猛然一怔。
“无惨大人……”
几秒后,听见声音,心绪完全混乱的无惨回过头,看见累一脸局促地站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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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这架吵的,以自我为中心的鬼王成功把人气跑,您这哪是站在同一线上,分明是输在起跑线,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