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据传闻,某个大户人家的书楼中,有个狐仙藏在里面,已经有几十年了。
那个狐仙仿佛就是帮着主人在打理书楼。他在里面为主人整理卷轴,驱赶老鼠、消灭蛀虫,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那管理收藏图书的本领,即便是世上那些功力深厚、在藏书玠摸爬滚打、浸淫于其中几十年的收藏家也望尘莫及。
这狐仙还能口吐人言,与人正常交流。有人到书楼去找什么书籍,他马上就能找到。
但是,他只和人对话,却始终不会现身与人见面。
有时候,主人家里宴请宾客,偶尔也会给狐仙虚设一席位。他也会出来入席应酬。
只不过他都是隐身的,在座的宾客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狐仙就像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学者,谈吐举止都非常优雅,常常是妙语连珠、口吐莲花,往往令在座的宾客都大为倾倒。
有一天,主人家又大宴宾客。和往常一样,也给狐仙留了一个席位。
在宴席上,大家兴致盎然。酒至酣处,有人提出来,行酒令作乐。
众人一致赞同。
于是,大家推举出行令官。
行令官就宣布了行酒令的规矩:
在座的所有参与者,要分别说出一个让自己害怕的人,而且必须说出来的这个人,要合乎情理,确实是让他害怕的人。否则就要罚酒一大杯;
但行令者如果说出来的那个人,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害怕,其他的人也害怕,那就是没有过关,也要罚酒一大杯。
众人皆认可。于是依次开始行酒令。
有人说,害怕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有人说,害怕附庸风雅的文人名士;
有人说,害怕为富不仁的有钱财主;
有人说,害怕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的人;
有人说,害怕精通逢迎之道的人;
有人说,害怕过分谦虚的人;
有人说,害怕礼法太多的人;
有人说,害怕谨小慎微、明明自己心里有话想说、又不敢说出来的人。
最后,只剩下了那虚设的席位,还没有行令。
行令官看向那里问狐仙害怕什么。
狐仙回答说:“我害怕狐仙!”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要说我们人类惧怕你们狐仙,这还说得过去!但是你自己就是狐仙,为何也要惧怕同类呢?”
行令官出来评判说:“你行的酒令,没有道理,不通过,按规矩该罚酒一大杯!”
狐仙冷冷的一笑,嘲讽地说道:“你这个行令官的评判才没有道理!为什么你们人类惧怕同类,我们狐仙就不会惧怕同类呢?!
我认为:普天之下,只有同类是最可怕的!
生活在南方福建、浙江等地的人,不会去和北方的奚族人和溜族人争夺土地;
生活在大江大海中的人,不会去和车马争抢陆路。
这是因为他们各行其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不是同类就不会有冲突。
人世间,凡是争夺遗产的,必定是同一个父亲的儿子;凡是争宠的,必定是同一个男人的妻妾;凡是争权的,必定是同朝为官的;凡是争利的,必定是同一市场上的商贾之人。
权势和利益接近,就会相互妨碍了;而相互妨碍,就会互相倾轧了。
那些猎人捕杀野鸡时,只会用野鸡做诱饵,却不会用家里养的鸡鸭;
捕鹿的时候就要用鹿,而不会用猪羊。
凡是使用反间计作为内应的,也必定是同类人。如果不是同类,就不能投其所好,抓住对方的弱点,伺机而入。
综上所述,你们大家来评判,狐仙怎么可能不害怕狐仙呢?”
在座的宾客中,那些经历过生活磨难的人,都认为狐仙说得很有道理。
只有一位客人不以为然。
他倒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放到狐仙的座位前说:“您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对于狐仙,天下很多人都惧怕,并不是您一个人惧怕。按照酒令的规矩,您还是要罚酒一杯!”
众宾客一笑而散。
大家一致认为:罚狐仙的酒,应该减半。
因为相互妨碍、相互倾轧之事,普天之下,尽人皆知,而且大家都害怕。
至于那种隐藏在你身边,表面上不露声色,和你毫无瓜葛,却随时在你背后捅上一刀,就可以变成你的心腹大患的敌人。
还有那种表面上与你相处融洽,是你的至亲好友,暗里却包藏祸心,时刻算计着要谋害你,这样的阴险奸诈的恶人,不被你知道的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