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答应与萧璟庭交易的那刻起,一张无形的大网便将洛慕沄死死束缚了起来。
跟着萧璟庭回到王府时,他也感受到自己好像被困在松脂球里面的蜘蛛、苍蝇一般,将万劫不复永远被封在悲惨的命运里!
萧璟庭很满意洛慕沄的识时达务,打算好好用自己的方式来“招待”这位宰相大人。
第二日,他命人在亭阁水榭间准备了笔墨纸砚,还摆出一副款待他的模样。
流云缓动,春风荡漾,面对庭院中的百花齐放、满园春色,萧璟庭眼眸微眯了一下,眼底不自觉浮现一抹狞笑。
他饶有趣味盯着着洛慕沄,语气里满是森冷之意。
“今日天清气朗,很久没有与漫尘一起赏春了,你来为陪本王作一幅春色满园图,如何?”
洛慕沄幽幽的望着远方,眼神淡漠,表情麻木,他好像一具被抽取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提起了笔。
桃花影落,碧海潮生。洛慕沄心中再也没有一花一树的通灵、一山一水的缱绻……
萧璟庭见他许久没有落笔,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了解洛慕沄,知道他从不愿意为厌恶之人作画。
他慢慢的踱步来到洛慕沄身侧,歪着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就好像在视察着自己的玩物。
他从洛慕沄的手中缓缓抽出笔,左眼微微闭合,将笔竖在自己右眼前方,好像在丈量远处的景色。
没一会儿,阴冷的目光又回到了洛慕沄的脸上。
萧璟庭嗔怪道“这么好的春光都无法让宰相大人提起兴致,是不是?”
洛慕沄明白,萧璟庭此时所作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游戏,他似乎还想蒙蔽自己,让一切当作不曾发生。
洛慕沄眼神警惕,语气清醒寡淡:“殿下今日到底想要漫尘做什么?”
萧璟庭提眉一笑:“本王真正想做的事……那事我答应在登基大典后………现在本王只想跟你像从前一样,一起赏花画画……”
说着,他先是在纸上寥寥数笔,画下了几根树枝,而后又将毛笔重新塞回了洛慕沄手中。
他的目光幽深暧昧:“枝头的花若没有漫尘的笔墨,便是不完美的。”
洛慕沄默不作声,侧目看了眼萧璟庭,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许是这份疏离冷淡激怒了萧璟庭,他不顾洛慕沄的抗拒,一把握住了他提着笔的手,贴在他耳畔怒目切齿道:
“洛漫尘,你就这么不耐烦,连画画都不情愿陪着本王了?或者,你是本王要握着你的一笔一画教你方能下笔?!……来,画吧,像过去那样画,本王想要看你画春花秋月,想要看你画远山近水,想要你每一笔一画都是为了本王而作!”
“殿下,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洛慕沄的声音清冷决绝,“你我之间早已无法共享这春意盎然。”
洛慕沄迅速的从他手中抽出手,将笔重重的搁在了砚台上,声音寒气十足:“二殿下,您若想囚禁我,大可以将我下诏狱,何必假意将我奉如上宾?!”
“你现在就这么不想待在本王身边?”
萧璟庭的情绪明显一点点在失控,他压着怒火,掰过洛慕云的脸,一边轻轻嗅着他的脖子,一边诡异的怒声低吼着。
“洛漫尘,还有两日就是本王的登基大典。你要记住,本王所有的荣耀与毁灭、所有的欢喜与罪孽都是你带给我的!你将本王从秦岭带入了这个深渊,如今却想因为萧墨曜弃本王而去……你想得美!……你逃不掉的,你也休想逃走!……本王要你呆在身边,要让你亲眼看着这天下因为你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本王就要让你感觉卑微、感到窒息,并让你明白,背叛本王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说着,他朝阮昭招手,变脸如翻书,立刻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既然洛大人不想画画,那阿昭你替本王伺候宰相大人焚香沐浴吧……接下来这几日汴都事务繁忙,咱们的宰相大人要操心的地方还不少,得好好伺候着……”
他对阮昭挑了挑眉,表情里意味不明。
一旁的阿昭唯唯诺诺的应声回道:“是的,殿下……”
洛慕沄深深的呼吸,毫不领情的回道:“多谢殿下,微臣不需要!”
见洛慕沄全然不接受自己一片好意,萧璟庭的火气一下窜到头顶。
他上前对着洛慕沄恶毒的笑着,眼神里满是疯狂痴迷,语气似在威胁。
“洛漫尘,你别不知好歹!怎么,你是等不及想委身于本王了?要不等你沐浴焚香完毕,本王今晚先好好满足你一下!”说着,萧璟庭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
洛慕沄心头压着难以消解的厌恶,低声道:“二殿下,够了!您让我与萧墨曜划清界限,我做了;您让我寄居王府,我从了;您说要在南山与我……我也答应了……您若真的恨漫尘,还是杀了我吧……”
“我怎么舍得杀你?!”
萧璟庭伸出手指抚触了一下他的面颊,舔了舔嘴唇。
“你不是说只要能放了萧墨曜,什么都能听我的吗?怎么,不过一天而已,就已经受不了了?”
“可是,你还没有放了安盛郡王!”洛慕沄抬眼冷冷望去,“二殿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履行承诺?”
萧璟庭痴迷的盯着洛慕沄的脸,牵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咄咄逼人道:“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说这话?现在本王要你做什么,你照做就行!洛漫尘,想不想放人,这还得看本王的心情……”
洛慕沄幽深的眼眸忽闪了一下,他知道萧璟庭说的没错,现在只有什么都听他的,才能保住萧墨曜的性命。
……
屋内水汽氤氲,到处弥漫着花草的香气,阮昭奉命带着洛慕沄焚香沐浴。
“洛大人,我为您宽衣吧。”阮昭凑近的洛慕沄,试图帮他解开外衣,但手刚要碰到对方,就被洛慕沄厌恶的一把甩开。
洛慕沄冷淡道:“我不需要你伺候,你退下吧。”
阮昭一脸委屈的模样:“可是……殿下让我伺候你沐浴,小奴若是不做,怕会受到殿下责罚啊……”
洛慕沄缓缓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萧璟庭这一出,说白了就是派心腹贴身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思索了片刻,决定逆来顺受。他敏锐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微微流转,既然萧璟庭有这么多顾虑还安插眼线,那就一切遂了他的愿吧。
“好,那你来吧。”
洛慕沄忍着周身的不适点了点头,展开了双臂,任由阮昭为自己宽衣解带。
阮昭不经意间抬眸近距离对上了洛慕沄的云容月貌……这副面容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当洛慕沄彻底展露消瘦白皙的身体时,阮昭的目光再一次被他身上的伤痕累累惊讶到了。
他像中了邪一样,竟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一下他胸口的剑伤。
“你在做什么?成何体统!”
洛慕沄一边喝止,一边愤怒的向一侧转过身拉过一旁的袍子,遮住了身上的伤痕。
不知是心中醋意大发,还是莫名想激怒洛慕沄,阮昭表面一副人畜无害,语气却让人头皮发麻。
“洛大人,您的身体可真美啊,难怪二殿下会对你念念不忘呢……”
洛慕沄眉头微皱,厌恶的瞪着对方:“休得胡言乱语!”
阮昭扭捏作态的红着脸,轻声道:“还请大人宽恕小奴的口无遮拦……今后大人与小奴将共侍一君,还请大人多多担待……”
洛慕沄厉声喝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厌恶之色在他眉间漫漶,言语间已经能猜到阮昭和萧璟庭的关系了。
“托洛大人的福,阿昭长了一副与大人极为相似的眼眉,殿下想您的时候便会……便会宠幸小奴……”
洛慕沄森冷的看着他,眼神里的疑惑之色越来越强烈:“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想要做什么?”
阮昭终于装不下去了,直接挑明了意图:“我可以帮大人逃离这里!”
洛慕沄静静盯着他,不放过他每一个微妙的表情:“为什么要帮我?”
阿昭的神色风云幻化,眼神瞬间降到了冰点,他冷笑了一下:“二殿下本是因为大人宠幸了小奴……如今大人回来了,殿下对小奴专宠将不复存在……这个理由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