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经过反复核实,终于确定田秀“走了”,但秦军并没有因此就对赵军发起进攻。
秦赵联军依旧相持。
这让田秀有些坐不住了。
“这都七天时间了,嬴政难道还没相信我走了吗?”田秀在脑海中复盘,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露了马脚?
尉缭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佩剑,用手磨了磨感觉足够锋利了,他将剑收入到壳中,说道:“元帅,您隐藏的已经很好了,卑职看嬴政之所以迟迟不对我们发动进攻,是在等。”
“等?”
“对,他在等师父出现在邯郸的消息。”尉缭一语道破了嬴政的心思。
韩非闻言眉头一皱。“难道嬴政一定要丞相出现在邯郸才会相信?”
尉缭摇头。“没那么简单,恐怕就算师傅真的出现在邯郸,他也不会急着进攻。”
“为什么?”这问题是田秀问的。
尉缭嗤笑一声,说道:“三国联军如果迟迟不对邯郸发动进攻,那么秦国要求着三国联军,一旦联军对邯郸发起进攻,就是联军要求着秦国了。”
“尉缭,你说的有道理啊!”
田秀点头认同了尉缭的话。
三国联军没对赵国开战,那么秦国就会求着三国联军赶快和赵国打起来好减轻他的压力。
但三国联军真的和赵国打起来,这就需要秦国在西线发动攻势,以减轻联军的压力。
“嬴政此子,奸诈呀!”韩非感叹的说。
“那我现在要不要返回邯郸呢?”田秀看着尉缭发问,他这个徒儿已经成长起来了,今后有必要向他多征询建议。
“元帅!”尉缭沉声说道:“您就算回邯郸,嬴政也不会进攻,他会一直等,等到联军攻破邯郸,或者是联军筋疲力竭,然后再进攻。”
“秦军能等那么久吗?”李牧提出了质疑。
现在已经是正月底了,按照赵军战前获得的情报,秦军的粮草,最多也就能坚持到开春。
也就是说秦军现在的存粮已经不多了,他们真的还耗得起吗?
尉缭微微一笑,分析道:“秦军粮草吃紧肯定是假的,但若是省着点吃,他们完全可以再坚持一两个月。
一两个月时间,联军只怕早就把邯郸攻下了。”
众人听后,皆觉有理。
田秀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道:“既然如此,我们不能再这么干耗着。得想个办法,把秦军骗出来。”
韩非点头称是:“元帅所言极是,可我们已经多日不曾去秦军营前骂阵,若贸然派兵前去,嬴政必定起疑,丞相前番努力就都白费了。”
“是啊!”田秀轻叹一声,右手揉着太阳穴,感觉头痛。
嬴政死活不出来,赵军要怎么做才能让秦军出来?
“报!”正在这时,一名斥候飞快的进入到营帐中。
“出了何事?”田秀看着下面跪着的斥候问。
斥候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邯郸急报。”
田秀闻言,忙把信接了过去。
见信封上插着鸡毛,田秀心中顿时一沉。
拆开信,看完里面的内容以后,田秀脸色更加阴沉了。
众人都伸着脖子,想看看信上写了什么,可离得远又看不清楚。
不过看田秀的表情,大伙都能猜出来,一定是邯郸那边快顶不住了。
“各位!”田秀扫视了一圈营中的众将,缓缓说道:“楼相急报,信陵君率联军攻城甚急,邯郸快守不住了。”
“什么!”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田秀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如今邯郸危在旦夕,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可嬴政老谋深算,不肯轻易出兵。”
尉缭低头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元帅,我们或许可以卖一个破绽给嬴政,骗秦军上当。”
“嬴政奸诈无比,想骗他上当,谈何容易?”李牧直摇头,嬴政要那么好骗,早被赵军给骗出来了。
这位秦王胆小的很,不见兔子不撒鹰。
“想骗他上当确实很难,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尉缭看向田秀,询问他的态度。
田秀颌首:“尉缭,你说吧,只要能把秦军骗出来,孤可听你指挥。”
“师父,这第一步,我们需得从大营中抽走五至八万大军。”尉缭看着众人说道:“若不如此,秦军很难上当。”
“那第二步呢?”田秀看着尉缭问道。
尉缭说道:“这第二步,就是派人去激怒嬴政,让他举兵攻我大营,我军佯败退走,再用先前调出去的大军作为伏兵,如此可破秦军。”
“这话不跟没说一样吗?”田云毅撇了撇嘴说:“如果能把嬴政骗出来,我们还用得着坐在这?”
尉缭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田秀。
田云毅还要继续发作,田秀抬手打断了他。
“妙!”田秀忍不住给尉缭竖了个大拇指。
尉缭第一步就调兵出去,就是为了让嬴政相信,邯郸的局势已经非常危急,嬴政也只有看到赵军的实力衰弱才有可能放胆攻击。
而且赵军还可以把这些调出去的兵充做伏兵,这才是最精妙的。
“尉缭,怎么把秦军骗出来,别卖关子了。”田秀就不信,尉缭能把计划设置的如此周密,会没有骗秦军出来的方法?
尉缭伸出一根手指,“办法很简单,接着往秦军大营投放传单。”
“这招没用,我们的传单已经写的损的不行了,嬴政也不上当。”韩非直摇头。
赵军上次投的传单,嬴政要是看到非气的冒烟不可,但即便如此,嬴政也没被激怒。
韩非认为,赵军就算再投传单,嬴政也不会轻易中计。
“嬴政如果根本没看到我们之前投的传单呢?”尉缭发出灵魂拷问。
众人皆是一愣,田秀眼睛一亮,追问道:“你是说,之前的传单根本没到嬴政手中?”
尉缭点头道:“极有可能。秦军之中一定是有人截下了那些传单没让嬴政看到。不然依这位秦王的脾气,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田继业说话了:“可是就算我们再投传单,秦军里肯定还会有人把传单扣下,嬴政依旧看不到。”
“长公子,你太低估元帅了。”尉缭抬头看向田秀,说:“元帅的影子组织遍布天下,嬴政身边,只怕早就有元帅的人了。”
“影子组织?”田继业怔了怔,这是他第一次听说父亲身边居然还有间谍组织。
这玩意儿不是上不的台面一直被列国唾弃的吗?
父亲居然也学秦国发展谍者。
田继业眉头一皱,刚想开口相劝,就听尉缭说:“只要丞相让影子组织的人,把传单送到赢政手里,问题就解决了。”
韩非依旧觉得不靠谱:“这行吗?”
尉缭只好给大家分析了一番,首先赵军这边调出去了一部分人,损失了实力,秦军一定会放松警惕。其次秦军那边的粮食也不多了,如果有战机,嬴政不可能放过。最后赵军的传单对嬴政的伤害是极大的,嬴政那个人要脸一定会被激怒。所以最后就会产生一个结果,秦军一定倾巢而出,猛攻赵军。
听完这一番分析,田秀拍案而起,笑道:“如此,那我们就尽快行动起来。”
“杨端和!”田秀点到了杨端和的名字。
杨端和站起来身,抱拳道:“末将在!”
田秀从竹筒里抽出一支令箭,扔到地上,吩咐道:“我令你即刻带十万兵马出城,到……”
说到这里,田秀转过身查看起了地图。
最终田秀将战场选定在了少梁的东南方。
田秀指地图说道:“杨将军,你的兵马就埋伏在这里。”
杨端和走上去一看,眉头一皱:“繁庞?”
繁庞是少梁东南方的一座小城,那个地方靠近大山,道路崎岖不平不说,大军也很难开展。
历史上的河西之战公子卬和卫鞅交手,魏军十三万精锐被灭。
据说战场就在繁庞附近。
田秀将决战的地方选在此地,杨端和顿时觉得有些不吉利。
“丞相,要不还是换个地方伏兵。”杨端和把手指放在了皮氏(山西河津市)说道:“与此处伏兵,如何?这里战场开阔,便于大军开展。”
杨端和没说在繁庞决战不吉利,只说是皮氏更利于大军展开。
田秀摇了摇头:“皮氏的确利于大军展开,但那个地方光秃秃的一马平川,大军能隐伏在哪?”
杨端和还是有些犹豫,但军令如山,他只能抱拳领命:“末将遵令!”
田秀接着又点了几位将领的名字,安排他们各自的任务。有人负责佯攻,有人负责断后,众人领命而去,各自准备。
一切安排妥当以后,最后只差写一份足以激怒嬴政的传单了。
韩非很快写了一封传单出来,田秀接过去瞧了瞧,顿时眉头一皱。“非,你这可不行。”
韩非看着田秀,将毛笔放下,问:“臣哪里写的不好吗?”
“你这不像是传单,更像讨贼檄文,这怎么气嬴政?”
田秀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毛笔,亲自上手写了一份传单。
这封传单写完了之后,韩非直皱眉头,“元帅,你这是不是有点在……太损了”
“父帅!”田继业伸着脖子看了看,也觉得有点过分:“你上次写的传单就够损的,这次写的更损了,简直有辱斯文。”
田秀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拿起自己的作品欣赏,顺便等上面的墨迹晾干。“你们俩记住,搞政治,就不能有好心眼。”
等墨迹干的差不多了,田秀把传单交给韩非:“你马上让人把这份传单抄上1000份,送到秦军大营。”
韩非刚准备去做,田继业忽然做了一个手势:“慢!”
田秀看着他:“继儿,怎么了?”
田继业说道:“父帅,我们从大营调兵,又往秦军大营撒传单,而且还写的这么过分,换作您是嬴政,难道不会觉得其中有诈吗?”
田秀被这么一提醒,也有点反应过来了。
他们一心想要激怒嬴政,骗他上当,但却忽略了其中的细节。
赵军多日没有往秦军大营撒过传单,这次突然派人去投放传单,又将大军调出这的确太可疑了。
田秀看着田继业,赞许道:“若非我儿提醒,为父险些误了大事。”
尉缭看田继业的表情都多了几分敬佩,原以为长公子愚鲁,原来也有几分急智,这可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
“有了!”田秀马上想到了补救措施:“我们上次是撒的传单,只要让嬴政看到,就足以激怒他了。”
“妙!”尉缭抚掌道:“元帅高明!我们设法让嬴政看到上次的传单,会把戏做得更真,嬴政大怒之下,又见我军调动,必引兵来攻。”
田秀叫来展:“展,你去联络一下灰鼠,让他去联络赵高,该让赵高出马了。”
“唯!”
当夜,田秀又接到一封邯郸送来的密信。
这次的密信是毛遂送来的。
当田秀看到信上说自己的两个女人一个把宫女编入到救护队,一个则是亲自去给伤兵喂药,田秀心中不由大安。
“有妻如此,邯郸无忧矣。”
田秀立刻提笔,亲自给赵媛去信。
这封信很快被传到了赵媛手中。
拆开信后,里面是田秀的笔迹: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自出征西河以来,我无日不思念公主,只求战事早结束,好与公主朝夕相守。
媛儿!我已知晓你在邯郸诸多安排,你的安排甚为妥帖,吾心甚安。
为夫不日将率三军将士与秦军决战,然当此危机之时,邯郸不容有失。
万请公主,务必谨守邯郸十五日,十五日后,秀必有捷报。
最后,继业在军中一切都好,你不必挂念,我打算回去就立继业为世子,这时代要属于年轻人了。
落款:爱你的田秀。
赵媛看完这封深情款款的信后,流泪不止。
自己这些天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十五天,只要再撑十五天,夫君就能回来了。
赵媛叫来延陵均,经过多日血战,延陵均的盔甲早已残破不已,甲片上满是血污。
“延陵均!”赵媛把田秀的信交给他:“丞相说了,只要我们再撑半个月,前线就能大捷。本公主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你必须再撑十五天。”
延陵均内心苦涩不已,抱拳道:“公主,守城将士与联军血战十七日,如今兄弟们已经伤亡大半,城墙也多处损毁,我们如何还能再撑十五天?”
赵媛看着他说:“这么说你没把握成功将城守住了?”
延陵均坚定道:“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