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桦抱着自己,“什么?”
“其实这件事,也不重要,但是我想在你心里,应该还有些分量。”奚挽君睨着他,“你被外祖他们扶持上位,高攀了我娘,是不是觉得,她一直都看不起你?”
这是奚桦这些年来,最大的痛点,却被奚挽君这样风轻云淡的提了起来,怒不可遏。
“你个孽种,是不是跟你娘一样看不起我?”
“若不是我,哪有你的今日?”奚桦面上的惊恐被一种接近疯狂的笑给替代,“我告诉你,就算是我死了,你这一辈子都忘不掉我是你爹这个事实。”
“我没想忘。”奚挽君嗤笑出声:“而且——”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娘也没有看不起你。”
奚桦面上的癫狂戛然而止,“什么?”
奚挽君眸底的情绪很平淡,“你应该不知道吧,我娘应当也没告诉过你,其实…她很爱你。”
“什、什么?”
奚桦往后退了下,面上是不肯相信,“怎么可能,你娘被你外祖父捧在手心里,一直对我都不冷不淡,若非如此,我怎么会与蔺黛扯上关系。”
奚挽君笑了笑,“我也希望这不是事实,但这的确是她与我亲口承认过的话。”
“在她知道你在外头与蔺黛不清不楚之前、在你没有薄情寡义要抛弃自己的嫡长女之前——”
“她很爱你。”
当年庄绝英常带着奚挽君跑船,将奚桦一个人留在家中。
奚挽君年纪虽然小,却也能看得出庄绝英对奚桦的冷淡,私下悄悄问庄绝英是不是很讨厌奚桦。
当时庄绝英愣了下,又笑了出来,摸上了奚挽君的小脑袋。
“傻挽君,娘要是讨厌你爹,怎么会生下你呢?”
奚挽君彼时不明白,庄绝英却很耐心,温柔地同她解释:“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一样,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就会愿意为他付出。”
“乖乖,若是一个女人不爱一个男人,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延续血脉呢?”
奚挽君傻傻看着娘亲,“娘,那你爱爹爹吗?”
“自然。”庄绝英当时的眼神里带了些许往日不常表现出来的柔情,轻声道:“我是爱他的。”
……
奚挽君眼角的泪水一滴顺着一滴滑落,奚桦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她从没说过。”
“奚桦,你低估了我娘的真心,也高估了自己的忠诚。”
奚挽君轻笑了声,扭过了脸,任由泪水流淌下来。
奚桦捂住脸,痛不欲生,不断重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阿英她……”
“我不知道……”
奚挽君的脸被男人的手指摩挲了下。
桑渡远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了天牢。
天牢之外刮起了大风,已经到了春日,风中却夹杂着寒雨,扑面袭过来,只令人浑身冷得发颤。
桑渡远脱下了自己的大氅,盖在奚挽君的肩上,“披着点,别冻着了。”
奚挽君抬手,看向自己的双手,还残留着蔺黛的血迹,含着泪看向桑渡远,“我在你面前杀了人。”
桑渡远嗯了声,静静地看着她,“所以呢?”
“我是不是很可怕?”奚挽君无助地落下眼泪,“别离开我。”
“阿奚,我不会离开你。”桑渡远将她拉入了怀里,手掌覆在了她的后脑勺上,“我永远爱你,忠诚于你;永不背叛,死且不朽。”
奚挽君哽咽着嗯了声。
“奚挽君。”
熟悉的女声从一边传了过来。
不用回头,奚挽君也知道是奚明珠来了。
“你怎么这副模样,我娘呢?”奚明珠慌乱地看向她,好像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砰——”
大牢之中忽然传出极重的闷重响。
奚明珠连忙拔腿跑了进去,不久后就传出她的尖叫声:“娘——”
“爹——”
奚挽君痛苦地发出一道哭泣声,整个人像是抽了丝的棉片,在空气里晃荡了几下,摇摇欲坠。
腰后的手掌更加用力,桑渡远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容她摔倒。
“阿奚,我在这儿。”
“阿奚,我在这儿。”
“我永不离开你。”
赵亦寒和赵明诗等人从远处赶了过来,本想今日一块陪同奚挽君来天牢,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挽君……”
孙望由张开了唇,看向大牢里被抬出来的两具尸身,也看着奚明珠伏在尸身的身上坳哭不止、痛不欲生。
桑渡远手心一沉,怀里的女人没了动静,已然晕了过去。
“挽君——”孙望由和赵明诗连忙跑了过去。
赵亦寒和李逢生吩咐人将尸身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