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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骗子世家 > 第73章 初下海昌乐呛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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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初下海昌乐呛水(1)

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咽得昌乐喘不上气儿,又不敢发作,低着头,装得并不在意,拿着螃蟹在一边吃,嘴里却一点滋味也没吃出。

趁妻子骂了一通,正在消气的当口儿,恒安开口说,“昌乐呀,爹从懂事时起,就在心里发过誓,将来一定要对老婆孩子好,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后来,我确实也是照着这个誓言做了,到了现在,我渐渐也明白了,其实,父母对儿女的关心,也仅仅局限在儿女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一当孩子们长大了,父母便是有心关照,也不一定能有什么效果。

“现在你也成家立业了,往后的路,也该自己走了,从这一点上讲,你辞职下海,当爹的,也说不出什么,可是,今天你既然还能到爹跟前,和爹商量,就说你心里,还敬重我这个当爹的,那我就不能不给你提个醒儿……”

昌乐听出,父亲的话,软中带硬,温水含冰。只是现在已走到这一步,也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你刚才说,”父亲接着刚才的话头往下说,“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没有文化、没有能力的人,都能赚大钱,像你这样有文凭的、有能力的,也应当能赚到钱。这话,我可不赞成。

“照你这种逻辑,清华、北大,那就该是富豪的摇篮了?可实际情况呢?你可以去查查福布斯富豪榜的前五百人,看看里面,有几个是世界顶尖大学培养出来的?

“相反,没有文化的人成为富豪,倒是比比皆是。这就是说,知识和财富之间,是没有等号的。老话说,银子赶人,挥之不去;命中没有,求之不来。你要是相信自己有个文凭,就应当发财,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到学校去吧。”

“爸,也不光是这个原因,”昌乐解释道,“关键是,我不想当教师了,天天和一群孩子呆在一块儿,有什么出息?我在社会上朋友多,饭店开起来,他们会来捧 场的。”

恒安听过,笑了起来,说道,“朋友多,利用得当,是好事,会对你有帮助;要是利用不当,不但对你没有帮助,反倒会害了你的。老话说得好,慈不掌兵,仁不掌财。你在做出这个决定前,应当好好先对自己做出客观的评估,看看自己适不适合经商?不能光想着钱。

“孔子说过,学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这乐之者,指的就是对某种事情有兴趣,着了迷。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学校里呆着,只是看到别人赚了钱,就一时冲 动,辞职下海,这说明你只是对钱感兴趣,对各种赚钱的行业,并不一定了解,哪里能算得上有兴趣呀?

“常言道,听死的买卖跑死的客。你只看贼吃肉,却不见贼挨揍,这哪成?实际上,看别人赚钱是一回事,自己去赚钱,又是另一回事。同是干一件事,别人能赚到钱,你却不一定能赚到……”

“就是嘛,”母亲急着插嘴说,“你要是开饭店,不用别人,光是你那帮狐朋狗友,天天去混吃混喝,早晚也把你给吃黄了。”

母亲说话不吉利,给昌乐的饭店带来了卮运。

一个月后,当昌乐把饭店开业的一应事情准备就绪,择了个皇道吉日,举行了隆重的开业典礼。

昌乐平日结交的各路朋友,纷纷前来庆贺,或多或少,每人都随了份子。开业当天,饭店爆满,昌乐不得不把前来庆贺的客人,分成几批,安排就餐。

宴席从中午吃到晚上,每一批客人进来,昌乐都要亲自敬酒。好在昌乐海量,又知道今天的日子不同寻常,注意节制,才勉强没有喝醉。

直到半夜,把最后一批客人送走,昌乐把自己关在屋里,清点白天的礼金,将近八千块。昌乐平生第 一次看见这么多钱,兴奋得睡意全无。

粗一估算,刨除酒席的成本,净利润将近四千。照这个趋势做下去,不消一个月,就能收回成本,还能略有盈余。

看来,赚钱就是这么简单!他甚至有些后悔,干嘛不早些辞职呢?

虽说白天累了一整天,守着钱堆,却一点倦意都没有,昌乐给自己泡了壶酽茶,望着桌上的一堆钱,静坐到天亮。

事情和昌乐想象的有些出入。

开业头一天的火爆场面没再出现,以后的日子,饭店就开始冷清了,每天只在中午和晚上,偶尔有客人进来用餐,吃过后买单时,嘴里总是不干不净,不是说菜味不好,就是埋怨价格太贵,以后果真不再来了。

倒是昌乐平日结交的一帮朋友,隔三差五,来光顾一次,只是他们现在来吃,往往是不给钱的。

有时,这些人也装腔作势,把手伸进兜里,说是要结账。

昌乐是爱面子的,每逢这时,总要说一声,“算了,算了,咱们谁跟谁?”

朋友们听了,也就真不把钱掏出来,却掏出烟来,明知昌乐不抽烟,偏要递给昌乐一支,昌乐不抽,朋友就把烟插 进自己嘴里,边吞云吐雾,边和昌乐说些闲话,聊上一会儿,借口有事,脱身出去。

一个月下来,昌乐结了帐,便大喘粗气。

现在饭店的情况,正应了母亲当初那句不吉利的预言,饭店的营业收入,抛除各项开销,剩余部分,勉强能把朋友们白吃白喝的账平上。

而且,情况愈加不妙,每天来饭店的吃饭的客人,愈来愈少了;狐朋狗友们来混吃混喝的频率,明显越来越高。到了第三个月,昌乐去菜市场采购时,兜里的钱,往往不能十分充裕。

六月底,昌乐不得不把餐厅雇佣的服务生辞掉,自己亲自给客人上菜送水。

到了下个月底,因为兜里没有足够的钱采购食材,厨师借口家里孩子生病,辞职回家了。

饭店要想营业,必须先借到钱,重新聘请厨师,采购足够的食材。

这些钱,张口向妹妹昌欢去借,一点问题都没有。关键是,当初开饭店的启动资金,就是向昌欢借的,昌乐把钱都投在饭店里,眼见一分钱不赚,如今哪还有脸面再向昌欢开口?

其实,从父母那里,也能借到这些钱。只是当初下海时,父母已把话说到了家,现在的情况,正应验了父母当初的预言,便也不好意思再去张嘴。

思前想后,昌乐觉得,现在最应当替他出钱的,就是自己的妻子。毕竟当初是受了妻子鼓动,自己才毅然辞职下了海……

晚上回家,昌乐忧虑不安地把眼下的难处,很巧妙地向妻子说了出来。

妻子是个极敏感的女人,刚听了一半,当即打断昌乐的絮叨,瞪着猎犬一样的眼睛,大声质问昌乐,“你想让我掏钱?”

昌乐神情忧郁地望着妻子,点了点头。

“呸!”妻子一口浓痰,唾到昌乐脸上,暂时忘记了身份,骂出脏话来,“你他妈 的出息了,长了本事,咋咋乎乎的要下海,现如今,钱没赚一分回家,倒学会从老娘身上打主意了。

“你平日吹嘘的那些本事哪儿去啦?你那些狐朋狗友哪儿去啦?你要老娘出钱,行,你到街上去,找个有钱的爷儿们回来,等老娘卖出钱来,给你去花,亏你能张开这张屄嘴……”

一通臭骂,噎得昌乐说不出话,胡乱躺在床上,扯过被子,把头蒙住,免得听妻子的聒噪。

……

饭店关门大吉,欠了十万块钱的饥荒。

好在是欠自己妹妹的,不消担心有人会天天上门讨帐。

昌乐现在有些抬不起头来。白天懒得出门,躲在家里,反思着创业失败的教训。

没有了正常的收入,在家里吃着闲饭,心里就没有了底气。

担心妻子会数落他,昌乐学得乖巧了,白天在家,把一应的家务活儿,全包揽下来。一日三餐,自不必说,洗洗涮涮,一切都做得像一个上等的仆人,远远胜过一般的家庭主妇。

尽管这样,妻子还是不能容忍他,各种难听的冷嘲热讽,时不时甩到他耳根子边上。

开始,还只是只言片语,时而一句;渐渐的,就变成断断续续的零打碎敲;半个月后,发展成长篇大论的即兴演讲。声调也越来越高,语言也愈加刻毒,具有极强的挑衅性。

昌乐自知理亏,只好忍气吞声地听着,听得烦了,也不敢顶嘴,只好设法躲避妻子,尽量不让妻子发现自己。

但说话尖酸的妻子,总能及时地找见他,把随时想出来的刻毒言辞,一字不落地灌进丈夫的耳朵里:“人家找的男人,白天大把赚钱,夜里陪老婆睡觉。我他妈 的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找了个吞钱的白虎,一分钱赚不来家,反倒要老娘白养着,成了吃软饭的囊货。

“听你早先吹天唬地的,还以为是个人物呢,如今现了原形,缩头的乌龟一个,早知这样,倒不如找个王八嫁了,还能往家里领些野汉子,赚些吃喝钱,也比守着一个窝囊废强些,你便是个粪桶,也该长两只耳朵,听听外边的人,成天是怎么笑话老娘的……

“我真是犯贱呀,堂堂一个人民女教师,天天还要挣钱养活一个荒料,不知祖上哪辈子缺了德,造下孽来,要我来还债了。

“满大街上看看,叫花子碗里,都能看见讨来的钱,一个堂堂的七尺大老爷们儿,一分钱赚不来家,成天躲在家里,干起老娘儿们的活儿啦,也配当个爷儿们?干脆把那玩艺割掉算了,也好让老娘体验一把当后宫娘娘的滋味儿。

“成天还在老娘面前,吹嘘什么甄家是官宦世家呢,我看应该倒过来说,是宦官世家,倒还靠谱……”

昌乐的容忍度,超出了妻子的想像力,面对刻毒的泼骂,仍旧不动声色地在灶上炒菜。

妻子原想通过泼骂,激怒丈夫,和他大吵一架,撵他出门挣钱去。

不料一通泼骂,没把丈夫激怒,反倒激怒了她自己,眼见丈夫充耳不闻,有板有眼,有滋有味地在灶上烹饪,妻子的忍耐,终于超出极限,顺手抓过灶台上的盘子,使劲摔到地上。

不料这种暴烈的举动,也没吓住灶台上忙碌的丈夫,丈夫仍旧异常老练地翻炒着锅里吱啦啦直响的菜肴。

妻子的情绪最终失去了控制,操起水瓢,舀一大瓢凉水,倒进锅里,刹那,锅里爆出一阵山响,吓了丈夫一跳。

妻子出其不意的举动,破坏了丈夫良好的烹饪心情,手里炒菜的刀铲开始颤抖,铁着脸,怒瞪着妻子,嘴唇抖动着,紧咬着牙,没发出声来。

妻子见丈夫到底被自己激怒,颇感得意,甚至产生了某种成就感,却仍觉不解气,挥手向丈夫脸上扇了过去。

这一耳撇子,打得准确到位,发出清脆的声响。

正是这种有力的打击,彻底激怒的昌乐。昌乐扔下手里的刀铲,左右开弓,让妻子瞬间有了地动山摇的惊恐,腮帮子热胀起来,两眼冒出金星。剧烈的恐惧之后,像一头受惊的猛兽,嗷叫着,蹿出屋子,奔向大街。

儿媳妇首先跑到婆婆家里。

正赶上婆家人在吃午饭。这娘儿们几乎是用哭腔,像唱戏一样,把昌乐饭店倒闭、躲在家里对她施暴的罪过,添枝加叶地控诉了一遍,甚至最后一句话来不及说完,又扭头跑出婆家,回娘家去了。

母亲气得扔下饭碗,带上昌欢,直奔儿子昌乐家去。一进门,看见地上摔碎的餐具和锅里的汤水,就知道刚才这里发生的冲突,该有多么强烈!

母亲信了儿媳妇的恶语,不分好歹,开口骂起昌乐,把昌乐下海开饭店的事,前前后后数落了一遍。

昌乐心里委屈,却没了底气,不敢跟母亲辩解,直当母亲骂累了,让昌欢劝了回去,昌乐才想起,该把屋子收拾收拾了。

母亲和昌欢回到家里时,父亲正躺在炕上假寐,见母女二人回来,从炕上爬起,问道,“昌乐呢?”

“他还有脸回来呀?”妻子气哼哼骂道,“鬼掐的,心里想个事儿,是个事儿,脑袋一热,工作说辞就辞了,也不秤秤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没那个金刚钻,就敢揽瓷器活儿。

“钱是那么好挣的吗?这下好了,饭店关门了,老婆打跑了,他也熨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