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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梦溪诡谈 > 第104章 神笔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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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 午时

沈括辞别咏儿回到城里,又去与徐冲约好的孟四翁酒店。徐冲已然一个人在那里喝上闷酒了,见沈括到赶紧招呼坐下,让小儿筛酒来。

沈括正要追问他离开这些天,东京城里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徐冲却只顾自己长吁短叹,一杯接着一杯,倒是酒量不错,没有喝得大醉。

他已然喝到面酣耳热,又叫过卖再打两角酒来时,就听到店闹哄哄起来,一会儿有人喝彩。两人一起向外看时,远处有一间药铺门口有人点燃一挂鞭炮。

待那炮竹停了,徐冲拉过店里小儿就问:“这酷暑时日,又非年非节,放的什么炮仗,这般聒噪吵闹,又是哪家不懂事的邻里?我去替你们管教如何?”

小儿见他有几分醉意,像是要借故挑事的样子,赶紧解释:“客人不知道,是对门卖生药的孙殿丞药铺,是良善好人,绝非不懂事乡里。”

“可是新开张?”徐冲晃晃悠悠起身向外看。

“嗨,早开张七八年了。”

“早开张七八年?那左右街坊都已经知道这鸟店在这里,如何还要放炮竹?分明惊吓左邻右舍”

“客官不知。不是开张才燃的炮竹。”

“那是他家娘子诞下男丁?”徐冲嘴里没把门,胡言乱语起来。

“那东家娘子如今五十多了如何产子?都不是,是那掌柜将如今城里最有名的李驸马请来了,好生荣耀,所以才放的炮竹。”

“请驸马来?”徐冲心里一紧,神志立即恢复了几分,“又是那画阁裴老板搞的事情?”

“是驸马带着他那点睛画龙的笔来,给东家提几笔字。”

“我只当那驸马都尉能画几笔画,如今还题字?可是有润笔?”

“这话说的,如今千金易得,一字难求。殊不知,城里都在传:这张僧繇留下的画龙点睛的神笔,可以驱邪必祸。前几月,驸马自己就困在火中,书房烧成白地,他带着这支笔却无事。你们说神奇不神奇?如今客星东出,这城里人人自危,都请驸马来提几个字,大户避祸,店铺趋利,都想沾沾这神笔喜气。”

小二说着,见又有其他客人进来,赶紧唱了个肥喏走开了,他也怕徐冲揪住他问个没完没了的。

沈括在一边听着觉得怪异,这番市井传言的话术,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怎么一支秃笔就能神奇无比?当日驸马家火灾,他和徐冲都是亲历者,并没有房舍烧成白地,只烧掉了书房里几幅屏风而已,而且还是自己和徐冲去把这支笔取出来交给驸马的,也没见半分特别,说避火显然没道理。

“又是那裴掌柜搞的鬼?”沈括道。

“自然是那仗财欺人的恶徒。”徐冲恨恨道,他现在听不得裴掌柜的名字。

正说着,却见一行人过来。为首一匹马上,骑着的正是驸马。虽然驸马本人不甚伟岸,但是骑着这匹六尺大马上还是有些鹤立鸡群,睥睨众生的感觉。却见他正撇着嘴有些得意。他身后有几名随从跟着,各捧着文房四宝,其中一只锦缎包裹的长盒,里面盛着的正是那支朱红色秃笔。

再往后看,果然裴掌柜也跟在后面,坐在一乘二人抬的小轿上。

裴掌柜身后,还有几名丫鬟模样的跟随,每个都捧着酒食鲜花。徐冲一眼看到那锦儿正跟在最后,手里捧着一束花。这哪里是在家里当妻妾,分明与一众丫鬟一般无二的衣着。可见那裴老板花大价钱买她,也只是当使唤人用。

徐冲见到火往上撞,那边锦儿也是个灵巧人,一眼看到徐冲,顿时神色哀伤起来,转回头时,已然泪水留下。

徐冲抓起身边腰刀,就要出去。沈括赶忙拦住。

“兄台这是要去发疯?当街这么多人。如何做得粗鲁事?”

“今日便要做粗鲁人了。”

“须知京城也是有王法的。”沈括拦腰将他抱住。

徐冲强压怒火又坐下,周围人见他都不敢说话,原本要进店的客人见了也吓得退出去。小二远远投来怨恨一瞥。

沈括觉察到继续留在这里也不讨喜,就去结了帐,拽着徐冲出来,这顿中饭也没吃好。他也不去看那驸马仗着官家赐的那支笔如何题字发财,若去了只怕徐冲又发作。

沈括想与徐冲再换一家酒店,徐冲心境不佳,推说夜里还要入皇宫值班,下午还得补觉,于是自己回军营了,这顿饭吃的真是颇为扫兴。沈括一人出了城,回到杨惟德家里,杨惟德好多天没见到自己这个学生,见了分外兴奋,嘱咐杨夫人做饭,又让下人去打酒。

到了晚饭时,他们在饭桌上又聊起驸马的事情,这些天沈括不在。不过杨惟德倒是去对门驸马府上串了几次门,只道些事情。果然是那裴老板从中穿针引线,做成了这件事。只因为客星出东方,虽然司天监出了几次奏报说是大吉之兆,然而民间却不领情,尤其宫里出了地狱变相图后,街巷里又有了各种歪解,说什么客星其实通克星,绝非好兆头。又说,司天监都是酒囊饭袋,专门哄官家的。不知为何这杨惟德传这些话时也不见半点愤怒,可见他自认司天监就是哄官家的。

虽然不知道是大宋的克星还是百姓的克星,然而城里人心惶惶,都想要个能镇宅的宝物。那裴老板果然才智过人,立即想到了一个生财之道。先是放话出去说是驸马那神笔避火,然后又说,避火谐音也是避祸。他自己花了大价钱钱,请驸马去写了几幅字,又画了几张画,一时卖得洛阳纸贵。

这名声出去了,那支神笔连带驸马身价也上去了,于是两人开始四处卖字,至于怎么勾搭,怎么分账,杨惟德就不知道了。倒是沈括知道一些前情,驸马买了裴掌柜假画在公主面前出了丑,然而却又是不打不成交。随后这裴掌柜借怀良的人情,又修补了与驸马关系。当时裴掌柜就万般阿谀想要求见那支笔,这一幕发生时,沈括还就在边上。

如今想来,裴掌柜这样巴结,其实已经在构思他的商业计划了。但是让沈括不解的是,驸马毕竟是文士,还是官家外甥,也不愁吃喝,怎么肯这样抛头露面就为了赚这种不甚体面的钱。倒是那杨惟德又补充了一个八卦,说是驸马与曹皇后有嫌隙,觉得公主与自己不睦,是皇后身边人挑唆。皇后几次想借他的这支笔看,驸马就是不肯。所以驸马故意四处招摇,也是为了显露这支神笔,气气曹皇后。 杨夫人听不得老杨如同街上妇女般,就会传这些道听途说的见闻,赶紧招呼大家吃饭。

沈括吃完饭就会原来自己那间屋子睡去。自从回到东京,他还没有好好睡会儿,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然而琐碎梦境却纠缠着他。在梦中,他看到了宋州月老庙的那棵巨大桂树上的密密麻麻的红绳,红绳里还缠绕着一个人,分明是小苹,似乎已经死了。他想要去救她,拼命奔向那棵树,却不料树越长越高,根本伸手不及。

他被这个噩梦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喘了几口气,开始思忖这个梦是凶是吉?然而又觉得自己纠结于一个梦的吉凶,太过可笑。正要倒头再睡,就听到外面喊声响起。

“帽妖,帽妖,有贼,快些来人啊。”

听那带破音的喊声,分明就是驸马。

沈括赶紧下床,也来不及穿衣服,只穿条裤头就冲了出去。

他不比其他睡死的街坊,所以来的最早,冲到驸马府门口时,也只有他一人。他倒是也奇怪,这一幕恍如隔世般又出现了。怎么每次驸马家有事,自己都第一个到场?

正想上前,就看到墙头上翻滚着一团云气,紧贴着屋檐飞走了,看着正是帽妖。今日正是六月十五,月圆当空之时,原本帽妖总是躲着这样月光皎洁的日子,这给了沈括千载难逢的时机。他定睛仔细观瞧。却见那团白烟前似还真的有几缕绷直的丝线,却似乎又没有。再想要细看,那帽妖翻过屋脊不见了。

“可惜啊,就差一点。”他猛拍大腿。

府邸大门吱呀推开。举着马桶、脚盆,扫把的家丁们一涌而出,他们左右看没看到帽妖,大家似都松了一口气。

“这是做什么?”沈括大骇道。

那边管家和家丁,定睛认出是对门的沈括。

“公子,可见到那怪?”

“见到了,往哪儿去了。”沈括一指,“不过走的极快,怕是追不上了。”

众人一起停下,其实也不想真追。

“诸位,为何拿着这些东西?”沈括问。

“嗨,公子不知,城里都说,帽妖是妖孽,凡这类邪祟,最怕脏东西,如今每家都备着这些装粪的,洗脚的物件。”

“这……有什么用?”

“不是把那邪物赶走了?”

沈括倒是一愣,他大抵猜到帽妖每每只一闪就跑路,是因为云雾维持时间不长而已。所以用不用这些脏物,效果也都一样。

正要对答,院子里又传来驸马破音的尖叫,这次简直比刚才更甚,简直是声嘶力竭。

“神笔,我的神笔……”

众人一起往里冲,沈括也跟着进去。他跟着众人到了驸马卧室。就看到驸马光着膀子站在当院,神色慌张,瞠目结舌。

“我儿怎么了?”

那边老太太赶到。

“官家赐我的神……神……笔……不见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