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非常委屈:
“老爹你摸着良心说话,今天我就吃了半块黑面包。”
“现在看到自动机兵都想啃一口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嘿嘿,再忍忍,小克拉拉都说了,博士和史瓦罗大佬正和那些老扒皮交涉,要不了多久就有结果的。”
“对对对,再等等就能有便宜的蛋白米啦!”
出于某种特殊原因,下城区虽然承担着整个贝洛伯格的能源供应。
却没有独立的食物供应体系。
所以在封锁之后,基本全靠上城区的黑市贸易来维系这一脆弱的脐带。
人群的注意力果然从厚实的铁箱子上转移了。
毕竟这种盛放矿物容器也不像是存放粮食的东西。
克拉拉就势回归研究所。
仿佛这只是场日常的实验器具输入。
而当铁门关闭。
樱色瞳仁的女孩转头。
望向三三两两散,或懊恼或期待去的人群。
默默垂下了头颅。
“大家都在努力的活着。”
但是克拉拉…克拉拉…不是有意欺骗大家的。
——
女孩将他葬在了机械聚落的高处。
这里是她能找到的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她终究没有勇气将她的授业恩师、或者更该称之为她的父亲独自留在黑暗的深渊里。
他那样向往星空,若就此被埋葬在连星星坠落都无法为外界所知的世界里。
一定会很失落吧。
重启的重机之前。
她望着那个连墓碑都不曾拥有的小小雪堆。
诉以无言的告慰。
她会尽己所能守护机械聚落的安宁,无论是机械的、还是血肉的。
寒冷在未知的能源供应下不再可怕。
她也终于结识了那位蓝发碧眼的商人,虽说称之为毛贼更为合适。
每当她长大了一岁,她便会回到这个小小的高地。
“博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怀揣着那么强大的信心。”
“但是你交付的事情,克拉拉和史瓦罗先生都做到啦……”
下城区人有一个错误的直觉。
史瓦罗大佬支配着机械聚落乃至周遭一切的能源机械供应,依靠精准的分配机制和绝对强大的暴力维持着秩序。
但在涉及到那些真正关乎【人类】的统筹,往往是一位藏匿在坚钢之后的守护者观察指示的。
这里有她一切美好的记忆。
这里埋藏一位筑城者的希望。
直至经年之后。
当寒潮加剧。
她自漆黑的天空看到了一颗流星。
——
“了不得。”
“小小一颗失落了六百年的文明,竟能埋藏着昔日黄金纪元的君主。”
同时成为存护、欢愉、乃至是智识三方命途共舞的平台。
日记本翻至末页,一枚金色的芯片从中滑落。
毫无疑问,作为那一场火种争夺战争的失利者。
这位曾在无数个纪元之前煽动叛乱的帝皇的遗藏。
昔日寰宇距博识尊最为接近的智械生命体的毕生所学:
就在这枚小小的存储介质里头。
如果能够完全解放其中的力量,相信即便是星核也不是不能对付吧?
但克拉拉没有去使用这其中的力量,应该也是出于某种顾虑。
黑猫打了个哈欠,意志质询穿透了听觉的限制。
【我以为你经历这个悲哀的故事,会第一时间可怜那个孩子】
“克拉拉?”
白炽一个翻身跃起,“至少在没有星核的世界,那孩子应该已经比从前要更加快乐吧。”
作为伊里希亚的继任者。
她终究会在人类同机械生命体的和解之路上走的更远。
虽说贝洛伯格那颗星球,已在赶赴群星的通途中迟到了半年。
【我还以为你会想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呢】
黑猫舔着爪间:【在我看到的命运里,你们终究再会】
“但不是现在。”
白炽将目光移向星空之外,“仙舟即将发生一场地震,一场经由七百年前的的愚愿掀动的地震。”
“你们为了让列车前往仙舟费了不少手段。”
“我在此感谢诸位的引导。”
【呵呵,不必谢我】
【就算是排除你是我们的一员,为了既定的命运、这共同的目标都将是我们前进的志愿】
“话说我能不能早点离开列车?自从加入你们星核猎手,我就感觉挺对不起列车长。”
【只是向我传达他们的动向,不至于吧】
“说得好听,你们知道这种背叛的感觉嘛,姬子没有给我送固体咖啡,她已经怀疑我啦!”
白炽:
“你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吗?我不想辜负别人的期望,我不想再当卧底啦!”
【哇,怨气这么大,难道卡夫卡没有发你工资?】
“全给银狼转走啦,我自从加入你们后就没清闲过!”
【那好吧,从现在开始监控列车行踪的任务就从你身上移除好啦】
“老板你这么好说话?”
白炽歪头。
连卡夫卡这样的【坏阿姨】都要听从这只黑猫的计划。
自己可不觉得它会是省油省灯的松软面包。
【反正我们的眼线又不止你一个…】
说到此处。
白炽似乎听到了门外走过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虽然那家伙竭力压低脚步。
但厚底鞋跟的已经暴露了她的身份。
银河球棒侠?
白炽恍然。
我就知道这个贼眉鼠眼的果然是卧底!
看来相较于预知未来的能力。
倒不如多多安排一个八卦心严重的自己人到对方阵营消耗蛋白米。
既能节约粮食,还能吃空对方,简直一举两得!
“话说你这样计算无名客们,列车长知道了的话可是会生气的。”
【那就尽量瞒到那位尊驾一直不知道不就行么】
“你们终末派系到底是跟谁学的,八卦的活像是临渊境的护珠人……”
【你打算怎么处置祂?】
罕见的,艾利欧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那枚鲁伯特依存的知能芯片。
尽管在黄金机械纪元的最终战争祂的意志被拆分、又经历了无数个琥珀纪的漂泊磨损。
并在同伊里希亚的博弈中输掉了重返星空的可能。
但谁能确定这位塑造了寰宇智械最大叛乱#29,是否留存有别的后手呢?
毕竟祂所选择的命途,可是最为狡诈、变数递进的智识——
“原来你想要帝皇的残片。”
鳞纹药袍的龙裔夹起了金色的芯片、它仿佛永不褪色,“那不如帮我推一推,如果我喀嚓一声,将它传承的可能彻底捏碎,会有什么结果吧。”
【预言不是既定的,只有你真的捏碎了它,末王编织的命运才会有所改变】
【命运的丝线不存在假设】
艾利欧:
【决定权在你的手里】
“也就是说无论是选择封存还是毁灭鲁伯特,我都可能会创造一场新的灾难,对吧?”
【是】
“那我要是选择第三个可能呢?”
【……】
——
“喂,黑塔,是我。”
一个没皮没脸的口水电话打开了空间站的人偶热线:
“有空陪我聊聊话吗?”
“没空。”
“我们明明有着跨越时空的友谊好吧!”
“老东西,你以为顶着一张富含胶原蛋白的脸蛋就能在我这里白吃白捞吗?”
“你还欠我一座歼星舰呢!”
大科学家那头无比冷血:“而且,我早对你干巴的语言模式腻了。”
“要不是为了祂的秘密。”
“懒得理你,反正你着我也没什么好事。”
自称忙到没地方呼吸的大忙人正在模拟宇宙入口打滚。
自从开拓者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惊艳的数据获取了。
好无聊啊。
想打滚儿、想拆博识尊。
“不要这么生气嘛,虽然我知道你肯定爱着我,但是这样我还是会受伤的呀小利亚。”
白炽祭出大招:
“我得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你肯定没见过。”
“我没见过的东西可不多,到底是什么?”
“早你50多位次的天才俱乐部老同事,鲁伯特的意志碎片。”
“要不给你发星际快递?”
那头久久沉默。
最后只来一句:
“我在罗浮等你,把它带来。”
“嗯?难道你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竟然提前去罗浮了?”
白炽讶异。
但很快被纠正:
“我专门研制的集群压制装备成功了,打算亲自找一趟白蛰。”
“所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对吧?”
“只是实验者对试验品必要的关注罢了,你不知道培养皿里的菌落是十分脆弱的么。”
白炽耸肩,这家伙怕是宇宙毁灭也不会说出一个爱字的死傲娇。
“白蛰的梦话有想你了哦。”
星际通讯被单方面切断。
一方洞天小居。
遥望头顶往来星槎的少女机偶微然一笑。
“毕竟我可是独一无二的黑塔。”
她抬头。
黛紫色的眼眸对上了推制芸豆糕的仙风女子,后者似有所觉。
“能让你如此上心,想来是一场颇具挑战的实验。”
“虽然我并不常在罗浮,但这里毕竟你是客人,也许我能帮到一些。”
“给我提供一些洞天场地就行了,那家伙带给我的惊喜,超出了预料。”
黑塔望向洞天外翻腾的古海,燃烧的药烟不知何时变得浓烈。
“你们这里有不安分的家伙在筹划什么。”
“作为攸关方,你们什么都不打算做?”
她虽然是第一次来罗浮。
但作为精于探察和计算的【智识】。
早已能从细节微末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片海洋下似乎正孕育着一份蓬勃的生命力,封锁它的力量古老而深沉、源自不朽亲传的伟力。
但奇怪的是,这份封印的伟力在不断损耗中……却无人补充。
可见,在几十个系统时内,这封印是必将破碎的。
仙舟迎客的长生智者垂首。
“只有切开芸豆才能仔细观察叶脉的毫厘。”
“而这,也正是那位将军大人如此【怠慢】的缘由吧。”
七百岁,即便是对于以长生见长的天人而言,也已是不再力壮的五浊渐染之年。
他不想要重蹈腾霄的覆辙。
想要趁自己还能得到那尊威灵的回应之前。
以一场割肉拔脓的决然,彻底清扫昔日的余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