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楼,三楼
最内侧的雅间,房门外有四名身着侍卫服饰的男子守护。房间内,则是那身着大红色华服的俊美男子。
澹台渊面色淡漠,一只手把玩着大拇指的玉扳指,另一只摩挲着一只茶杯。深邃的眸子透过房间内的栏杆,直接能看到一楼。以至于方才君行在一楼的情况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今日六皇子也来了。”澹台渊平静地叙述道。
“启禀主上,六皇子许是来赴夏家小姐的约。”一旁的东风恭敬地说道。
“夏家小姐……”澹台渊握着茶杯的手猛得一紧,瞳孔不由得缩了缩。
“是,夏家二房,夏楚楚小姐。”东风听罢,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澹台渊薄唇轻启,脑海中突然闪过夏清禾那张俊俏且倔强的小脸儿!
“但他,似是不想去见夏家的小姐呢!”澹台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里似是透着些许笃定。
东风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理解澹台渊的意思,片刻的疑惑后,突然恍然大悟,“主上……您的意思是……”
“六皇子会来您这边?”
澹台渊兀自饮着茶水,并未多言。
“站住……你是何人,胆敢靠近这里!”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守在门口的侍卫猛得举起长剑将来人阻挡在门外。
“此乃当朝六皇子,尔等还不赶紧让开!”另一个声音冷声回应道,语气里满是不悦。
“我管你皇子不皇子的,没有千岁爷的口谕,饶是当今圣上来了都不能靠近这间屋子!”守在门口处的侍卫似是并不畏惧来人的身份,冰冷的语气里没有一丝退让。
君行朝着小福子摆了摆手,平静地开口道,“小福子,退下!”
语毕,转而朝着面前的几名侍卫微微颔首,随即从腰间拿出一块腰牌,上面赫然写着一个“行”字,开口道,“吾乃当朝六皇子君行,听闻今日千岁爷来凝香楼听曲儿,正巧遇上,想着拜访一番,烦请几位通报一声。”
为首的一名侍卫垂了垂眸,目光落在君行手上的腰牌上,随即粗着嗓子地开口道,“主上有令,生人勿近,今日不见客,六皇子还是请回吧!”
君行看着侍卫如此趾高气扬的模样,握着腰牌的手不禁用了用力,手背处的青筋有些爆起,面上依旧是保持着一片淡然,随即朝着一旁的小福子使了使眼色。
小福子瞬间会意,从怀里摸出一只荷包,正欲递到侍卫面前,只见侍卫突然挥动长剑,一把将小福子手中的荷包打落在地,碎银瞬间散落在地,小福子更是因着巨大的冲击力,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君行脸色有些难看,强压着胸中的怒气,故作平静地开口道,“小福子,你眼瞎了不成,怎得就往这侍卫大哥的长剑上撞?”
“侍卫小哥,莫要动气,家奴不懂规矩,待回府后,定当严惩!”君行陪笑道,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今这动静如此大,竟是打扰了千岁爷的雅兴,不如侍卫小哥便通传一声,就由本皇子向千岁爷赔礼道歉!”
“吱纽——”
随着君行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东风冷着脸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情景,故作不知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待目光落在面前的君行身上时,东风的脸色骤然一变,赶忙俯身行礼道,“属下参见六皇子。”
语毕,东风又转而看向一旁的几名侍卫,冷声斥责道,“混账东西,六皇子来了,怎得不进去通报?”
“竟然还将六皇子的人打倒!以下犯上,当何罪?”
东风的声音极其严厉,一脸怒气地看着周围的侍卫。
“卑职知罪,请六皇子息怒!”几名侍卫赶忙俯身跪地,将头压得很低,语气里满是歉意。
“哼——”
“你以为只是知罪,六皇子就可以原谅你们了吗?”
“看我今日不挥着大刀将你们全都杀个干净!以消六皇子的心头怒气!”说话间,东风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便直直地朝着几名侍卫刺去。
“等等——”
一旁的六皇子君行开口打断道,“不过是几名下人,听的也是主子的命令,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东风侍卫何须如此大动肝火。”
东风手上的动作停在半空中,随即抬起一脚将其中一名侍卫踹倒在地,转而看向君行,躬身作揖道,“六皇子此言差矣!”
“下人听从主子的命令自然无错,但若不知变通,不会审时度势,则确实是该罚!”
“六皇子身份贵重,尔等狗东西竟是还狐假虎威,将六皇子拒之门外,着实是不该!”
君行看着面前的东风,轻笑一声,开口道,“属实是本皇子唐突了,不曾提前告知千岁爷,如此贸然拜访,着实打扰了。”
“六皇子此言差矣,既然与千岁爷遇上了,那就请进吧!”东风侧了侧身子,引着君行进了雅间。
彼时的澹台渊正坐于檀木太师椅上,背对着雅间门口,清亮的眸子望向一楼的大厅。
香凝姑娘一袭蓝色长裙,双手握着白色彩带,从天而降。
“东风,今日香凝姑娘表演的是何节目?”
澹台渊薄唇轻启,淡漠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启禀主上,今日香凝姑娘献舞一曲,名曰《霓裳羽衣舞》。”东风微微俯身,恭敬地回答道。
“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香凝姑娘果真是一舞惊人,不愧为凝香楼之花魁。”澹台渊并未转身,依旧背对着众人,目光随着香凝姑娘的舞姿而慢慢挪动。
“启禀千岁爷,六皇子来了……”
东风轻声通报道。
澹台渊听罢,大手一挥,连带着座下的檀木太师椅都随着一同转身。
待看到站在面前的君行时,男人的眼底波澜不惊,脸色如常。
“千岁爷好!”君行率先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澹台渊打量着面前的君行,深邃的眼底就好似漆黑的潭水,讳莫高深,看不到底。
片刻过后,澹台渊薄唇轻启,“六皇子好。”
“今个儿是什么风,竟是将六皇子吹来了本座这里。”
澹台渊的语气里满是戏谑,打量的目光落在君行的眼中,只让人觉得极为不舒服。
“本皇子不过是碰巧来凝香楼喝茶,哪成想听郑管事说千岁爷也来了,所以便想着来打声招呼。”君行看着面前坐在木椅上,居高临下的男人,只觉得似是受到了侮辱。
纵观整个朝野,谁人见了他六皇子君行不得俯身说一声“参见六皇子”。
可偏偏这个阉人,颐指气扬,竟是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想到此处,君行越发觉得生气,隐在袖口中的双手更是不由得握紧,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静,噙着浅淡的笑意。
“招呼打过了,六皇子可以回了。”澹台渊丝毫不给君行面子,一道逐客令,意味格外明显。
语毕,便继续转身看着台下的表演。
君行的脸色有些难看,看着澹台渊高大的背影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沉默许久后,君行搬起一只木椅,很自然地坐在澹台渊身侧,轻声说道,“这香凝姑娘的舞姿果真是优美。”
澹台渊兀自因着茶水,并未接君行的话茬。
君行见状,继续说道,“千岁爷可是喜欢这香凝姑娘?”
“若是千岁爷喜欢,本皇子……”
“啪——”
随着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君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澹台渊握在手里的茶杯突然变得粉碎,温热的茶水顺着澹台渊的掌心缓缓流淌,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面上。
“东风,这凝香楼的茶杯质量不是很好呢!”
澹台渊将手心里的茶杯碎屑一点一点的散落在地上,薄唇轻启,继续说道,“影响本座赏舞的心情。”
“属下知错,属下马上去寻一套新的茶盏过来。”一旁的东风听罢,俯身行礼,快步退了出去。
偌大的雅间内,唯有并列而坐的澹台渊与君行。
君行察觉到男人周身散发的冷意,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心底慌慌的,但转念一想,自己是当朝皇子,面前的人不过是一朝宦官,自己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