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话音刚落,便有些忐忑地瞄了一眼时茜,心中暗自思忖:茜儿听了我这番话,会不会误解我不愿意公开承认我们彼此心有灵犀、情投意合呢?
时茜察觉到靖王的目光,虽然不晓得他这一瞥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还是嘴角微扬,报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此时此刻的时茜,对于靖王所说的话,并未感到有丝毫的异样。实际上,在她的观念里,自己和靖王在那片林子里的交谈,靖王是否要将其告诉旁人,亦或是大肆宣扬出去,让更多人知晓,都并非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与靖王皆尚未婚配,如此一来,两人相互倾心,彼此爱慕,在这等事情上,时茜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况且,即便靖王不把他们之间的情意公之于众,时茜稍加思索,也能够洞悉其中的缘故。
毕竟,如今所处的西周,乃是封建皇朝的时代,这里没有自由恋爱这种说法,人们所遵循的,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有两个人私自定下终身大事,那么这在旁人眼中必然是会被诟病的,甚至会被人将他们的名字钉在耻辱柱上,让他们遭受众人的唾弃和指责。
正因如此,即便这两个人都尚未成婚,仅仅只是彼此心生爱意,并未有任何逾越礼数的行为,也绝对不能将此事公之于众,否则便会给他人留下把柄,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靖王之所以对此事缄口不言,其实是为了保护时茜。毕竟在这种私定终身的事情中,最终受到伤害的往往只会是女子。
而对于男子来说,这或许不过就是一段风流韵事罢了,只需用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便能轻而易举地将此事翻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靖王观察着时茜的表情,当他发现时茜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不悦、怀疑或是猜忌的神色时,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靖王暗自思忖着,等过些时候,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向时茜解释清楚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靖王便缓缓地收回了落在时茜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辰王和昆仑老祖,继续说道:“就在刚才,东莞的使臣王谦派人前来传话,表示落霞郡主乃是东莞的皇族成员。
若要对落霞郡主进行验尸解剖,必须得到他们东莞国君以及落霞郡主的父王陈王的应允才行。
他们东莞已经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写在信中,并让海东青将这封书信火速送到东莞国国君的手中。
根据海东青的飞行速度和行程安排,不出两日,东莞国国君应该就能收到这封信,并给出相应的答复。
所以,我们只需要在这里耐心等待两日即可。”
辰王与路辰对视一眼后,辰王开口说道:“五皇弟(靖王)、贞瑾(时茜),你们对于此事是何看法呢?”
靖王闻言,看向时茜,时茜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靖王殿下,还是您先说说您的意见吧。”
靖王点点头,然后说道:“既然东莞那边要求我们等待两日,那我们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在此等待两日好了。”靖王说完这句话,目光扫视了一下房间里的其他人,似乎在询问大家的意见。
辰王见状,接着说道:“来此之前,父皇特意嘱咐过本王。
在安全方面,父皇让本王听从五皇弟你的意见,毕竟你是上过战场的将军,经验丰富。
而且此次随行护卫的铁卫也是你的亲兵。
至于公事方面,父皇则让本王听从贞瑾她的意见。因为贞瑾此时的身份是提点刑狱司的提刑官,而且贞瑾对于处理各种案件和事务都有着独到的见解和经验。
本王只管陪在昆仑老祖身边,协助昆仑老祖便行。
所以,本王觉得这里等两天,并无问题。”
时茜见状,略作思索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稍等两日吧!若是不等,反倒显得我们心虚似的。”
时茜的话音刚落,房中的昆仑老祖路辰也紧接着点头,表示赞同时茜的看法,就依东莞使臣那边的意思,耐心等待两日。
靖王见状,见众人都对等待两日没有异议,便顺势开口道:“既然大家都如此认为,那我们就等上两日吧。两日后,再商议何时返回上京之事。”
辰王、昆仑老祖路辰、时茜三人听了靖王的话,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就此定下的时候,时茜忽然又开口道:“我这里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诸位。”
辰王和靖王闻言,几乎同时出声问道:“贞瑾,究竟是何事如此重要?”
时茜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这件案子中死去的女子,其实并非东莞的落霞郡主,而是落霞郡主那个失踪的侍女。”
时茜的这番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让辰王、靖王以及昆仑老祖路辰三人都惊愕不已。
辰王、靖王和昆仑老祖路辰三人面面相觑。几分钟后,靖王率先打破沉默道:“贞瑾,这个消息准确吗?谁给你传的消息?是你祖父镇国公鬼仙吗?”
时茜目光坚定而自信,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回靖王殿下话,这个消息绝对准确。而给贞瑾我传递这个消息的,正是祖父的英灵。”
时茜心中暗自思忖,这个消息绝对可靠,因为它并非来自普通渠道。事实上,这个消息是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获得的——法器小凡。小凡具有读取人魂记忆的能力,它通过读取女死者的人魂记忆,才得到了如此关键的线索。
然而,时茜并没有将小凡等法器事情都告诉靖王等人。因为法器的事情是需保密的。
实际上,在睡觉时,时茜也没有闲着。而是通过天缺,进入了死者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时茜仿佛化身为死者本人,以死者的视角,亲眼目睹了案件的全部经过。
接下来的半炷香时间里,时茜将自己在死者世界中所目睹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讲述给了辰王、靖王以及昆仑老祖路辰三人。
时间悄然流逝,半炷香转瞬即逝。辰王满脸惊愕地说道:“依贞瑾你所言,如今身在东莞的宋王,实际上竟是我们的十皇弟安王?”
时茜颔首应道:“正是如此,祖父他便是如此告知于我的。如今的宋王,虽肉身依旧是宋王,但灵魂却已被安王以蛊虫所夺舍,不再是原来的宋王了。”
辰王眉头紧蹙,面露忧色:“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们绝对不能让十皇弟以宋王的身份抵达上京,更不能让他接近父皇或其他任何人。”说完这话,辰王的目光转向了昆仑老祖路辰,沉声道,“昆仑道长,不知您可有什么方法能够将十皇弟体内的那只邪蛊引出,并将其消灭呢?”
辰王心里暗自思忖着,如果不除掉那如此可怕的蛊虫,恐怕不仅是自己,就连其他人也都有可能会被安王用蛊虫来夺舍肉身。
在听到辰王的询问后,昆仑老祖路辰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深思熟虑。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说道:“贫道对这蛊虫的了解其实也颇为有限。
据贫道所知,安王体内的蛊虫能够帮助安王他夺取他人的肉身,那么可以推断,这绝对不会是这蛊虫第一次夺舍他人的肉身,自然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路辰接着解释道:“安王体内的蛊虫,应该分为母蛊和子蛊两种。这母蛊和子蛊之间的关系,就如同一根藤上的两个瓜一样紧密相连。
正因为如此,才能在完成夺舍他人肉身之后,将安王的魂魄(也就是魂识记忆,也就是人的意识)转移到新夺取的肉身之中。”
路辰顿了顿,继续说道:“一旦夺舍成功,旧的母蛊就会因为力量耗尽而亡,而子蛊则会顺势变成新的母蛊。
然后,这新的母蛊会通过与新夺舍的肉身的亲密接触,产下新的子蛊。然后,在把这些子蛊落在到挑选出来,准备作为下一次夺舍肉身的人身上饲养。而这母蛊一生只有一次产下子蛊的机会。”
路辰稍稍迟疑了一下,接着缓缓说道:“那落霞郡主的尸身绝对不能下葬,必须要烧掉才行。”
时茜闻言,心中一紧,连忙问道:“老祖,您是担心落霞郡主的尸身上有蛊虫作祟吗?”
时茜略作停顿,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又补充道:“就算真的有蛊虫,可落霞郡主已经死了呀,那蛊虫也是刚刚种下的,现在应该还没有能力兴风作浪吧!”
路辰摇了摇头,解释道:“蛊这种东西,生命力极其顽强。落霞郡主虽然死了,但她体内的蛊虫才刚刚种下,确实暂时无法兴风作浪。
然而,蛊虫会进入休眠状态,等待合适的时机苏醒。这恰恰给了我们将其消灭的机会。
如果我们不趁此机会,将落霞郡主的尸首烧毁,彻底灭掉她体内的蛊虫,那么极有可能,等到安王成功逃脱之后,他就能够从落霞郡主的尸首中取出那处于休眠状态的蛊虫,再将其放置到活人的身体里去饲养。”
路辰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如何更好地解释这个问题,然后他接着说道:“安王体内的那只蛊,目前没有有效的办法引出并消灭掉。”
路辰的语气很严肃,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震。
“这是因为,那只蛊虫已经与安王的身体融为一体,难以分割了。”路辰继续解释道,“如果非要强行区分蛊虫和安王的话,也就只剩下,在那具肉身里,究竟是安王占据主导地位,还是蛊虫占据主导地位,这一区别的说法了。”
辰王和靖王听了路辰的这番话,都显得十分吃惊。他们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然而,时茜却并没有像他们那样惊讶。因为在此之前时茜就已经和路辰讨论过这个问题,所以对于这个可怕的后果,时茜早有知晓。
靖王皱起眉头,对路辰说道:“昆仑老祖,那蛊虫再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一只虫子罢了,它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能耐,还想要操控人,爬到人的头上呢?”
路辰摇了摇头,反驳道:“靖王爷,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蛊虫可不像您想象的那么简单。”
路辰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蛊其实是一种具有一定智慧的生物,但这种智慧并不是它与生俱来的,而是来自于我们——人。”
路辰接着解释道:“当蛊虫吞噬人的魂魄时,会残留一部分人的魂识。这部分残留的魂识对于蛊虫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它是蛊虫智慧的来源。”
“蛊虫在吞噬宿主人魂时,之所以会保留宿主一部分的人魂记忆,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欺骗人类,让自己能够以人的形态继续在人群中生活。”
路辰进一步说明道,“毕竟,蛊虫并没有像我们人那样完美的身躯,很多事情它都无法做到。
而且,蛊虫是寄生在人身体里的,如果它不能以人的形态存在,就很难在我们人世界中生存下去。”
“然而,这些被蛊虫保留下来的残存魂识并不是完整的,它们只是宿主魂魄的一部分。因此,蛊虫虽然拥有了一定的智慧,但它的聪明程度远远不及人。”
路辰说到这里,突然停下话语,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润了润喉咙,然后放下杯子,继续说道:“一般的蛊,一生仅有一次吞噬人魂的机会,那便是在它成熟之际。
当蛊成熟之后,它会将自己的宿主吞噬,而养育它的蛊师,则会将其视为一件杀人的利器,用来残害他人。
这一旦成为杀人武器的蛊,其本质便只剩下嗜杀这一特性,它不会再去吞噬人的魂魄。因此,这种蛊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对付。
但安王体内的那只蛊却截然不同,它堪称最为可怕的存在。
由于要为安王夺取他人的肉身,这只蛊就有了不断地吞噬他人的魂魄的机会,而且是一次又一次地进行。
你们不妨自己想象一下,这只蛊每吞噬一个人魂,就会留下一部分残缺的人魂。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残缺的人魂是否会逐渐拼凑完整呢?”
时茜听闻此言,不禁插话道:“如此说来,这岂不是如同在不断升级、进化一般?”
辰王和靖王听完路辰与时茜的话后,两人的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辰王、靖王两人沉默了一两分钟,安静在思考着路辰所说的话。
终于,靖王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昆仑老祖,您可有办法消灭那只蛊虫呢?
若是把安王处死,可否能杀死安王他体内的蛊虫?”
路辰缓缓地摇了摇头,回答道:“靖王爷,老道刚才已经说过,安王体内的那只蛊虫与安王的关系已经是密不可分、不分彼此了。”
路辰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即使我们将安王处死,安王体内的那只蛊虫也未必会随之消灭。”
靖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继续追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呢?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路辰叹了口气,解释道:“蛊虫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生物,它具有不死不灭的特性。
所以,就算我们把安王的头砍下来,让他身首异处,安王也未必会真正死去。”
“这是为何?”辰王插嘴问道。
路辰看了他一眼,说道:“因为蛊虫会且能保护好安王的魂魄(人的意识)。
只要蛊虫还在安王的体内,安王就算没有脑袋,蛊虫也能让安王的四肢动起来。
所以,蛊只要保护好了安王的魂魄,它就有办法让安王看起来和活人一样啊。”
路辰稍稍停顿后继续说道:“蛊虫可以驱使安王的身体去寻找他的脑袋,然后寻人将其缝合回去。”
“如果安王觉得这缝合的脑袋不牢固呢?”辰王又问。
路辰微微一笑,回答道:“那蛊虫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它可以直接夺舍一具新的肉身。这样一来,安王又可以人模人样完整无缺的继续生存下去了。”
路辰的话音刚落,他环顾四周,注意到其他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仿佛被一股沉重的氛围所笼罩。
路辰心中暗自思忖:“看他们这副模样,想必是对我接下来要说的消息有所顾虑。”
于是,路辰微微一笑,缓声道:“诸位,看您们一脸凝重,老道这里本来还有一个消息要告知你们。
只是,现在您们似乎有些难以承受,不知是想先缓缓,还是立刻知晓呢?”
听闻路辰所言,辰王、靖王和时茜三人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一分钟过去了,三人似乎在心中达成了某种默契,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昆仑老祖,不必缓了,您现在就一并说出来吧!”
时茜心中暗想:“缓什么呀!俗话说得好,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已经有这么多烦心事了,再多一个又何妨?”
与此同时,辰王和靖王的想法也颇为相似。他们心想:“等自己稍微缓过神来,再听到这个消息,岂不是又要遭受一次打击?还不如一次性承受所有,反正目前的状况已经如此糟糕,难道还能更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