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苏和静静地站在秦枫前，眼中满是哀伤，“我们是错的，所以注定就连结局都是错的，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他轻声说道，声音微微颤抖。
“你就这么狠心离开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对你的感情早就超越了舅妈和侄子该有的。每次看到你，心里那种夹杂着的喜欢就止不住地涌出来。”魏苏和的泪水滑落脸颊。
他就跟终于找到了一个情绪出口一样，不断地重复又重复，明知道这不可能，但是想要尝试。
今天的局面他知道为什么。
因为彼此都不信任。
他不信任秦枫真的会下死手，连自己可以随时舍弃，秦枫也不相信自己的真心，更不相信他们真的会有未来。
其实她没错。
想要一个未来没错，只是她太极端了。
“小时候你总是说我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后来长大了，我确实变成了一个有出息的人，你也一直是我最依赖的人。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可现在你却躺在这儿，冰冷冷的。”他蹲下身子，抚摸着秦枫的伤口，只有这里还是热的。
“以后没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但我知道，你肯定希望我好好活着。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说完，魏苏和缓缓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秦枫，带着满心的悲痛慢慢转身离去。
出口处还有两人站着。
不知道为什么，华晴居然有点不敢去看魏苏和的眼睛。
魏苏和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自己手掌心摊开，“给你们。”
王千权这次接过了U盘，“谢了，她，你打算怎么办？”
魏苏和与王千权对视后，想了想。
“我会想办法带走，今天的事情就结束吧，一切都结束，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
王千权带着华晴走了。
“当时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华晴想了一下，自己现在浑身都是味道，不知道王千权现在问的倒是什么。
“不是下水道的味道，也不是化工厂或是泥土的味道，有没有什么，别的味道？”
华晴想了想，觉得，还真是有。
“柑橘的味道，是她雪茄里的味道。”
“她抽雪茄？”
“嗯。”
“还真是看不出来。”
华晴也跟着点头，她确实也没看出来。
两人走到工厂的围墙外，这里停了辆车。
王千权打开车门，等华晴坐稳后也一直都没有开车，只是停在这里。
“怎么了？”
华晴现在全身都是汗，也可能都是脏水，她的睫毛被黏成了簇状，舌尖上还有铁锈的味道，脑海里还是秦枫的泪痣。
“你觉得秦枫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意思？”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她有泪痣，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过。”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车内蒙着一股悲凉的感觉，王千权想要主动打破现在的局面，所以发动了车子，踩下了油门。
“华晴。”
“嗯？”
外面突然开始下雨，太阳已经升起，只是现在云已经完全覆盖住了太阳，所以还是阴沉的。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水域，王千权的指节在方向盘皮套上泛白。
车内还有香氛，此刻因为下雨，又是泥路，所以现在空气里能闻到的，是香氛和混着雨水腥味发酵的奇怪味道，副驾驶还总是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华晴此刻现在正在用纸擦着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能看到月亮吗？”
华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用手轻叩着车窗上的雾气，凝结的水珠顺着她划出的轨迹坠落，像极了眼泪。
仪表盘的蓝光在华晴的侧脸流淌。
见她一直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王千权转头看了一眼，刹车灯前突然出现的积水，王千权一个急刹车，同时，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车载导航显示距离离开这个还要两公里左右，前方的闸口好像在黑暗中唯一发光的灯塔。
“在想什么？”
王千权再次重重的踩下油门。
华晴只是突然的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然后按下了车载音响的按钮，广播音乐从里面传来，两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歌，王千权看到她的嘴唇正在发抖。
“在想如果你那天没有给我送来过期的糖果，我们会不会不一样？这个时间点会不会永远改变？”
华晴冰冷的手拂过王千权温热的后颈，“那天你说，小朋友吃甜的，糖果最甜，让我吃一个，就好了。”
方向盘猛地打滑，又是一次急刹。
轮胎摩擦发出了尖锐悲鸣。
王千权将车靠最内侧，额头也重重的撞上了华晴提前撑在仪表台的手掌上。
这只手被拷过，也被铁棍划伤过，所以现在她细小的伤口刚好被她的眉骨压着。
王千权刚想要去看她的情况。
“别动。”
华晴的膝盖刚好撞到了前方，现在有点疼，她缓了一下，发尾落在王千权的手臂上，“其实我想了很多，但是最多的就是你，本来以为子弹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想的确实你交给我的方法，”她拉起王千权的右手，放在的自己脉搏上，“你有感觉到这里的跳动吗？”
王千权的指尖摸到了她细腻的肌肤，脉搏在指尖鼓动。
“每分钟近一百八十下，”华晴的声音带着血丝摩擦声带的质感，“肾上腺素让我变得疯狂，变得让我有了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自己，你说得对，我们都可以保护自己，”当她说到保护自己的时候，车外的雨变大了。
华晴引着那只手继续上滑，一直到她的心脏处。
“这里也有你，只要有你，就好。”
王千权不知道是因为触摸还是因为华晴现在说的那些，她触电般的缩回手，却刚好撞翻了扶手箱里的口香糖。
不同色彩的糖纸在脚垫上闪烁，好像夜光中的彩虹碎片。
后腰的匕首硌着座椅靠背，她却觉得现在的华晴要比所有武器都有威慑力和杀伤力。
“为什么想到，就，不害怕？”
喉咙上下滚动的声音异常清晰，“如果我……”
“因为你还活着，还在呼吸。”
华晴就好像抓到了什么重要信息，直接抓住王千权已经滑下去的手，“躲什么？不是你想知道的吗？不是你一开始问的吗？现在我都说了，你却不敢听了，现在还要躲开我？现在就只是简单的接触都会吓到你？如果刚才我没有感觉错的话，你刚才因为我不说话还生气了。”
随着华晴说话的时候，她抓住手的指甲已经快要陷入王千权的手腕。
但是她不知道，现在她的话就跟一张已经编织好的网一样，直接套住了王千权。
“其实我……”吞咽声混着雨点击打车顶的鼓点，“其实我刚才生气是因为路不好开，并不是因为你。”
华晴听到她说这个直接就笑出了声，这个笑容很好看，和她本人很一致。
她摸索了一下，按下了加热座椅的按钮，同时还帮着王千权按下了加热按钮，暖流自上而下的漫过两人的全身，两具身体也越靠越近，华晴这个时候靠在王千权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声，“我知道。”
“什么？”
“你走错方向时，我正趴在那，在车窗上画了一个你，你在接雨水，”她的手指爬上王千权后颈，那里有道弹片擦伤的旧疤，两束车灯刺破雨幕，货车的轰鸣由远及近。
王千权确保自己现在停的这个位置不会有问题，同时还打开了警示灯。
就在她完成后，华晴突然跨坐到驾驶座，双腿卡住王千权的腰侧。
“要听听最黑暗时刻的念头吗？”华晴的拇指按上她下唇，根本就没有给王千权说话的机会，“我在想...”潮湿的吐息渗进齿缝，“你右腰的旧伤该换药了，还有那些伤，都该换药了，也不知道你自己会不会想到这个。”
这句话彻底击碎防线。
王千权颤抖着掀开衣摆，纱布边缘果然已经发黄卷边。
华晴的舌尖忽然舔过那个枪伤，如同小时候给受伤的流浪猫消毒伤口。
货车的远光灯淹没整个世界，王千权在强光中看清华晴瞳孔里跳动的火苗，“说话。”华晴的犬齿陷进她耳垂，“如果别的不好说，那你就说说你现在闻到的味道。”
王千权在血腥与柑橘香中艰难开口：“……铁锈、发霉的墙灰、还有...”
“还有我身上本来的味道，以及你的味道，”华晴将额头抵住她的，她抓起王千权的手按在自己腰侧，“那接下来我可以问第二个问题，请问你，当时看到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有没有想赶紧跑过来抱抱我？”
警示灯不知何时熄灭，雨声变得绵软。
王千权只是咽了咽口水，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只是用亲吻这个行动告诉华晴现在自己想要做的事。
只是这次并没有被王千权得逞。
“你要先回答问题，我才可以让你得逞。”
“有，我不止想赶紧冲过去抱你，更想现在这样亲你，给你我的全部，让你有安全感。”
华晴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所以王千权得逞了。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雨什么时候停的两人都不知道，但是也没有关系。
华晴重新坐回副驾驶的时候，正在穿衣服。
这是王千权放在后座的衣服，只是一件白色外套。
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华晴看了一下，还是有点大，她救助似的看向王千权。
只是眼神表示，并没有说话。
“太大了？”
王千权帮着调整了几下，还是有点大。
“是有点大，毕竟这衣服我也很久没穿了，一直都当外套来着，以前也没觉得这衣服大，现在穿在你身上。”
“什么？”
刚享受过的华晴说话就开始变得黏糊，甜甜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别有一番感觉，很适合你。”
“我有点饿了，我们赶紧走吧，一直停在这里也不好。”
“好，”王千权也给自己简单整理了一下，主要是调整一下座椅。
踩下油门，打开导航，看了一下，最近可以饥饿这个问题，就只有二十多公里外的一家便利店。
“要不我们去便利店吃？”
“可以，只要能吃就行。”
华晴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嘴巴很空，又怕王千权刚才又是劳动，现在又是开车当车夫，一会儿别真的给累的睡着了。
“你喜欢吃便利店的什么？”
王千权几乎想都没想，直接说了一个关东煮。
“你喜欢吃关东煮？”
这个答案是华晴没有想到的。
她有点惊喜。
就连同身体都靠近了，语气中带着小兴奋和雀跃。
“为什么？”
“就是觉得选择性高一点，还有就是，”王千权又想了想，“还有就是，我觉得关东煮是一个可以分享的食物，每个人都可以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
“只是一份食物，分不分享其实并不重要，想怎么吃怎么吃。”
王千权现在开车稳了很多，也很有可能是因为现在的路好开了很多。
开车的速度快，所以王千权不过就是开了二十分钟不到，便利店现在已经开门，还在卖早餐的时间段。
华晴一进去就先给自己泡了碗泡面，她倒是解决了，但可惜，现在关东煮还没好。
“要不我们先走吧？”
“不用，我们可以等等，”华晴拉住了王千权，然后问营业员，“这要多久才好？”
“很快，十分钟。”
“好。”
华晴拉着王千权坐下，这里可以看到窗外的野草。
等待的过程中，华晴想给王千权也尝一口泡面，可是被她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也很扯淡。
“有一阵子一直都在吃，现在看到这就不已经饱了，根本就不想吃，还有，其实泡面不是健康，只是有点不太健康。”
后面还有一大堆，最后就停留在，她单纯想吃关东煮而已，华晴不想再去听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所以她选择埋头苦吃，直接把一整盒泡面都吃完了。
与此同时，关东煮应该也好了，因为她们闻到了味道，很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