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傍晚，远方的霞光像是要将那同需眺望的山林点燃。
音乐室的大门紧锁，但若是从走廊上路过还是能听到其中传来的还带着些生疏的钢琴声。
然而，琴声却在这时戛然而止。
“错了，”
何晨鑫说话的时候只是摆弄着手机，眼睛死盯着屏幕的样子令他的语气更显得若无其事，
“应该是升一半的do，这个黑键。”
几乎是说完的同时，他用右手食指按了按他所示意的黑键，依旧是看着手机。
跟他坐在同一张钢琴椅上的女生只是抿了抿嘴，没有急着恢复弹奏，只是轻轻呼出鼻息，望着滴滴答答的节拍器有些出神。
女生虽然生得柳眉凤眼，但此时神情却带着些许的倦怠，坐在和何晨鑫腿贴着腿的位置，手指抚在琴键上迟迟没有落下。
“你累了。”
何晨鑫终于是熄灭了手机屏幕，小幅度活动了一番身体，转头看着罗琳玲一半随意又一半认真地说，
“午饭之后到现在已经五个多小时了，今天到这里差不多了。”
“嗯。”
罗琳玲回过神来，用鼻息轻轻答道。
她的疲惫程度远比何晨鑫想象中严重，以至于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于是，索性干脆靠在何晨鑫的肩上，任一头青丝宛如瀑布般自由下垂。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要学钢琴？”
何晨鑫抬头看看天花板，又随手翻看起眼前的乐谱，
“最开始我还以为你开玩笑来着。”
“一时兴起，然后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就是这样。”
一束阳光照射到某簇琴键上，罗琳玲于是伸出细长的手指，追随着那束阳光。
“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来着，这才第二天不是？”
何晨鑫像是终于翻到了自己要的那首曲子，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步步慢慢来不好吗？”
“那样就太慢了，我又不是要做到像你那样，我只想单纯做到‘会’这种程度就够了。”
罗琳玲直起身，理了理头发，
“下次就不用音乐室了，我自己有买，差不多也该到了，应该比这个好些。”
“哦，”
何晨鑫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双手搭在钢琴上，
“我小的时候其实也是被逼的，那个时候经常想办法逃课，每次被想方设法的装病.....”
罗琳玲没回答，只是认真倾听着何晨鑫的讲述。
“差不多了，晚上不是还约了渝欣和小芷妹妹他们吗？”
何晨鑫关掉节拍器后抬头看了眼乐谱，上面印着的是坂本龙一先生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我很喜欢这首曲子，之前为了比赛也反复练习了不知道多少遍，你练了一天，现在赏脸欣赏下吧。”
“你开始吧，我好好学。”
“额，不用不用，你放松听着就好，谱子我记得，翻出来是为了以防忘记来着......”
罗琳玲微笑着点头，侧过身，不知道在看的是落地窗外鲜红的夕阳还是何晨鑫的侧颜轮廓。
......
“呼，停，歇会儿，歇会儿。”
不远处的体育馆内的某片羽毛球场上，这次是先叫停的居然是林芷。
“差不多了吧今天，你已经满头大汗了不是？”
李渝欣将又一个被打坏的羽球扔进一旁的盒子里，拍了拍球筒，发现再无羽球之后直接是将球筒也一起扔了。
“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我真是一秒都接受不了。”
林芷不悦地撅起嘴，摸了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自和李渝欣成为球友以来，林芷能分明地感受到自己面对李渝欣的时候越来越力不从心。
两人之间的差距已经从最开始的不相上下到了现在可以说完全不是对手。
李渝欣的水平几乎是每一次都有阶段性的不同，虽然林芷能感觉到自己进步也很快，但这个速度也是难以追及。
虽然李渝欣反复地跟林芷强调他在以前的底子，如今也只是恢复了原来的实力而已，但奈何林芷根本就听不进这些。
“等会儿我们再打一组？”
林芷还是有些不服气。
“我当然乐意奉陪，但眼下的情况是：第一、带来的球已经用完了。”
李渝欣不慌不忙地往林芷眼前走一步步走去，
“第二、周边的场地已经没有人了，大家也都吃饭去了。”
“第三、刚刚看场子的人已经来催过一遍了，下午场其实十分钟前就已经结束了。”
在林芷还在听着的时候，回过神来才发现李渝欣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她一个没站稳，却被李渝欣一手扶住后背。
额前几根已经有些湿润的细丝被李渝欣用另一只手拨开，做完这些动作确定林芷重新站稳了之后李渝欣才放下手，
“第四、你已经很累了，今天晚上还要跟晨鑫他们一起逛灯会。”
“可是......”
林芷脸上多了分不自在，忙地起身，无奈只能一步步走到一旁靠墙的休息区长椅边，拿起自己的拍套......
“可是什么？”
李渝欣的声音在背后近在咫尺的距离入耳，林芷回头，发现李渝欣其实一直都悄无声息地跟在一个和自己形影不离的距离。
下一刻，他却是双手撑墙，直接是将林芷困在了自己臂膀下。
“而且，输给我很丢人吗？”
嘴唇从林芷的唇上飞快略过，然后贴着林芷的耳朵用气声说，
“姐...姐...”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林芷措不及防，一时头脑空白，等到好一阵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脸颊上像是翻滚着阵阵热浪。
而李渝欣，则已然是坐到了一旁的位置，若无其事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人畜无害的眼神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芷却是僵硬地全身都有些发抖，心里有如猫抓一样躁动，刚刚转瞬即逝的一幕让她完全停止了思考，像个小女孩一样任由李渝欣摆布。
在和李渝欣的恋情当中，让林芷最不自在的时候，就是像刚刚那样，丢失支配权和控制权的时候。
刚刚的体验确实有让自己始料未及，但现在事后想来气愤的同时，却难免留有一丝意犹未尽。
也正是这一丝意犹未尽，使得林芷没有办法做出哪怕一点发火的表现。
“你说到底也只是个女孩子，干嘛非这么要强不可呢？”
李渝欣显然是一眼就看穿了林芷扭捏的状态，悠然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难道我们之间就不能稳定在一个mutual and equal的关系吗？”
“不行！”
林芷条件反射般地回绝，
“我们之间可是master and servant的关系，怎么能便宜你的？”
“那我也应当是acher职阶吧，”
李渝欣笑着回答，只是拿着一块毛巾再次走到她面前，为她擦拭着脸上和脖颈上已凝成豆大的汗水，
“是吧，my mistress？”
太累了吗？林芷想抬起左手，却发现只是手指的细微活动都让自己感到一丝酸痛。
身体在抗拒着自己的命令，一定是太累了，嗯，这才给到了他一丝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