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帐里,男人的脸与陆孟寅的重叠在一起。司蔷仍沉浸在不祥的猜测中,被吓得半死,听到陆孟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动不敢动。
她猛然回过神,打了个激灵,怯怯地看着他,想启动阴阳眼一看究竟,又怕被发现,必须找个机会验证验证。觉得自己是蠢死的,先前怎么没有想过验一验他。
恰在此时,他掏出手帕,把含在嘴里的药丸吐了出来包着,丢到一边,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就现在,她屏气凝息,趁机开启阴阳眼,极担心会被妖皇强大的妖气闪瞎眼,可是,怎么回事?他身上干净得很,没有任何妖气,只是个人?
陆孟寅喝了杯茶,看她眼神古怪,问道:“要不要喝茶?”
“不,不喝。”司蔷连忙收回目光,眼睛一阵刺痛。不是他?既失落,又大大地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可是真的妖皇在哪里,去哪儿找?想到回家遥遥无期,就头疼,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怎么了,不舒服?”陆孟寅坐在床沿边上。
“没,没有。”她定了定神,心想地牢里那么多妖怪被他折磨得半死,他肯定很讨厌妖怪,怎么可能是妖皇,绝对不可能,勉强放下心来,岔开话题问道,“常公公来做什么?”
“送东西。”
“送什么?”司蔷隐约听见什么三年,开枝什么的,但一时没反应过来。
“药。”陆孟寅把小瓷瓶放到一旁。
毒药?司蔷第一反应是:风玥帝要把陆孟寅赐死,好像不对,风玥帝不会轻易把陆孟寅弄死的,少了他这个得力助手,天下势必大乱,心里咯噔一下,毒药难道是给我的?
司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道:“毒药?”
陆孟寅摇摇头,“常公公说吃了能三年抱两。”
她眨巴一双大眼睛,一脸疑惑。
“就是吃了之后,新郎和新娘保准能生小娃娃。”陆孟寅耐心地解释。
“哦。”原来如此,司蔷恍然大悟,听说某些男人有隐疾,需要服用药物,特别是古代的王公大臣,特喜欢用药。
莫非……他也有隐疾?
用奇怪的小眼神上下打量他,暗忖:敢情看着还行,实则草包,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年纪轻轻,就要用这些东西,啧啧啧,到底有多不行啊,陛下都为他操心。不过,陛下怎么知道他不行的?还要让常公公亲眼看到他吃下去,陛下是有多不信任他?
她的目光从懵懂中,带着些怜悯,从怜悯变得鄙夷,从鄙夷转为疑惑。
看眼神,陆孟寅便猜想她肯定没往好的方向想,立即拉下脸,道:“娘子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没想什么。”司蔷急忙否认三连。
陆孟寅把药瓶随手丢到一旁。
“你不吃吗?”话一出口,司蔷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男人死要面子,若有这种隐疾最是忌讳,一般是不会承让的。如此说,岂不是打他的脸。司蔷啊司蔷,你真是茅坑里点灯——找死。
“娘子觉得我需要吃吗?”陆孟寅低沉的嗓音里明显透着不高兴。
咕噜!司蔷猛咽下口水,满满的求生欲,皮笑肉不笑地恭维,“不,不用,王爷您正当年壮,怎会需要这种药。”
“……”
“若是您不要,可以给我吗?”司蔷厚着脸皮道。
“你拿来做什么?”陆孟寅脸一沉。
“陛下赏赐的东西肯定是极好的,丢了多可惜,不如给我,以后遇到需要的人,可以卖个好价钱。”
小财迷。
陆孟寅脸色晴转阴,还是把小瓷瓶递给她。
“谢谢啦。”司蔷喜逐颜开,开心地接过药瓶,如获至宝,急忙放进随便袋收好,还要满意地拍一拍,想象将来卖个好价钱,又获得一笔巨款。天降横财,简直不要太好。
陆孟寅看了想打人,阴郁的眼神里带着幽怨。
这样明目张胆是不是过分了点儿?司蔷意识到太不厚道,赶紧收敛笑容,忙岔开话题,问道:“屋顶的人还在吗?”
“嘘!”
屋顶方才没人,现在确实有人,是赏金门的。今晚,他们必定是要行动的。
司蔷将声音压得极低,道:“怎么办?他们不会是要监视一晚上吧。”
“有可能。”
“又是常公公,又是监视,陛下这么无聊的吗?”司蔷心里着急,若是一直被监视,怎么回去呢?
“陛下隆恩,关心臣子,本王很是感动。”
“得了吧,不就是怕你跟他抢清晏公主,才硬逼着你成亲,如今又是送药,又是派人监视,不就是想确定你到底有没有跟周小姐圆房。”
“听你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不知你有何妙计?”
“他想看你圆房,就做出戏不就行了。”
“做戏?”
“对呀,做戏做全套。”司蔷的脑子不由得回想起那夜在房梁上的所见所闻,道:“我办法了。需要王爷配合一下。”
“……”
“王爷闭上眼睛,然后用力摇,不要太大力气,只需要摇晃一下就行。”
陆孟寅一听,耳根刷一下红了,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司蔷想把嫁衣脱了,又怕他突然睁眼,抓起被子,问道:“我要换衣服,能不能委屈王爷一下?”
陆孟寅拿起被子,蒙住头,同时用力摇晃。
帐幔有节奏晃动,咯吱咯吱地响。司蔷窸窸窣窣换衣裳的声音也传到了他耳里,还有她撩开帘子,把衣服放到外边的声音,他感觉全身发热,像是那天中了天地无极散一般,全身经络血液止不住地发热、躁动,心烦气躁,饥渴难忍。
刚才的药丸含在嘴里时,多少吃了一点,正慢慢发挥药效。
他极力忍耐,身体里有团火,憋着难受,便咳了两声。
司蔷以为他等得不耐烦,安抚道:“再等等,很快就好。”
忍着确实难受,陆孟寅又哼两声。她像做贼一样,紧张得要命,脸上热了起来,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赶紧从随便袋里摸出件衣裳,手忙脚乱地穿上。
“可……可以了。”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窘迫地整理着衣服。
陆孟寅取下被子,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目光复杂。看得她更不好意思,更要命的是,她竟然觉得此时的他很好看,平时看起来生人勿近,此时看起来又欲又克制的样子,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张脸,跟戴金色面具的男人有点像,好像又不是很像,她心里反复盘算,始终没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