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馨领着蓉姐儿,庄叔抱着小宝,两人被带到县衙时,一脸的茫然。
“两位不必惊慌。”
主簿陈季为两人安了心,在前面引路到官衙后院,“洛姑娘请你们两位来,并非身陷官衙纠纷,只不过是平常小叙。”
“可、可外头……”秦庄实在不安心,县衙面是几十人的仪仗队,又见穿红着绿的内监,“县衙里是不是有什么王亲……”
“见了就知道了。”陈季不敢多言,说话间已经到了院门口,请两人进去。
秦庄多有忧虑,将小宝护的严严实实的,反而秦文馨一改往日怯弱之势,她担忧洛希的安危,所以无论前方有什么情况发生,她都要担起重责,不能让秦家倒下。
两人往里走,就看见门口站满了持刀者重兵把守,还有两位医官在外头。
那里候着一个中年男子,中等身高,面容严肃,站在门口,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开声道,“屋内闷,只一大人进。”
秦庄想要替文馨进去,结果她先开了口,“庄叔,你向来性子直,未免会得罪人,让我进去吧,你看着蓉姐儿便是了。”
“可你一个女子,里面若有危险——”
“庄叔,我识得分寸。”秦文馨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坚定,“让我去吧,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胆怯的四姑娘,不会有事的。”
“好吧。”秦庄只好答应了,又立马补充道,“一旦有事,你喊我我一定进来!”
秦文馨点了点头。
但她心里清楚,院中身穿铠甲的重兵,路上十几人的小队官兵轮番巡逻,衣服与县衙的官兵完全不一,怕且里面的人位高权重,现在只能默默希望洛希不会受伤害。
她低头看了眼手牵着的小宝,轻声安慰她,“小宝,我们去见你娘亲,好吗?”
小宝没说话,表现的十分镇定。
两人进了屋,映入眼帘的是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精美的黑木宽长座,中间置了一张同样质地的矮几,几上有一支虎兽四足的铜炉,正在散发着独属于中药香的气息。
有两个着官衣的人垂眸,其中一人年长些,说道,“跟我往里走,不得停留。”
文馨只好照做,又留意到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卷,增添了几分雅致。
靠近窗户的位置,摆放着一盆翠绿的盆景,为整个房间带来了生机与活力,可里面的药味还是太浓了,让她有些不好的猜想。
默念着,“菩萨保佑,受伤的千万不能是洛希,千万不能是洛希……”
领路的人忽然停了下来。
秦文馨抬头望去,看见了床榻上的千昕鹤,他半靠在堆叠而起的枕头上,似乎大病了一场,脸色苍白,气质依旧是温润如玉。
洛希就坐在床角一处,瞧见了小宝后立马欢喜的抱起来,亲了额头又亲鼻子。
秦文馨和正想上前,一个内监已经作揖拦住了她,“娘子不应该王前失礼。”
“什么王前,他不是…”秦文馨说话时忽然又想起那块金玉令的事情,一时语塞,又看着面前的一众人,忽然间恍然大悟。
难怪这里守卫森严,屋子里人人都是身着官袍,千昕鹤原来就是这里的主子。
“莫要害怕,他是好人。”洛希以为她吓着了,轻轻的拉着她的手,“他因我而受了伤,不得不让你带着小宝来见上一面。”
说着又请她坐了下来,解释道,“只是一时意气不认他,他其实是小宝的生父。”
秦文馨心中一惊。
“他是裕王,我在京都嫁与了他。”洛希故意压低了声音,又道,“只是他不严身份,但你我是家人,我不想瞒你,此时你只可与庄叔说,不可再往外道。”
“嗯…”
秦文馨喉咙里有些颤抖,她早就猜到洛希可能与千公子存在某些不寻常的关系,可她那时以为他只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寻上门来如此冒味,对爱情之事不过玩玩而已,因而“出言威胁”要他离开,如今想想……
她居然威胁过裕王殿下,一辈子没有的罪过王亲贵族,自然会害怕的要跪下。
他忽然出言止住了,“不必跪,过往之事也不必深究,只当过眼云烟。”
“是。”秦文馨松了一口气。
洛希见文馨如释重负,有些疑惑,很认真的问了一句文馨,“他欺负你了?”
“没有、当然没有。”秦文馨急忙解释道,还不忘捂了洛希的嘴,“姑娘怎么能那样说话,要是、要是被人听到……”
说着秦文馨扭头看着两边已经侧目垂手站立的内监们,十分担忧,压低声音,“我听说皇家规矩很严,姑娘这样——”
“不碍事。他们都很老实。”洛希知道这些府上的人都十分的被迫“老实谨慎”。
她抱着小宝,拉着文馨到外面的那张长宽条椅上聊天,让人把庄叔也请进来,三人把话家常,见了面不免的又是一阵伤感。
倒是蓉姐儿和小宝玩得十分开心,又是过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的要分别了。
秦庄身材魁梧,确确实实的庄稼人头一回哭了,嘱咐洛希要好生照顾自己,“我虽不能到王府里侍奉女公子,未来只要你有需要,我就算走路也要走到京都去见你!”
“知道啦,庄叔人最好了。”洛希笑着说,可她眼里也湿湿的,又转头看向秦文馨,含笑道,“当初救你,知道你是有本领的,果真不曾让我失望,秦家日后就要拜托你跟庄叔,不求要讲生意做得如此大,只求忠于本心,人生得意须尽欢,过快活些。”
三人又是一阵长谈。
洛希又给了蓉姐儿一支小簪子,“你出生时我未曾送礼,如今补上了。”
长话短说,又送了两人出门,临别之际,洛希忽拉住了文馨的手,“若家里有事,写信到闫楼给我,会有人转告我的。”
秦文馨点了点头,难得笑了,其中不言之意已经明了,过去的过去该朝前看了。
洛希抱着小宝目送两人,她还是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窝在怀里一言不发。
“小宝不开心?”
洛希又哄了哄她。
进了里屋,屏退了内监,抱到了千昕鹤面前,“小宝瞧瞧,这一位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