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肯不说?”女子恢复了脸上的友善和蔼,甚至还有些淡淡的婴儿肥。
“……屋崖山,阴面一侧。”邬守嗣一把老骨头了,他也怕被折磨致死,“玉的主人她没事,好得很,我从不说什么假话!”
“等她来了就知道了。”
女子说。
邬守嗣反而暗暗一笑,洛希除非有高人相助,不然不可能这么短时间赶——
门突然被人踢开了。
高卫军是第一个几乎被人踢到滚进来的倒霉孩子,随后是伤痕累累的洛希走了进来,她的身边,站着的是辞官的宋延皓。
邬守嗣大惊失色,“高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快走,我们的——”高卫军的声音尖锐的止在了半空,胸膛破了一个大洞,玄卫毫不犹豫将一把唐刀穿透进了他的后背之中。
一众人等如鱼贯入。
洛希见了邬守嗣,又看见他背后不远处的菖蒲,最后目光落在了火海之上。
只是有那么一丝莫名害怕。
但仅仅是错觉。
她走到邬守嗣面前,居高临下,弯下腰问,“邬大人,裕王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
邬守嗣脸色惨白,十指痛归心,“他很聪明…你跳窗走了以后他也逃走了……”
洛希不信,“邬大人也太能说谎了,他若逃走了,为何山下还守着你的人?”
“你怎么会……!”邬守嗣不敢相信她居然能绕到正路来,可看见宋延浩手中鹤卫的信物,可想而知他也猜到了事情,“原来你有帮手,难怪可以这么快知道……”
“不仅一个帮手。”宋延浩说着,让开了位置,背后的人走了进来,正是张盛。
邬守嗣脸色一僵。
张盛身着蔚蓝内监官衣,目光被熊熊烈火燃烧的大殿自信,有些叹息,“晋王身败名裂,邬大人与他的仇恨会有这么深?”
“老拙看不惯这种皇家子弟,厌恶至极!”邬守嗣为自己的罪行找了个的借口。
这话有些道理,张盛只是来这里并不是因为这件事,相反,他与邬守嗣没有太大的关联,只觉得隐约有些印象,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而用着内监的柔声道,“邬大人,鹤卫首领高卫军在调动鹤卫,天子命我来查此事,如今裕王的失踪与你密切关联,请你务必你如实告知,以免招致天子震怒。”
“我不知道裕王何在!”邬守嗣咬紧牙关,看着张盛,“公公何必来阻拦我!”
张没懂他的话,再次道,“邬大人,请不要再开玩笑,请你告知裕王何在。”
邬守嗣没说话,反而哈哈大笑。
他被折磨断指,却将生死置之度外,连洛希都觉得这个文臣有点本领在身上。
烈火隆隆一声,殿前的门槛被烧的掉落下来,邬守嗣看着眼前的一切,笑的更加猖狂万分,顿时众人心里有着不妙的预感。
张盛尤为紧张,一时直呼其名,“邬守嗣,你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秀才!”
“原来公公记得当面之事!”邬守嗣对笑隐默了过去的一切悲苦,笑中有些一种不负圣恩的自豪感,“若非天子赏识,我也不可能从江河走向朝廷,贵人之恩,老拙没齿难忘,今日所做所举,皆为报答知遇之恩!”
“你在说什么?”
张盛一愣,“你既然要报恩,为何绑裕王,他可是举荐你入朝为官的贵人……”
此话一出,邬守嗣的笑容止住了。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甚至感觉不到了十指上的疼痛,笑着说,“张盛公公,你说错了吧…当年大船上的贵人……”
“是裕王。”张盛告诉了他,“王爷当年年幼,先帝命我陪同他下扬州巡查,他知道你的事迹,看了你这么多年来的试卷,觉得你有才华,特意到了昆山要亲自来考考你。”
“你对答如流,王爷赏识你,让我去先帝面前举荐你,才让你有机会入学阁。”
听完张盛的话,邬守嗣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他的喉咙试图用力发出声音,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猛的大惊失色,“不是的,是天子举荐我的、我才有机会入朝中…!”
“陛下那时在平洲任职节度使,平和四十九年才被召回京中,他怎会认识你。”张盛为邬守嗣梳理了时间线,又道,“先帝驾崩前,你还因传言杀了同院之士而险些被摆官,也是王爷口谕彻查,还你清白的。”
邬守嗣听到张盛这样的话,一时之间喘不过气来,他朝前一跪,僵在了原地。
苍白的手指用力抓住地上的泥沙,指尖漫血,试图让剧痛来让自己可以缓过神。
“邬大人,王爷到底在哪里?”张盛一步一步的引导着精神快要崩溃的邬守嗣,“只要你说出来,我会在陛下面前为你……”
“他死了……”
邬守嗣哑声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叹,然后痛苦的目光望向了火海,“我骗他……骗他说那位姑娘在火海里……”
张盛一愣,几乎与宋延浩以同样的目光看向洛希。
洛希倒是惊了一下,“看什么,王爷这个人那么聪明,不会为了我……”
她这样说着着,目光看向愧疚痛苦的邬守嗣,他那双老眸眼神充满了痛苦,像是一个杀人凶手的临终悔悟,不像是演的。
“老头,别演的像真的一样。”洛希强忍镇定,一把将邬守嗣拽了起来,指着熊熊大火,“你当我傻,可他并不是傻子……!”
“我拿了你的随身之物,王爷一看,就确信无疑了。”邬守嗣黯淡说道。
洛希还在想是什么随身之物,可忽然想起自己的九瓣纹紫玉被人拿去了。
一转头,看着那把紫玉在菖蒲手里。
菖蒲立马道,“我来时,玉在他手里,有人走入火海,但我不能确定是……”
这话变得戛然而止,菖蒲本来就负责晋王府的善后工作,见到起了大火,她赶来就遇上了这个场面,默默的将玉还给了洛希。
火太大了。
大道周围的侍卫只能勉强站在远处救火,一桶一桶的水扑上去,杯水车薪。
紫玉在手中冰凉无比。
洛希不相信邬守嗣的话,她更加不相信千昕鹤也会有会蠢得如此的时候。
可又想起了荒屋里他曾经说过的话,他似乎早有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迷茫的问邬守嗣,“你与他做了交易…他、他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离开……是不是……”
邬守嗣的沉默震耳欲聋。
洛希的心头痛的瞬间喘不上气来,她终于明白了千昕鹤的那一句话,紧接着,她几乎毫不犹豫的就要往火海的方向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