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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识破之后的高卫军也不装了,嗓音粗犷道,“裕王,许久不见了。”

“你一直派人跟踪着本王的大船,从扬州到昆山,从未间断,谈何许久不见。”千昕面色如同冰冷的岩石,没有丝毫表情。

高卫军落了脸色,嘲讽笑道,“不愧是裕王,难怪别人都说你是怀瑾握瑜……”

千昕鹤沉默不语。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漠,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高卫军觉得被人无视了,正想发作,邬守嗣反而按住了他的手,摇头一句,“高大人,行事要紧,你何必在意这一两句!”

“也是!”

高卫军立刻将千昕鹤押往后院,随后道,“邬大人回屋歇息,后头的事我来!”

到了后院,闻见一股烧焦的味。

“王爷,你知道你面前的是什么吗?”高卫军冷冷的笑着,看着面前浓烟滚滚,大火正在无情的摧毁着房屋的一切。

千昕鹤面对热浪扑面而来,没有丝毫的惊慌或紧张,“你想让本王以为这里是邬守嗣的家宅,但你在烧的是晋王的府邸。”

说罢,他扭过头,在黑色的眼罩布遮挡下,他轻启薄唇,自信而果断的朝着不远处轻声一问,“我说的对吗,邬大人。”

邬守嗣一下子怔住了。

紧了紧手中的玉佩,也意识到了自己与裕王的差距,让手下人摘下他的眼罩。

重见了光明,千昕鹤的第一眼落在了邬守嗣手中的那块紫玉,目光微沉,下意识的紧了紧拳头,都在说明他十分在意。

“你把她怎么了。”他厉声问道。

不同于以往的温声似玉,嘴唇紧紧抿着,没有一丝笑容,一股无形的威严朝着邬守嗣压过去,“夫子,君子不应食言。”

“她以为王爷在火场里,自己跑了进去。”邬守嗣镇定自若,将手中的紫玉一扔,“我没有食言,这句话对天起誓。”

“……”

千昕鹤目露寒光,整张脸散发着一种冷峻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忽然之间侍卫押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进,他一直挣扎着,见了裕王,顿时颤抖的跪了下来,“王爷!他们杀人了!我、我亲眼见他们把一个女子推进了火海!”

管家正是晋王府的,他一直就在这里处理官衙的事情,没想到遇上了有人放火。

他又急又怕,分不清眼前的形势,骂着面前的人,“你们别想走,我让人去报官了!官衙很快就来人了!谁都走不了!”

邬守嗣根本没有想要走想法,随从甚至为他搬来一张凳子,请他坐下来观火。

“高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请你在官衙来之前尽快离开。”邬守嗣早已经为高卫军铺好了后路,把自己的命留在了这里。

管家见高卫军要走,想去阻拦,结果被他一刀了结了性命,草草的闭上了眼。

千昕鹤冷漠的目睹了一切,热浪愈发猖狂,浓烟滚滚,火势愈发不可控制了。

“这是一出戏么。”

他冷的没有温度。

邬守嗣不惊不慌,看着身边的所有随从都已经跟着高卫军离开,回答了千昕鹤的话,“算是吧,就只有赌王爷信不信了。”

“夫子不跟着离开?”

“得看着王爷身赴火场,我的任务才算完成,为你敛骨,最后天子面前伏诛。”

邬守嗣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自己活命,但他不能手上染血,否则舆论会对天子不利。

如此想来,他根本没有办法让千昕鹤自戕,没有人可以轻易左右他人的性命。

直到…洛希的出现,原来克己复礼,行事谨慎的裕王也有了软肋。

“火也已经越烧越大了。”邬守嗣特意将目光望向了手中的紫玉,“她似乎对王爷你有着别样的感情,心甘情愿进了火场…”

千昕鹤脸色一白。

洛希不会那样做,她那么聪明,还曾经想要自己的命,怎么会为自己去舍命。

可死去管家的一番话,临危不乱的邬守嗣,都让他开始怀疑自己长期以来的直觉。

思绪被打乱,不能再验证自己的假设,只觉得烈火似乎已经烧到身上来。

“她不会那么蠢。”他镇定自若,看着火海,明明大脑告诫自己她不会蠢得如此,可双脚会止不住往前,像是命运牵引自行。

邬守嗣沉默着,紧紧的握着椅背。

在这一场无声的对峙中,四十年的成长经验让他胜过了千昕鹤的智慧。

“她不会进去的。”

“任由王爷揣测。”

邬守嗣不打算说服他。

只是表现的像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看着对面的人与自己仅有的理智相互博弈。

千昕鹤的拳头一紧再紧,胸腔内一阵又一阵刺痛袭来,心跳也在不断的加速。

见邬守嗣始终不为所动,他头一次怀疑自己,头一次不再相信自己的理智,最后竟然鲁莽的、毫不犹豫的闯入走进火海。

直到被火势所吞没。

邬守嗣也在颤抖。

没敢呼出一口气,强忍着,直到窒息感麻木了他的神经,最后用力舒出一口气。

是真的。

裕王走进了火场!

他居然真的会蠢到选择殉情!

难怪天子曾经感叹道,裕王这个人,十分的深情,他好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只,一旦有了软肋,就会赴汤蹈火。

“好、好…”邬守嗣几乎发抖着站起身来,弓着腰,再次如释重负呼出了一口气。

“老先生怎么脸色那么白?”

屋檐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妙龄少女,脸上有些婴儿肥,笑颜如花,“老先生手中的那块紫玉,是我们家姑娘的哦……”

“什么——”

邬守嗣话音未落,女子已经飞身过来一把拧住他的喉咙,将他重新按回座位上。

看着他青白的脸色吃力的呼吸,粗喘着瞪大眼珠子,老脸变成瘆的发紫,双手试图挣扎,“你、你又是何人……”

“你为鱼肉,我为刀俎……”女子冷冷道,“应是我问你,我家姑娘在何处?”

邬守嗣咬着牙没说话。

女子眸光凌厉,没有开口问第二次,将邬守嗣两手扣住按在椅背上,只听见“咵啦”接连几声,将他的十指通通折断了——

几乎是惨绝人寰同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