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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剔银灯 > 第73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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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三千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冰凉苦涩、黏稠化渣的口感顺喉而下,还没咽下去又一口吐了出来。这口茶似乎是压断他脑子那根弦的最后一根稻草!

“来人,请家法来。”

申玉和瞬间僵直了脊背,连脸色都一寸寸惨白下来。他什么都不问立刻下跪,扯着薄三千的衣角哀求道:“舅舅!舅舅!我知道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我错了我改!我什么都改!舅舅您别打我!”

一臂长的实心朱红杀威棍被薄三千握在了手中,他一脚踹开申玉和,抡圆了膀子使出吃奶的劲“砰砰砰”三声闷响,打得申玉和如同狗一样在地上抱头乱窜。

“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喝过夜的凉茶!龙井、银针、碧螺春……什么样的好茶你喝不起!你偏偏喝这山谷不得台面的东西!从小到大你有没有一件事是让人省心的!你这扶不上墙的烂泥!下贱货色!”

杀威棍本是官衙用来打杀罪犯的东西,一棒子下去打得人皮开肉绽,疼得眼冒金星。眼下雨点般落在申玉和身上,打得他哭爹喊娘,涕泗横流!

“你还说自己日后……日后如何死的都不清楚!你可知今日我是如何摆平的那人,我拿了薄氏三百九十九家银号抵了债去!你惹得塌天大祸啊!薄氏今日算是败在你手里了……”

“还申玉融!人家申玉融最起码说干就干,知道算计不过沈谛就那沈昭通下手!你倒好,当初看不上沈昭通,拿着沈谛作谈资时我就知道你绝对要出事!他申玉融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整个大京只有沈谛!只有沈谛啊能如此算计了我薄三千!”

苍老疲惫之色一下子包裹了薄三千,他连手上的杀威棍都拿不稳,踉跄着倒在了地上。申玉和这时反倒回了神,他爬到了薄三千身边。

“舅舅你信我,不会的!不是沈谛!绝对不会是沈谛,我玩过这么多女人,我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喜欢我!舅舅你信我啊!”申玉和惶恐地瞪着眼,“今夜!就今夜我禀明母亲,众人面前就能和沈谛定下婚约!再不行……我今夜!今夜就和沈谛把生米煮成熟饭!我要她不嫁给我就身败名裂!”

申玉和似乎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滚爬到床边,颤抖着手扒出枕头下的一个药包。

“就是这春叫粉!我整包都给她下了!舅舅,今日的事不要告诉母后!舅舅就再帮我一次!就这一次!今夜一定成事!”

薄三千是看着自家外甥长大的,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今日他把银号交出去就是为了保住自家傻外甥的命啊!他望着申玉和惶恐惧怕的神色,心下一酸,抱住了他的脑袋。

“玉和啊!薄氏就靠你了啊!让舅舅看看你的伤,都怪舅舅!都怪舅舅啊!没有事等你当上了皇帝,有多少银号我们拿不回来!你一定要争气啊!”

“舅舅……”申玉和浑身痛得发烫,委屈地哭出声来。

舅甥俩坐地上抱头痛哭。

晚间,丞相府内扶摇院里。梧桐树下,沈谛正和靖华英探讨军备,桌上摊开的全是从边关寄回来的军情密信。正是说话间,从外间闯进来一人。靖华英连忙起身遮挡桌上的信件。

沈谛抬眉望去,居然是申玉和。只见他一脸急色,看见沈谛才勉强挂上了副笑脸。

“荣华!实在是恕我失礼就这般闯了进来。我只是想着今夜入宫见母后,不知你梳妆打扮了没……我……”申玉和的眼不自主地朝桌上瞄过去,索性靖华英手脚利索已然全部收拾妥当,他难免露出两分失望。

“这桌上摆得是……”申玉和上前两步,不知为何他看着纸张和那掌柜逼他签下的字据有些相像。

“玉和!”沈谛叫他。

“诶我在!”申玉和回神。

“你看我今日这身打扮如何?大京近来流行的花色我都看不上,正好前段时间从库房找到一匹银丝墨,做了这身裙!”

申玉和一眼看去,竟失神了许久,立刻将什么纸张抛在脑后。他只当沈谛穿红好看,却没想到这一身墨色也别有风味。

坠马髻斜斜流在脑后,银簪花环流速衬得肤白似雪,眉目如画,垂眉颔首见都是不胜一朵弱莲的娇羞。银丝画白鹭,墨色衣衫泛着深蓝的光芒,矜贵低调,却因为沈谛的一张脸在夜色中都发着光。

申玉和一时间结巴了起来,目光黏死在了沈谛粉嫩的唇上。他现下只觉得那三百九十九万亿两画得太值得了!

“三皇子还请外间稍等我。”

“好好好。”

待到院中无人,沈谛的面色冷了下来。

“将军,让三皇子轻易出入是卑职的失职!”靖华英跪地。

“呵!怎么是你的错了。”沈谛抹了下唇,盯着指尖的脂粉红色冷笑,“这是沈府,能让三皇子出入如无人之境,不过是我那个令人糟心的爹办得好事罢了。”

“将军有何吩咐?”

“既然他闲着没事干,那就给他找点事干。”沈谛勾起嘴角,“养得那些酸夫子也该出出力了,明日去兰陵院让他们写多些文章,好好‘夸一夸’我的老父亲!”

申玉和坐在马车上,浑身被杀威棍打过的地又疼又痒,偏偏他怕沈谛要来顶着难受坐得笔直,手里的纸包几乎攥出汗来!每隔一会儿就问一句:

“沈谛出来没有?”

“禀殿下!没有!”

“现在呢?”

“没……出来了!”

申玉和狂喜道:“快!快请上马!”

“殿下!沈小姐是自己骑……”

车外传来一声马鸣,窗帘被掀开,申玉和心下有鬼被吓得一哆嗦,面无人色尖叫了句:

“沈谛!”

沈谛似是没听见,颇有兴致道:“玉和,来比一比吧。到底是你的马车快还是我的马快?莫要迟了,家母的马车已经先行出发,若是你比家母还慢,我可是要嫌弃你的哦!”

话音刚落便一抽马鞭:“驾!”

“诶诶!荣华荣华!”申玉和探出头去,街上早已没了沈谛的身影。

“看什么看!还不快追!”他大骂。

可怜沈府到皇宫五条长街,街上青石板磕磕碰碰,申玉和浑身是伤躺也不是坐也不是,一番折腾疼得眼睛都冒了血丝,只能哀嚎着快点快点。

晚宴也并不太平。

沈谛与申有枝相遇在御花园门口,申有枝一身金光闪闪,压下所有人的风头,唯独沈谛站在身侧显出一份相配的沉静来。深沉夜幕与夕阳金光存于四合暮色,两人并肩前行。

“今夜你又要演一出什么好戏来?”

“今夜啊还得看长公主为我舌战群儒,大展风采!我就只演一个只知道点头好好好的酒鬼!”

“那你还用演吗?”

两人相视一笑。

申有枝眼见着人渐多,敛了笑意。

“放心。”沈谛落后半步,看了眼湖上灯火通明的宴席,“今夜你只管骂个痛快,今夜过后薄氏命数已尽。”

两人在拐角处分开,申有枝先行,只听见水榭上一片呼声,想来她入场气势凌人。沈谛等了片刻,直到申有枝落座,才抬脚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这一个月来,申玉和为了讨她的欢心下了不少功夫,而她为了摸清楚申玉和的底细也费了些劲。没想到的是申玉和年纪轻轻,看起来人模狗样,手下玩死的人命那么多。暗访之下,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偏偏都被压下。性子软的直接威胁,性子硬的若逢上他心情不好,就地打杀活埋,若逢上心情好赔个两三钱,再不屈服就是不识好歹了。

一层又一层下去,恍若他睡得那张床铺了一层白骨,四角触底压下哀嚎万千冤魂。方才进宫前她手下探子来报,皇子府在乱葬岗又丢了一个小孩,喊了两个时辰的娘才断气,死不瞑目也不过十岁左右。

一边勾搭着她,一边玩死人命。

“沈小姐。”

“这边坐,沈将军!”

世家夫人小姐向沈谛问好,偷着望一眼这传说中男变女的沈大将军。只一眼,就知道沈大将军容貌非凡,顿时可惜这么好的人这么就是个女人了?

当然也有小姐一眨不眨地看她,眼中的崇拜之色几乎要溢出来。原来这就是比男子还要厉害的沈大将军啊!哼,谁说女子不如男?

“荣华,来娘这里。”沈夫人招呼着。

沈谛应和着落座,母女俩紧挨着主桌,上面是主座,对面就是申有枝。往来皇家座位都是要比臣子高上两台阶,现下那主座与沈谛平齐,不伦不类。

沈谛只觉得好笑,薄氏那群人既想从她身上啃下肉来,又遮掩不住自己的害怕。

“荣华。”沈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沈谛,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今夜这场宴会,你本不该来的。”

“娘,三皇子都接到扶摇院去了,我如何能不来?”

“他如何进的府?”沈夫人一惊又明白过来,“你爹他老糊涂了!这……”她压低声音,“这四皇子难道是什么好人吗?”

“不过是给我添堵罢了。好了,娘今夜你勿要操心,等会只管喝了酒装醉下去吧。”

娘俩还没说一会儿话,那边太监就唱了喏。

“皇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行礼,沈谛也装模作样地起身。

“哎呀快起快起!”

沈谛膝盖都没弯就被人扶起。

“贵妃娘娘,卑职有礼了。”

“诶今日家宴!家宴何许要以职位相称啊?叫我月娘娘就行,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到我宫中找玉和玩的。”

薄皇贵妃,原名薄四月。年少时容貌昳丽,富态十足。现在年纪大了反倒追去什么细腰小脸,瘦得脸上皮都挂不住,尖尖下巴看起来刻薄许多。

“有劳娘娘挂心。”

薄四月还预备说些什么,身后的申有枝冷哼一声,她的笑脸顿时僵了些,眼中涌现不受控制溢现恶毒神色。这该死的贱人,方才怎么就没掉进湖里淹死!若是今夜出了半点差错,定要拿她是问!

只听申有枝故意训斥身边丫鬟,道:“愣着干嘛?还不倒酒!本公主是光听人说话就能听饱了吗?”

薄贵妃装作听不见,只对众人道:“皇后娘娘凤体欠安,今日的宴会便有本宫代劳主持,诸位夫人玩得尽心也不枉本宫耗费心血办一场了!”

申有枝眼一撇,嫌恶地冷哼。

晚宴在这睚眦必报的氛围中开了场。因为是女眷宴会,暂时见不到申玉和,沈谛倒是卸了一份心思。没喝几杯,沈夫人借口醉了下场,沈谛又更自在了几分。

“听闻这许多日来,玉和领着荣华你逛遍了大京,皆是玩得尽心?玉和每日进宫像我请安简直乐得忘了我这个母后,我就从来没见过他这般开心的,也是奇了怪了!”

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话说的直白。在场都是深宅后院出来的,谁能听不懂?沈谛还没开口,那边申有枝冷笑一声。

“有什么奇怪的,左右不是弟弟没见过世面,瞧见沈大将军长得漂亮,小孩子心性有人陪着玩罢了。真是劳累沈大将军,一边操练军事一边还要哄个不懂事的孩子玩。”

申有枝拐着弯骂她孩子没出息,急色好玩,还将沈谛撇得一干二净。

薄贵妃笑得眯眼,道:“是啊,玉和心性纯真,见到喜欢的就撒手不放,固执的很,我这为人母的也头疼的很。想来荣华能陪他这一个月,定是心中也有玉和,那我便来问问……”

“是啊是啊!”申有枝随手摔了酒壶,“玉和弟弟自幼就心性简单。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五岁时非要自己孵蛋,说是以后长大了去养一校场的鸡呢!六岁那年,偷了父皇的小狗崽子硬是抱着睡了三个月,真真是性情中人啊!也不知道这一个月来,是带沈大将军养鸡还是摸狗去了!”

薄贵妃的笑一点一点的卸下,不赞同道:“有枝,注意礼数!”

申有枝眼中明晃晃的嘲讽。她身侧的丫鬟春刀立刻低声嘲笑道:“不过是不入流的妒妇罢了!”好狠的一句话,好毒的一张嘴!偏偏薄四月还动不得申有枝的人,那家伙是会为了几个丫鬟和她拼命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