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走后,诊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岳栖走到洗手池前,想了想,问上级医生:“前列腺按摩不是为了取前列腺液做检查的吗,难道还能用做前列腺炎的治疗?”
洛鲸贝叉掉所有电脑程序后关闭了电脑。
“有些情况下也可以用来治疗。”他态度真诚,回答她的问题,没有半点搪塞,“但是,通常我给病人做前列腺按摩,只是为了提取前列腺液做检查。”
岳栖洗着手,偏头追问:“你不给病人做按摩治疗?”
洛鲸贝摇摇头,“不需要,药物治疗效果就很好了。”
岳栖闻言笑起来,打趣道:“也是,不用多,每天来几个需要按摩的,你这门诊也不用做别的了。”
洛鲸贝起身,向着洗手池的方向走,笑眯眯地附和,“若每个人再要求买几个疗程,我病房都不用管,手术也不用做了。”
岳栖想象了下那番场景,忽然就笑得见牙不见眼,“哈哈哈,怎么有一种好邪恶的感觉。”
她的目光正好睹见对面伸过来的修长的一双手。
不禁下意识感叹:“好可怜的手指啊!”
“栖栖——”
洛鲸贝已经走到她面前,他气色清爽,瞳孔里好似飞出了星星。
岳栖觉得他的眼睛似乎在说:“你的思想已经不纯洁了哦。”
“还不是跟着你们耳濡目染的。”
明明没听到什么,却因为盯着他的眼睛,而本能地为自己申辩起来。
岳栖的羽睫之下,闪出飞花。
洛鲸贝神色动了两下,忽然放低声音,憨态可掬地笑起来。
“和你说个秘密。”他和岳栖目光交汇,“其实,我最烦给病人做这个检查。”
洛鲸贝语气诚恳,向着岳栖诉说心声。
岳栖顿了顿,大眼睛忽闪着。
洛鲸贝在她面前,像是可以完全不设防,情愿暴露自己不为人知浅薄的一面。
岳栖觉得有趣,忍不住接过他的话。
“古医生喜欢,我经常听他说按得太多,手指都要抽筋了。”她弯起眼睛,微笑道,“下回再来这样的病人,你就推荐古医生给他们。”
听到岳栖认认真真地给他提出了极具建设性的意见。
洛鲸贝实在按捺不住,爽朗笑起来。
他笑了一会儿,洗干净手。
转身对上刚掏出手机的岳栖,欣然开口,“你姐姐......”
蓦地一下,被烫了小尾巴似的,岳栖甜丝丝的一张脸瞬间从手机屏幕上弹跳起来,转向男人。
紧跟着,她神色拘谨,急急忙忙打断洛鲸贝的话,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不是我的意思,我什么也没和她说,真的。”
女孩声音甜甜脆脆,却压不住忸怩,“就是那晚,她看到了你送我回学校,所以——我姐她就是比较敏感,又比较爱操心。”岳栖举起一只手,不自在地抚着纤细的颈侧,“你不用理的。”
洛鲸贝眸光清澈,瞳仁专注地凝视着眼前可爱的姑娘。
听完她的解释。
他垂下眼眸,会心一笑,继而低喃道:“我多么希望,是你的意思。”
“啊?”岳栖抬起脑袋,没听清。
“没什么,我很高兴她能来找我。”洛鲸贝嘴角微扬,语气中藏不住欣悦,“走吧,下回我会主动去拜访她。”
“?”岳栖一愕,不知所措。
回到病房,两个人顺路一起进休息室晃了一圈,顺便喝水。
休息室里,宽大的桌面干干净净,只有靠门的一角,台面上孤零零躺着一张纸。
洛鲸贝顺手拿起来过目。
原本以为瞥一眼就算了,哪知道看着看着,渐渐地,他的嘴角竟向上弯了起来,鼻子也开始嗤出呼呼的气息。
继而他控制不住,身体开始频频抖动。
岳栖见状古怪,不由得凑上来,“什么东西?这么好笑吗?”
洛鲸贝鼓着嘴,将纸张递给岳栖。
同时,他实在忍不住,亢奋的手掌随着笑声不断拍打着大腿外侧。
岳栖好奇不已,赶紧低头扫了一眼。
一封投诉信而已。
何辞?何言?何道?何术?
竟能令阈值超高的泌尿外科医生都扛不住?
视线逐渐下移。
「投诉对象——古庄医生」
「投诉内容——医生态度差,不专业,伤害病患」
继续向下。
投诉的具体描述,时间、地点、人物、前因。
小作文的水平还不赖,脉络清晰。
再往下。
经过、结果。
岳栖看到一半,霎时憋不住。
“噗——”的一下。
放肆的笑声喷出来,两排亮丽的贝齿露了个齐全。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封投诉信,任凭谁看,都压不住。
「......古医生说我可能患有前列腺炎,要做前列腺按摩取前列腺液,他没耐心和我讲清楚,就冷着脸让我趴在检查床上,并撅起屁股。趁我猝不及防,他使用一根不明棒状物,捅入我的肛门,引起我严重的痛感。他的做法暴力、粗鲁......」
岳栖捧腹大笑。
「......他给我造成了莫大的伤害,现已经是事后第三天,我的肛门仍然火辣辣的痛,他不仅摧残了我的身体,还给我的内心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我要求医院对古医生进行严肃的处理,要求他郑重地向我道歉,且必须对我进行赔偿......」
言之陋也,辞之野也,情之深也,意之达也!
岳栖拎着薄薄的一张A4纸,笑得停不下来。
眼泪汪汪地,头发丝儿都在颤。
小林和古庄正好一起走进屋,撞见傻笑二人组,不明就里问起来。
岳栖顺手将投诉信递过去。
“谁看完扔这儿了。”古庄接过瞄了一眼,不屑地在手上甩着,“整丢了可咋办,我还没答复呢。”
小林凑脸看到,“这事儿啊。”
“哈哈哈哈哈——”他又被捅了笑穴,“我们下午已经开过审判大会了,太不温柔、太不体贴了。”
洛鲸贝懒洋洋瘫在椅子上,面朝古庄,翘着嘴角坏笑,“你到底用什么棒状物捅的?”
岳栖和小林都猜到洛鲸贝本意指的是什么,双双憋着看好戏。
古庄忿忿不平,将投诉信又扔回桌上,“卧槽,我的手指头,还能是什么。我的天——这形容的,还猝不及防,我还得给他报个幕呗!”
说完,他自己也憋不住了,霎时笑出满脸的褶儿,活像个刚出笼的肉包子。
“古医生,你打算怎么答复呀?”岳栖也忍不住打趣。
和科室里的人都很熟了,她越来越享受和大家伙相互调侃的氛围,同事间这样的相处真是令人很解压、很开心。
古庄收到搞怪的探询,有意识地向着岳栖凑近。
他摆出一副惯常的轻佻样,嘿嘿笑着反问:“你有兴趣?要不要和我一起研究研究?”
洛鲸贝眉眼一沉,正想起身,出马收拾古庄。
只见岳栖已经不紧不慢地远离,继而,又不卑不亢地回敬调戏者。
“我可不行!你文采斐然,你还是自己来吧!”
洛鲸贝心中暗笑。
这姑娘,真是能耐渐长。
挺好!
这下,就越来越难被人欺负了。
“小丫头这机灵劲儿!”古庄端正了作态,用被投诉的那根手指隔空戳了下岳栖,“你这样的丫头,最招男人喜欢了。”
“怪不得能被我们铁树院草惦记上。”
“不过,惦记也没用。”他没皮没脸地对着岳栖笑,给她支招,“咱就不搭理他,啊,急死他。”
说完,古庄左右瞧瞧,尤其睖了眼洛鲸贝,还做了个短促的鬼脸。
洛鲸贝追求岳栖,不要脸的追,还追不上的事,短短几天,泌尿外科几乎传得人尽皆知了。
古庄可不是省油的主,绝不甘心光被他们嘲弄,脑瓜子一转,非得要找补回来才行。
被他戏谑的两个当事人,视线隔空汇聚一瞬,然而,极快地,又带着各自的心事,交错避开。
小林作壁上观,忍俊不禁。
看古医生锵锵了一阵子,终于歇下来。
小林才抽了个空,关心起他最钦慕的人,“洛哥,你是不是换车了?”
洛鲸贝望向小林,点了点头,“这么快发现了?”
“是啊,我今早在路边看到你开车经过,差点没敢认,后来看到车牌,才确定真是你。”
小林挠了挠头,“洛哥,咋突然想到换车?”
洛鲸贝散漫地靠在椅子里,头歪向一边,睨了眼目标人物。
幽幽地说:“岳栖说我那是渣男车,还能不换?”
“啊?”小林瞅了瞅霎时被愕住的小栖栖,好笑道,“我看你换的是个七座的吧?”
“嗯,家庭车。”
洛鲸贝加重语气,一字一顿。
这下,小林可有资本襄助洛哥了。
他向着岳栖神气踱步过去,边靠近边动着嘴巴啧啧称叹。
“岳栖,真有你的!”
“你一句话,洛哥的顶配大G就光速下线了。”
“这叫什么?”小林搔着脑袋,没完没了,“——惧内,对,就是这个。”
古庄在一旁喝水歇了半晌,此时喉咙得到了充分的滋润,他晃着脑袋,厉声反驳,“错,是色令智昏。”
他转身,将翘起的大拇指递向长期霸占医院人气榜首,而眼下正一脸痴汉傻笑的超帅男医生,“洛鲸贝,应该是,真有你的!”
岳栖站在角落里,听完这个听那个,愣愣怔怔,脑袋里一团浆糊。
什么呀?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三个男人,怎么也,好能呱噪。
洛鲸贝冲着古庄掀开眼皮,得意洋洋,正要张口再逗逗一言不发的岳栖。
由休息室门口传过来一道问询声,打断了医生们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