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午夜,静谧卧房的黑暗之中,传出夫妻夜语。
“岳栖这个丫头,我是指望不上了。”岳止纤嫩的手臂,卡住老公的腰身,不许他入梦,“我只能指望你了。”
曲维忍着困意,慵懒地回应心爱的老婆大人,“指望我什么?”
岳止立刻将主意对老公和盘托出,“他们现在是一起在那个,叫泌尿外科,你去假装看个病,顺便摸摸那小子的底。”
曲维好笑得不行,这是亲老婆吗?
搞什么?还要他装病?
“我不去,他们那个科,我能去看什么?”
曲维难得拒绝老婆,他扮不出强硬的口气,话里话外都是软乎乎地。
岳止眼睛一弯,圈紧老公,讪讪笑起来,“他们科,多好编病啊。”她顿了顿,继而轻轻掐着曲维的大腿,“你就说你不行。”
“什么不行?”
曲维一时有点懵,没反应过来。
“就那方面嘛。”岳止耐心解释,“泌尿科,不就是看男人那方面的问题嘛。要不我自己就去了,还用拜托你。”
这下,曲维可算是明白了。
这个女人,真舍得把老公当工具人啊。
她是他的亲老婆,但他可能不是她的亲老公。
曲维用了点力挣脱岳止的手臂,抵触着往床边爬,“不,不啊,绝不!我坚决不去!”
“曲维!”岳止手脚并用,迫他屈服。
然而,从相识到婚后,这是曲维态度最强硬的一次。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没得谈。”
去找未来的妹夫看“不行”,我的天,曲维想想都躁的不行。
这事关他的尊严,绝不能妥协。
岳止火得要命,脾气蹭地一下上来了。
结果,曲维的睡意被缠人的老婆折腾得全无影踪。
他忍无可忍,一把翻身倾覆过去,压住岳止发难道:“老婆,我不行吗?我不行吗?”男人情绪高涨,开始转守为攻,“你再试试,啊,再试个明白。”
那晚过后,岳止忍着腰酸背痛,上网仔细查阅。
原来,泌尿外科不止是看男人那点问题。
最后,岳止强行给自己编造了一个适合女性的泌尿外科疾病。
准备了几天,终于被她抓住机会挂了洛鲸贝的门诊。
“算了,装病的事我编不出口,就还是实话实说吧。”
岳止蓦地笑开,惹得洛鲸贝和岳栖面面相觑。
“姐......”
岳栖正要再问,却被岳止伸出手势制止。
女人笑眯眯的视线对准疏朗俊逸的男医生,微微颔首后,她开门见山。
“洛医生,我不是来看病的。”
洛鲸贝弯起了他那双好看会说话的眼睛,亮晶晶的眸光落在岳止眼底。
他并不惊讶,点头示意她继续。
岳止很满意男医生持重的性子,快速在脑子里调整了一下问题的内容。
“我就想和你明确几个事儿,不强求,能答就答。”
洛鲸贝收敛笑容,又点了下头,面色温和沉静。
“洛医生,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有。”
男医生答得简洁又利落。
他的语气真诚、淳朴,听起来十分令人信服。
“有父母安排的结婚对象吗?”
据岳栖说,这个男人好像家世不俗,因此岳止认为,这一项必须要问。
“没有。”
男医生底气很足。
“你以前交过几个女朋友?”
这道题,纯属岳止临时起意,自己八卦想问。
“没有交过女朋友。”
“啊?”
洛鲸贝的这个回答属实出乎岳止的预料。
她颇为意外,卷翘的睫毛生生飞起来,差点戳到上眼皮。
“为什么?”
洛鲸贝耿直答:“没有遇到喜欢的。”
男医生语态豁然,眼神明朗。
杵在一旁愣怔听了半晌的岳栖,终于按捺住私心下的放任。
她正要阻止姐姐继续问下去,却听到洛鲸贝的这个回答。
岳栖不由得呼吸一窒,喉咙闷得哽了一下。
接着,她就听到姐姐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
“是吗,那正好,那我就直接点。”
几个问题下来,岳止也挺费解,这个洛医生,可真有一种令人能抛去杂念,只想和他纯粹对话的本事啊。
“洛医生,你喜欢我们栖栖吗?”
“?”岳栖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岳止的问题。
什么呀?
岳止这样问,岂不是......
这下,岳栖终于着急了,不敢再任由姐姐继续往下打探。
她匆忙起身,一下扑上前扯住了岳止的胳膊,“姐,这是医院呀,洛医生还要出门诊呢。”她手腕用了力,使劲拽起岳止,嘴上嗫嗫嚅嚅,向外赶人,“哎呀——你快、快走。”
岳止猝不及防对上妹妹的拉扯,情急之下,好笑地辩驳道:“你不能赶我呀,我挂了号的。”
“你没病,就别耽误医生时间。”
“快走、快走。”
“赶紧的,我们还要上班呢。”
......
岳栖不肯理睬岳止啼笑皆非的辩白,她一刻不休地嘟囔着,唯恐一停下来,姐姐就又开始说话。
岳止抵不住妹妹一门心思将自己往门口牵。
脚下磕磕绊绊想对抗,身体却仍旧失去平衡维持不住,她只好和男医生挥起手,仓促地说着告别的话。
洛鲸贝也下意识慌忙起身。
面对突发的姐妹争闹,他发现,这个情况,实际处理起来,真是相当为难。
当下的局面。
他留岳止不是,阻岳栖也不是。
洛鲸贝实在想不到,他到底该如何做才是最恰当的。
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凝紧呼吸,沉着停滞了片刻,接着,快速抚平制服,整肃神色。
这一刻,洛鲸贝已经有了想法。
他选择以最大、最深、最足的诚意回答岳止最后的问题。
此时,岳止整个人已经被岳栖拥揽到了诊室外面。
“我怎么听到洛医生说话了。”岳止撑着岳栖的胳膊,往回探头,“他说‘非常喜欢’,是不是啊?”。
岳栖似乎也听见了,但她还是嘴硬,“他没说话,你听错了。”
最终,岳止还是顾忌场合和自己的身份。
诊室门口,她端正姿态,恢复了作为姐姐应该有的模样,“我正好顺便带了些水果过来,放在你公寓楼下的宿管阿姨那里了,你回去取的时候给大家分一分。”
说完,岳止识趣地拉住岳栖的小手,纤柔的指尖蹭了蹭那只娇嫩的掌心,“回去上班吧。”
岳止离开的脚步相当轻快。
洛医生就是说了那四个字,她很确定,她绝对没听错。
岳止走在路上,嘴角两卷小梨涡缓缓绽开,圆滚滚、肥嘟嘟的。
岳栖返回诊室,心虚阖上门。
然而,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对上一句话,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岳栖整衣敛容,迅速回到原位坐好。
“进来。”
洛鲸贝出声将人请进来。
今天的预约号都已经看完了,他想着估计是来看结果的。
房门被小心推开。
一个中年男子驼着背怯怯地走了进来。
生面孔,不是之前看过的病人。
洛鲸贝双手搭在桌面上,温和地看向走进来的男人。
他刚要开口询问,却被男子抢了先。
“医生,打扰了,请问可以加号吗?”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很像是为自己额外的要求感到不好意思。
“看什么病?”
洛鲸贝没有立刻拒绝,淡然地反问了一句。
虽然眼见着快到下班时间,但男子态度诚恳,若是能简单处理,洛鲸贝就打算给他行个方便。
男人见医生松了口,急忙将身体挪进门内,又反身将门推紧掩住。
他站在原地,仍然微微佝偻着身体,“医生你好,我之前看过病,是前列腺炎。”
洛鲸贝点点头,问:“这次还是来看这个?”
男子顿了顿,抬脚向着医生凑近了两步,脖子拼命往前抻。
“之前的医生给我开了些药,我吃着不咋好使,不过——”
他停顿了片刻,长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讪笑。
“当时那个医生给我做了前列腺按摩,说是为了取前列腺液做检查,但我觉得医生按摩完以后,我舒服了很多,那个按摩很奏效,比开的药管用多了。所以,我还想看医生,再做一下前列腺按摩。”
这段话,男子一气呵成,貌似是提前做足了准备。
随着病人的话音落下,轰隆隆一艘巨轮鸣着汽笛从岳栖心间缓缓驶过。
她的眸前泛起浅淡的笑意,不由得浮想联翩瞥向上级医生。
洛鲸贝眉心微微拧了下,没有即刻回话。
岳栖看到置于桌面上他的一双手,此时全都握成了虚拳,两只大拇指在食指的侧面一下一下地划搓,像是在为着一些事情发愁。
顿了稍许,洛鲸贝才开口再问:“你之前的检查结果呢?”
病人连声哦着,说是今天下面比较难受,就直接过来医院看,没有带之前的资料。
洛鲸贝微微点头,语气很平淡,“改天把之前的检查结果带过来再看吧,现在都是提前预约挂号了,不是急症一般不加号。”
男子又说了当下的症状,问吃之前开的药有用不,得到医生肯定的答复后,他却继续央求医生给他做前列腺按摩。
洛鲸贝看看时间,说已经超过下班时间,门诊结束了,不能再做。
男子这才半信半疑、磨磨叽叽,最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