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大门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乔太守身……
嗯。
袖子上。
崔君琢长眉微挑,鼻翼轻嗅,果然,太守身上有股隐隐的生姜味儿。
他看着乔太守。
乔太守捋了捋胡子,袖子一甩,“哎啊,贤婿,你回来之前,老夫偶感风寒,正在喝姜汁,没成想居然蹭到袖子上了吗?”
“不服老不行了啊,吃饭嘴都颤!”
他大笑,完全不带尴尬的。
崔四和崔六脸上浮出恼意。
“伯父身魁发乌,何谈老迈?”崔君琢沉声,风轻云淡。
自从十年前,乔渊当着他们崔家大房的面满地打滚,要求他‘以身相许’,报救命之恩,娶乔瑛后,他对此人的脸皮,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就是个纯粹的流氓。
“爹,你这个借口……”略显不要脸啊!
乔瑛挑眉,冷笑着想拆台。
“瑛儿,你来回奔波三个多月,你娘思念成疾都生病了,还有莹儿夫家,像是闹了矛盾,这三个月,她回来五、六次……你是你娘的主心骨,快回去看看吧。”
乔渊怕二女儿再说出更难听的话来,赶紧抢先开口。
“大姐?她出什么事了?”乔瑛拧眉。
乔渊摆手,随意道:“似是些后宅纷争,妇人勾当,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问,让你娘跟你说吧!”
“不好问啊~”
乔瑛朱唇勾出抹讽刺的弧度,鹰眸深邃,她深深看了乔渊一眼。
“快去快去,一会儿你娘该催了。”乔琛心虚地转过脸。
乔瑛没言语,冷笑着挥手。
几百亲卫直接上前,打开太守府正门,乔瑛甩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亲卫行她身后,浩浩荡荡。
秋风萧瑟,一群人,包括乔太守在内,看着她威风凛凛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许久,许久!
“咳咳咳,贤婿啊,别,别在门口站着啊,快进来,我叮嘱了你李伯娘,她亲自给你收拾了院落,你先安顿下来!”
乔渊拍了拍崔君琢的肩膀,安抚他道:“万岁爷下的那道圣旨,入赘什么的,你也别往心里去,清河崔家的未来族长,哪能做赘婿?”
“如今万岁爷尚在气头上,待得日后,他老人家消气了,伯父替你上书,放心,我家瑛儿肯定会嫁你的!”
“咱们两家是过命的交情啊!”
“多谢伯父抬爱了。”崔君琢垂眸笑语,暗自凝眉。
乔渊不愿意他入赘,为什么?
李夫人吗?
他心里猜测,脚步不停,带着崔四崔六等人,跟随乔渊来到英武阁。
那是李夫人给他准备的院落,三进小院带着花园,修饰得清雅古朴,崔君琢谢过,又跟乔渊打了会风机。
乔渊离开了。
崔君琢坐在窗前,清俊脸庞凝重,片刻,他蓦然起身来到大案前,铺开笔墨,挥笔而书。
“乔太守府?呵呵,有些意思!”他淡笑,眸光冷凝,“把我的帖子送去王家,邀王十四郎来府里清谈!”
他得会会并洲世家,探探情况了!
\"是!\"
崔六应声,恭敬接过。
——
乔瑛大步流星穿过花园,很快来到正院,进得门来,就见院里奇花异草盛放,汉白玉石铺路,雕花窗笼,富丽堂皇。
亲娘还有心情整治花草,她提着心神一松。
看来是没什么大事!
她掀掀衣摆,没等人通传,直接往正屋里走,来到门前。
屋里,一只素白的手儿掀起帘子。
“二姑娘回来了!”娇媚婉转的女声响起。
乔瑛侧头,就见门口站着个三十出头,相貌娇美,弱柳扶风般的女子,穿着水红色的衣服,立在那儿。
一脸挑衅。
“这都下半晌儿了,李姨娘还在?”她沉声,瞳孔轻晃。
“夫人身子不适,妾来侍疾啊!”李姨娘阴阳怪气。
侍疾,穿着水红色?
乔瑛眉眼微垂。
李姨娘视若无睹,直视乔瑛,她试探着问,“二姑娘平安回来了,夫人的身子也会好些,就是不知……”
“你此番前往洛阳,可曾救下未来姑爷?”
乔瑛柳眉一扬,五官也跟着凌厉起来,鹰眸上下打量李姨娘,半晌,她突然笑了笑,“顺利,当然是顺利的,而且,顺利地过了头。”
“姨娘有所不知,万岁爷把崔家大郎赐给我,让他当上门女婿了,这样子,我就能一辈子留在家里,帮父亲掌管家业。”
“姨娘,你开不开心啊?”
“这……”李姨娘脸色一变,笑容勉强,这时,屋里一个粉衣丫鬟掀帘了出来,“是二姑娘回来了,夫人让您快进去呢!”
“是,是啊,夫人肯定想您了,是妾的错,耽误您这么久。”李姨娘垂眸,掩下眼里的慌乱和杀意。
乔瑛似笑非笑,睨她两眼,却没多说什么,而是脱下披风扔给她,让她拿着,随后,便迈步进了内寝。
寝内,入目是八宝琉璃阁,阁里放着各色珍玩——夜明珠、琉璃碗、金边白玉杯……应有尽有,另,琉璃阁旁,放着个小小茶几,上面摆着掐丝嵌彩宝金辟邪剑。
此乃前朝皇族遗物。
价值连城。
如今却这样简单当个赏玩之物摆着。
乔瑛啧啧两声,目光投向千工拔步床里侧靠着的贵妇。
她看着四十出头,五官平平,颧骨极高,带有几分刻薄,脸颊……从左至右,有一道横过全脸的旧伤痕。
很是恐怖。
能止小儿夜哭。
“娘!”乔瑛上前行礼。
这贵妇——自然是太守府当家主母,前朝皇族司家氏嫡出,乔瑛的亲娘司马惠。
“我儿回来了,此行可平安吗?”司马惠朝女儿招了招手,笑容温柔,但……
非常吓人。
笑意扯动皮肤,她脸上的伤痕像蜈蚣攀爬一样蠕动着,让人浑身发麻。
乔瑛看习惯了,到是不怕,大步走到榻边,直接坐下,“挺平安的,又赏了风景,又救了人,一切都好,到是娘……我听说你病了?”
“哪不舒坦,跟女儿说说!”
“娘到是没事,只是有些挂念你长姐。”司马惠眉眼浮出些抑郁。
“她怎么了?”乔瑛挑眉,唇边勾出个肆意狠戾的笑,“是那王家十四郎又作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