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十万骑兵是谁的?
崔君琢的话刚出口,崔四和崔六直接愣在当场。
“大,大哥,你什么意思?并州铁骑当然是乔太守的……”
不然是谁?
他们脱口而出。
未必。
崔君琢长眉一扬,“莫要废话,去探。”
崔四和崔六面面相觑,片刻,齐齐恭身,“诺。”
——
大帐里。
石竹提着两桶热水走进来,开始伺候乔瑛洗漱。
换下染血的衣裳,散开青丝,洗得香喷喷,泡得软绵绵的乔瑛懒散坐进太师椅里,开始擦拭鞭子。
“姑娘,李参将已经将三十具尸体扒光,仔细检查,在他们腰间,发现了‘清河崔’的族徽。”账外,商陆掀帘子进来,面色凝重。
“族徽?是崔家内斗吗?”石竹一怔,脱口而出,“是了,崔大郎是长房嫡长孙!”
“崔家有人不想让他活着回去,继承族长之位?”
“我猜得对吧?”
她把询问目光转向商陆。
商陆:……
瞬间噎住,哭笑不得。
“石竹,你稍微转转你的小脑袋瓜吧,别名字里带个‘石’字,就真把脑子当石头用了!”乔瑛叹声,一脸无奈。
“啥意思?”
石竹茫然。
“清河崔氏派人来杀自家大郎君,用身上印族徽的死士?他们是生怕名声太好吗?”乔瑛冷笑,垂眸猜测。
三十个悍不畏死的刺客,不是一般世族能培养出来的,主使者必是一方大族,所以,是谁呢?
严森?
外戚?
皇室?
还是崔家人自导自演?
她猜测着,片刻,突然幽幽感叹。
崔君琢啊崔君琢。
你是真招人恨啊,三十人死士团,跨越千里追杀你,这种待遇,连她爹乔太守都没有。
“鸡肋~~”
这桩御赐婚事,这般麻烦人物,真是太鸡肋了。
“行了,让李参将把刺客特征记下,然后把尸首给崔君琢吧,看他能否瞧出什么来!”
乔瑛有力无气的说。
“诺!”
陆离应声,转身离去。
石竹撇嘴,跟自家姑娘告辞一声,也端着盆出去了,把脏水扬到黄土路上,正准备回转呢。
她看见远处有人走近。
身形蹑手蹑脚,相貌贼眉鼠眼。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崔家的那些讨债鬼!
“真他娘的晦气!”石竹翻个白眼,小声‘啐’了口,转身就走。
“等等!”崔四高声唤住她,“那小丫……”
他想说‘小丫鬟’,但见石竹一身甲卫,腰系绣春刀的打扮,硬生生把‘鬟’字咽回去。
“小姑娘,我有事要问你。”
他大步上前。
石竹皱着脸儿,顿步看他,“什么事?”
“不知李将军是否查出刺杀我兄长那些人的来历?”崔四低声,问得直白。
一个小丫鬟而已,不用他婉转试探。
“刺客啊?”石竹眼珠乱转,突地升起坏心思,“查出来了,是你们清河崔家的人。”
“什么?”崔四一惊,汗毛倒竖,“不可能!!”
“尸体有你们清河崔的族徽,每具都有,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姑娘下令,让李参将把尸体给你们,你自个儿扒衣服瞧去呗!”
石竹嗤笑。
崔四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读书人嘛,心就是脏,想得也多,眨眼间,他从栽赃陷害,想到自导自演,又滑到假戏真唱,借题发挥……
一时间,脑仁都疼了。
石竹看他那样儿,想到自家姑娘没说放弃崔大郎,未来,那位可能是自己的主‘公’。
多少给点面子吧。
“四郎君,你不用担心,我家姑娘武艺非凡,麾下十万骑兵,别说一个崔大郎,就是十个都能护住……”
“十万骑兵是乔姑娘麾下?”崔四心里一悸,猛地想起大哥交代,忙问道:“他们不是并州骑兵吗?”
“当然不是,他们是我家姑娘的人,昔日,司马夫人嫁进乔家时,带了两万曲部,百万嫁妆,后来姑娘接手,又广招流民,建立坞堡。”
石竹仰着下巴,像骄傲的小孔雀似的,“明白了吧,救你们的是我家姑娘,你们记点恩,在让我听见你们背后骂我家姑娘!”
“奶奶我的刀……”
她想抽刀威胁,然而,手里端着水盆呢,实在空不出来,也不够有威慑力,就干脆扬了扬盆!
“奶奶我的盆可不容情!”
她举着盆冲崔四挥了挥,随后,挺胸昂头地走了。
崔四怔怔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都忘了生气,喃喃道:“乔瑛她,她真有十万大军……”
——
刺客的尸体送到崔君琢那里,他细细检查了,随后,什么都没说,甚至未曾写信质问清河老家,反倒拜托李参将,把尸体全烧了。
族徽没了。
死无对证。
对他的处理方式,乔瑛有些不解,却也没管,反而催促大军加速前行。
崔君琢太招恨了,刚出洛阳,就有三十死士团来杀,一千多里路,更不知还能冒出什么‘妖魔鬼怪’?
古语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万一她一个没照顾到,崔君琢在哪个角落让宰人杀了,她不白来一趟?
乔瑛心内盘算,催促大军急奔前行,前后用了月余时间,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并州询阳府。
“尔等回归坞堡吧。”
乔瑛亲自把十万大军送到了惠宁县外的坞堡,随后,带着百余亲卫和崔家七人,回到太守府。
彼时,乔太守已经得了消息,亲自站在府门口迎接,一眼看见崔君琢,他粗犷老脸硬凹出悲痛表情,大步上前,蒲扇般大手像铁锤似的,一下一下狠拍崔君琢的后背。
“贤婿啊,你真是受苦了,严森阉狗陷害忠良啊,可怜崔相爷为国一生,客死异乡,还有你父,你父……我的老亲家啊,你死的太惨了!”
乔太守痛哭流涕,捶胸顿足。
崔君琢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他在演戏,但祖父和父亲的惨死,让他难掩悲痛,眼眶不由泛红。
崔四和崔六泪流满面。
几个女眷掩面,轻声啜泣。
太守府门口哭声一片,气氛跟死了爹似的。
乔瑛面无表情眼无泪,默默站着,难免有格格不入之感,她唇角微抿强忍。
一刻钟了,她爹还在哭。
两刻钟了,她爹没有等,反有越演越烈之势。
“差不多得了,爹,再哭,你袖子上的生姜汁就干了!”乔瑛忍无可忍。
乔太守:……
擦眼泪的动作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