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狄杰那得到启发,吉安娜拿出一块魔法护符念动了一句咒语,然后披上头蓬,释放出一道传送法术,消失在了塞拉摩的法师塔内。
传送地点是剃刀岭,这里位于杜隆塔尔中心的位置,附近有一个部落前哨站。
不过吉安娜没有靠近那个地方,而是一个人待在偏僻的高地上,等待萨尔到来。
战争结束后,因为人类和兽人之间不好建立外交,两人的领地范围偏偏又临近,为避免双方起冲突后能有协商解决的余地,吉安娜和萨尔之间单方面建立了一条联系渠道。吉安娜给了萨尔一枚魔法护符,只要魔法护符产生异动,就意味着一定出了什么事,到了不得不面见对方的程度了。
萨尔很快就骑着座狼赶来,作为大酋长,深夜独自离开是不明智的,但他也知道吉安娜不会无缘无故召唤自己。而吉安娜也直接告诉他自己的父亲戴林·普罗德摩尔将要到来的消息,紧随而来的还有一支强大的舰队。
萨尔对此非常生气,并且警告吉安娜,如果戴林胆敢发起进攻,部落一定会消灭他。
吉安娜也没多说什么,只让萨尔做好迎接战争的准备,还有不要轻易发起攻击,她会想办法平息这场争端。
介于吉安娜主动透露消息,萨尔姑且相信了她,两人约定了一些细节后就匆匆分开。
回到塞拉摩,吉安娜忧心忡忡的睡了一觉,等二天醒来,码头上就驶来了一艘库尔提拉斯舰船,船上信使送来了戴林的亲笔信。
吉安娜收到消息后,立刻按照狄杰的办法,命令一部分塞拉摩士兵前往北方城堡做好战斗准备。
自己则留下来等待父亲的舰队。
第五天清晨,海面上果然出现了三十多艘库尔提拉斯战舰,驶入塞拉摩港口。
吉安娜早已准备好了仪仗队伍,在为首的那艘战舰在靠岸后,她一眼认出了船上父亲的身影,满怀笑意地挥手呼唤:
“父亲。”
戴林·普罗德摩尔久违的见到女儿,亦是松了口气,吩咐人放下木梯,急不可耐走下船,来到女儿面前,高兴道:
“吉安娜,感谢圣光,当听说洛丹伦沦陷时,我整个人都快绝望了,但我知道你平安逃出来了。”
“是我让你担心了,父亲。”吉安娜目光中略带一些愧疚,但脸上仍是一副兴奋的样子:“既然你来了,我想我们接下来就可以对部落发起进攻了。”
语出惊人,戴林脸色微变,困惑在眼中一闪而过,笑容也微微收敛了几分:“吉安娜?”
吉安娜自然将父亲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但自动选择了无视,脑海中时刻谨记狄杰的话:面对父亲不要忤逆,要顺从。
父亲想要进攻部落,那她表面上就要全力支持,做出一副和部落不死不休的样子。
“我正在派遣部队去前线,父亲,但兵力有些捉襟见肘,现在有了你的舰队,我想一定可以击败部落。”吉安娜说道。
戴林眨了眨眼,觉得女儿的态度很奇怪,她不是和部落签署了什么和平协议了吗?怎么现在又变得主动想要和部落交战了?这实在是不同寻常。
本来戴林以为女儿被兽人蒙骗了,想要好好对她一番说教,告诉她和部落寻求和平,简直是痴心妄想,与虎谋皮,结果女儿如今的表现让他对其立场有些捉摸不定了。
“吉安娜,我听到一些传言,说你在和部落达成了停战协议,我还以为这是真的。”
“是有这回事,父亲,包括与他们合作,我确实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吉安娜对此没有否认,一边双臂抱着父亲的胳膊,一边带着他走向法师塔内部休息,解释道:
“不过这都是权宜之计,海加尔山之战,燃烧军团和天灾军团的威胁迫在眉睫,我只能选择和部落联手,之后我确实与他们的大酋长签订了互不侵扰的协议,那是因为我的人手严重不足,不足以和部落抗衡。战后我只剩下了一千多人,而部落来到卡利姆多,先后与巨魔和牛头人结为盟友,兵力多达好几万。”
“几万!”
戴林的语调明显变高了一些,脸部肌肉都抽动了一下,目光忽闪间似有犹豫。
“是的,父亲。”
吉安娜将一切看在眼里,猜测自己的话起效果了,不由回忆起狄杰说过的话:
“你父亲认为部落是敌人不假,但他又不傻,他可是海军统帅,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军人,他是会评估战争局势的,如果一场战争注定打不过,他又怎么会主动开战呢?”
“别忘了我说过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进攻部落没有取得胜利,兽人们反而可能会发起反攻,你的城市会被战火点燃,他怎么会让伱身处险境呢?只要想明白这一点,你就可以借题发挥了。最好告诉他部落的真实兵力,让他知难而退。”
此刻戴林也犯了难,来之前他得知女儿的领地与部落相邻,想过帮女儿解决掉这个威胁,谁知吉安娜居然告诉他部落有好几万人,就算加上此次他带来的库尔提拉斯士兵,他们在兵力上也处于绝对的劣势,凭这点人和部落作战,胜算也太低了,更遑论疲惫休整,地形不熟等等别的问题。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这实在太危险了,只要部落想,他们完全可以随时出兵来攻打塞拉摩。”戴林担忧道。
吉安娜就知道父亲会问这个问题,也早就做好了草稿,不急不缓道:
“你第一次来这片大陆,父亲,你不知道卡利姆多有多广袤。这里和东部王国那边不相上下,资源矿产非常丰富,但联盟在这里连一个据点都没有,而部落已经在这里定居了,我不留在这里,难道要坐视部落在这里发展壮大?”
“......”
联盟未曾涉足这片大陆是次要原因,重要的是不能将卡利姆多拱手让给部落。戴林听了吉安娜的理由,面上没露出什么表情,心里却是非常满意,现在他确定女儿没有做出什么傻事,没有对兽人产生什么奇怪的信任了。
现在戴林要考虑唯有吉安娜的安全:
“那也不用你来做这件事,你待在这里始终很危险,有部落在,我和你母亲都不会放心的。”
“不,父亲,塞拉摩的人民都是从洛丹伦那边跟着我来卡利姆多的,我们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的战争,好不容易建立起了新的家园,就这样放弃,我办不到。我也无法抛下他们独自返回库尔提拉斯。”
戴林深深看了眼女儿,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戴着海军护臂的手捏了捏女儿的脸蛋: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看来你真的长大了,知道承担责任了。”
他赞许地点了点头,作为父亲,自然是想护女儿一世周全,可这怎么可能呢?总有一天吉安娜是要去闯荡出属于自己的事业的,或早或晚。
来到法师塔高层,吉安娜照例给父亲泡了杯茶。
短暂的小插曲,父女二人暂时停止讨论令人不愉快的“部落”。
戴林和女儿聊了几句家常,转达吉安娜母亲对她的思念。
然后,海军统帅再次把话题拉了回来,问道:
“再和我说说部落的情况,我听说兽人有了一个新的酋长,还是被人类养大的?”
“是的,这实在是太过讽刺。在与燃烧军团的战争中,我见识过这只新部落的潜力,也见过他们的酋长,我可以说给你听。”
接下来两个小时里,吉安娜将自己对部落的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包括怎么和兽人酋长认识的,双方接下来又是怎么合作的,以及部落的种种变化等等,当提及部落新酋长萨尔的时候,吉安娜想起了狄杰给她提示:
如果你父亲问你萨尔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客观公正的评价,然后以一个联盟成员的视角来做个总结就行了,还有别忘记萨尔是由人类抚养长大的这一点,最好也说出来。
“他是个很聪明很强大的兽人,比当初奥格瑞姆更加厉害,他擅于接纳其他种族,部落在他的领导下变得异常团结,当然,他对于联盟而言,相当危险。”
“为什么这么说?”戴林感兴趣地问道。
“因为他是由人类抚养长大的,他很懂我们人类的想法,会用我们的思维去考虑问题,同时他又坚定维护兽人的传统,他了解我们,但我们了解他吗?我对此非常怀疑。”
戴林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部落比以前更加强大了。”
父女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父亲似乎在想该如何应对部落的麻烦,眼见时际成熟,吉安娜知道避免这场冲突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这很冒险,稍有不慎局面就会失控,吉安娜鼓起勇气,接着道:
“他们现在还立足未稳,父亲,也许我们还能趁现在消灭他们。”
按照狄杰的说法,这招叫“以进为退”,吉安娜只要表现得越冲动,父亲就会越冷静,她越是想要急着消灭部落,父亲就越是会从各个方面考虑这场战争的代价,就会有更多的顾虑。
“别急,我的女儿,发动一场战争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们得先确定部落那边的情况,我已经派人去侦查前线,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候,我们要制定一套完整的作战方案,以确保能获得胜利。”戴林平静道。
父亲果然犹豫了......吉安娜心里挣扎了一番,做出了决定,选择冒险一试:“在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得多,父亲,我想将塞拉摩的军队交给你指挥,我来负责后勤工作。”
狄杰告诉她的办法大概用三个词就能概括:
一是顺从,二是支持,三就是信任。
将军队的指挥权转交,这意味着吉安娜此时已经把整个塞拉摩都交给了父亲,这算是最大的信任了。
不管戴林是否决定要不要和部落开战,心里肯定是很高兴女儿能如此相信自己的,更加不会辜负女儿的期待,也会更重视与部落之间的战争。
当然,这么做也风险极大,万一戴林得到塞拉摩后脑子一热,为了吉安娜,选择和部落殊死一战,那就玩脱了。
这也是吉安娜如今紧张的原因所在。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部落伤害到你,我的女儿。”戴林捧着吉安娜的手,慈爱地说道。
这时,一名库尔提拉斯士兵走上法师塔,来到戴林面前,敬礼道:
“海军统帅,阿尔韦罗德中尉回来了。”
戴林来塞拉摩之前先派了一名叫“阿尔韦罗德”的中尉去侦查兽人的踪迹,如今看来是有消息了。
“我先暂时离开一会儿,女儿,我们稍后再聊。”
吉安娜点点头,目送父亲离去,紧张的心瞬间松了口气,看父亲的样子,她的演技没露出什么破绽,虽然这么做是在欺骗,但也是为了父亲,为了塞拉摩好,吉安娜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至亲之人卷入战争。
接下来就看父亲的选择了,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
吉安娜内心祈祷着,喃喃道:
“希望狄杰是对的。”
......
另一边,戴林返回自己的舰船,早有三名军官在等候他的到来,比较年轻的那两人是阿尔韦罗德和本尼迪克,都是中尉军衔,是库尔提拉斯海军的青年才俊,而剩下那位年长的军官是艾什凡勋爵,库尔提拉斯艾什凡家族的领袖,也是戴林最信任的顾问之一。
“海军统帅。”
三人向戴林敬礼。
“情况怎么样?”戴林回礼致敬,盯着阿尔韦罗德,询问道。
年轻中尉立刻将自己侦查的消息和盘托出,杜隆塔尔的海岸线已经被完全封锁,贫瘠之地上,大量部落士兵正在构建纵身防线,准备充足,严阵以待,战争随时都有可能打响,就看谁先发起进攻。
“看来吉安娜对部落的判断是正确的。”戴林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目光随即定格在艾什凡身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老朋友。”
艾什凡勋爵的家族在库尔提拉斯算是半商业家族,看问题往往也从利益方面出发,面对海军统帅的疑问,他果断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的意见是,我们不要打这一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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