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是不是传送法术出现了差错?”温蕾萨询问吉安娜,她现在还能保持克制,但心头似在火烧。
狄杰没有传送过来,也就意味着他有可能留在了人类营地那边,一个人面对亡灵大军和燃烧军团。
想到这里,温蕾萨的心脏跳动极快,难以呼吸。
“不会的,我们的法术不会出错的。”吉安娜语气肯定道,她想了想,给出自己的解释:“狄杰忽然消失,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主动放弃了传送。”
温蕾萨一下子没忍住哽咽起来,胸襟肉眼可见的起伏,泪水似乎即将要从她的眼里迸发。
吉安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改口:
“这种可能性其实很低,狄杰没理由这么做,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拖住了敌人的脚步,所有人都安全撤离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下?”
温蕾萨多少从这番话里得到了安慰,激动地情绪渐渐平息。的确,若换成以前,温蕾萨真的以为狄杰又擅自主张了,但自从奥蕾莉亚昏迷,温蕾萨直接向表达不满后,狄杰亲口向她保证过,绝不会再单独行动。狄杰不会再欺骗她。
温蕾萨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吉安娜,想知道第二种可能。
“第二就是,有人中途干预了传送法术,致使狄杰没有被送到这里来。”
“会不会是天灾军团干的,又或者,他中了敌人的法术,没办法传送,他被留在了营地那边。”温蕾萨不由自主开始这么想。
在那种情况下,不可能是自己人干涉狄杰身上的传送法术,只可能是敌人。
“不能这样想。”
吉安娜也被温蕾萨猜测吓了一跳,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分不清这句话是在对温蕾萨说,还是在对自己。吉安娜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但却一个字也数不出来,她猛然感觉到恐惧,自己也有和温蕾萨一样的可怕想法。
“不会的。”
慌乱和紧张让呼吸变得越发困难,泪水刺痛了温蕾萨的眼睛:
“我要回去找他。”
“不要,你这样回去是送死。”吉安娜一把拉住温蕾萨,阻止她施法,却看见温蕾萨眼里升腾起愤怒的暴风。
一时间,吉安娜心底五味杂陈,突然很羡慕温蕾萨,她也很担心狄杰的安危,想去寻找狄杰,但此时此刻,温蕾萨才是最有资格去寻找狄杰的人,而她只能作为一个共患难的朋友苦劝对方不要这样做。
不过吉安娜也庆幸温蕾萨在自己身边,看着女精灵情绪渐渐失控的模样,吉安娜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镜像面。
要是温蕾萨不在这里,要是只有她一人面对狄杰失踪的现实,她肯定会变得和温蕾萨一样失去理智,到那时,身边没人可以劝得了她。而当她一个人回到被敌人占据的营地时,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吉安娜说什么也不能让温蕾萨回去冒险,狄杰也绝不会同意的。
吉安娜急忙继续劝解,她要在温蕾萨打断她之前把该说的话全部说完:
“我们不要往坏处想,温蕾萨。兴许狄杰已经逃了,兴许真像你说的那样,是法术出现了差错,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可能是传送到了别的地方。我们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要是狄杰回来看见你不在了,他一定会担心的。我们应该等一会儿,说不定狄杰过会儿自己就回来了。他知道这个地方,不是吗?或者,我们派斥候回去查看情况,看看那能不能找到他。”
温蕾萨多少被她的言辞说动了,目光变得稍显柔和,如同摇摇欲坠将要溺死之人,紧紧抱住吉安娜抽泣。
稍稍稳定住温蕾萨,吉安娜不寄希望于等待,派了几名斥候回去查看战场情况,得到报告:营地已经被恶魔夷为平地,考虑到天灾军团和燃烧军团的邪恶本性,也不可能有生还者或者俘虏。
这下子,温蕾萨彻底绝望了,吉安娜也心慌不已。
就在她们将要失去分寸之际,一个头扎绷带的伤员又给了她们希望。
这名伤员得知吉安娜和温蕾萨在寻找失踪的狄杰,主动透露消息:原来在全体传送撤退时,伤员就在不远处和亡灵交手,亲眼目睹了狄杰消灭一个亡灵巫妖,然后被传送法术带走,因此他绝不可能被留在了营地里。
吉安娜和温蕾萨闻言,心情如过山车般平铺直上,再三追问伤员是否确定自己看见的,得到肯定的答复,她们总算松了口气。
至少现在确定狄杰已经脱离了战场,那么他到底去哪儿了?难道真的是传送法术出现了差错?
吉安娜和温蕾萨商议,一同出发,沿着撤退地点往返一路搜寻,一直回到了战场附近,仍然没有发现狄杰的踪迹,却意外看见一个人站在离海加尔山不远处的山崖上观望。
那道身影很眼熟,披着一件羽翼披风。
吉安娜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兴奋道:
“温蕾萨,你快看,是先知。”
温蕾萨也看见了,在奎尔萨拉斯,在石爪山脉,她见过先知两次,不可能忘记。
意识到可以向先知求助,两名女法师同时朝先知的方向跑了起来。
“先知,先知。”还没有到对方身边,温蕾萨就急不可耐喊道。
披着羽翼披风,手持法杖的麦迪文转过身来,眼里闪过了一丝困惑。
“先知,狄杰失踪了,他不见了,请告诉我他在哪儿,求求你。”
温蕾萨自顾自说着,浑然没留意麦迪文看她们的眼神里充满了错愕。
“狄杰?”先知喃喃道。
“先知,请帮帮我们,你有很出色的预言能力,请告诉我们他去了什么地方,我们不能抛下他。”
吉安娜也上前恳求麦迪文帮忙,虽然她并不知道先知的真实身份,但可以肯定,先知一定很强大,否则如何未卜先知这场灾难的源头是燃烧军团呢?
好一会儿,温蕾萨和吉安娜都在焦急等待麦迪文的答复,但先知的态度却让她们感到愤怒。
先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微微放大的瞳孔,看她们的眼神也很陌生,露出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样子。
不管是装糊涂,还是不想帮忙,温蕾萨已经忍不了了,不再维持最基本的礼仪,也将先知之前告知如何拯救奥蕾莉亚的恩情抛之脑后,大声呵斥道:
“难道那些被你招来抗击燃烧军团的人都是伱的棋子吗?你可以无动于衷他们的死活?还是说,你认为我们的牺牲都是必然的,我们本就应该战死?别忘记是你把我们引到卡利姆多来的,你不能不袖手旁观!”
这番话说得有些太过了,在一旁的吉安娜真担心温蕾萨这么说会触怒先知。
咚咚咚~
先知突然举起法杖在地面用力砸了三下,把吉安娜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发起攻击,但先知没有这么做,而是紧绷着一张脸,发出咬牙的声音。
“愚蠢的家伙。!”
先知突然朝两个女孩儿破口大骂,那种目眦欲裂的表情,让吉安娜和温蕾萨感到一阵惊恐的震颤瞬间传遍了全身。
不过让她们更加恐惧的是先知接下来的这句话:
“我从未找过任何人。”
??!
“我从来就没有降下什么预言,我更不认识你们。你们都被骗了,一群傻子。”先知骂完一通,看着陷入震惊不能自拔的两个女法师,长长叹了一口气:“都是一帮蠢货,难道就没人发现我留在卡拉赞的日记?如果发现了,就该知道我早就消失了,这里和我有关的一切都是不合理的。”
温蕾萨惊鸿万分地听他骂完这一番话,感觉天旋地转,几乎站不住脚。
吉安娜和小月亮有同样的表情,举手放在颤抖的嘴唇上,晃晃悠悠后退了一步。
先知从未找过任何人,从未去过达拉然,从未去找过萨尔,也从未去奎尔萨拉斯?
那个真真切切出现在他们面前,将部落,人类,高等精灵引到卡利姆多的人又是谁?是谁假扮了先知?
如果眼前的先知没有撒谎,那么他们之后经历的一切,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卡利姆多,在石爪山脉上聚首,被要求联合起来对抗然,一切岂不都是假的?
不,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要是假的,他们对抗燃烧军团的一切努力和牺牲就都是无意义的,但这怎么可能呢?
燃烧军团的的确确入侵了,战斗还继续,还有更多的艾泽拉斯保卫者在浴血奋战。吉安娜坚信她们将获得胜利,从这一点来看,先知降下预言,将部落和人类联合起来,这些行为都是正确的。
可如今先知再次现身,却当头一棒地告诉她,之前的那个先知是假的,她们都被骗了。
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那个假扮先知的人为何要这样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吉安娜感觉脑子很混乱,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相,什么是谎言,但她很快察觉到了一个奇怪的点,开口对眼前的先知问道:
“既然如此,如果真像你所说,之前那个找我们的人在欺骗我们,那为什么他偏偏要假扮成你呢?这难道不奇怪吗?说一句实话,先知,我们,部落,还有暗夜精灵,能团结在一起,争取一丝战胜燃烧军团的希望,你在其中的作用居功至伟,我们所有人都得感谢你的指引,让我们有时间应对可怕的敌人,这一切都是正义的行径。如果我提前得知一切,我一定会以自己的身份去警示世人,而不是假扮成他人,将这份莫大的荣誉拱手让人。”
吉安娜稍稍一顿,她实在很着急,说的话也有些繁琐沉疴,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先知的行为,怎么看都能为先知带来好处,而不是欺骗世人的骂名和报复,不管是谁预知了这场战争,那么一定会有许多人感激他,而偏偏这个人是先知,他才是获利者。
“我对此很怀疑,先知,但假如你没说谎,真的有人这么做了,你能解释这是为什么吗?还是说,这一切必须和你有关,你到底是谁?”
吉安娜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因为她想起先知刚才提到了“卡拉赞”这个地方。
麦迪文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年轻的女法师,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
温蕾萨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吉安娜的话同样引起了她的怀疑,只能等着先知来解释这一切。
麦迪文颤颤巍巍挪了两步,年轻女法师的话让他得到了启示:
“这一切都是棋局,所有人都是棋子,都是提线木偶。”
他的目光从困惑的浑浊变成了顿悟的清澈,然后又变得迷茫:“但目的呢?目的又是什么呢?为什么非得是我呢?”
还是说必须是我?
麦迪文恍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做给什么人看的?是在营造一种假象,让人们对发生的一切都不会产生任何怀疑?
对,那个人应该能证实我的猜测......
就在麦迪文思忖的时候,一个洪亮粗厉的声音淹没了整个战场的喧嚣:
“终于,世界之树就在眼前了!见证末日吧,凡人们!最终的时刻到来了!”
吉安娜和温蕾萨同时定眼望去,一个巨大、强悍、显示出极致的黑暗与危险的身躯已经漫步到了世界之树前。
“是阿克蒙德。”吉安娜失声叫道。
阿克蒙德已经突破了所有的防线,已经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她们这才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黄昏,天际的残阳正散发着一天之中最后的余晖。
大德鲁伊玛法里奥的结界完成了吗?如果没有,那么这可能是她们所能看到的最后一个夕阳了。
麦迪文也停止了思考,凝视着阿克蒙德靠近诺达希尔。
污染者停驻在世界之树前,双手放了上去,闭上眼睛,手掌间释放出邪绿。
呜~~~~~~~~
低沉,悠扬的号角声不知从何处响起。
晚风开始吹拂,让周围树木摇晃不止。
温蕾萨和吉安娜眨了眨眼,看见一个光点从她们身旁飞过,那个光点像是有生命似的,在两人面前调皮的绕了一圈,像是在对她们微笑,继而飞向阿克蒙德。
“是小精灵们。”温蕾萨诧异道。
紧接着,更多的小精灵飞来,吉安娜注意到它们是从森林里冒出来的,那个号角声让世界之树周围的所有森林之魂都产生了回应。
数以千计的小精灵几乎形成了一条光带,涌向阿克蒙德。
污染者还闭着眼睛想要夺取世界之树的能量,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已被小精灵们完全包围。尽管他非常强大,但面对这些数量众多小精灵,他还是第一次露出恐惧的表情。
阿克蒙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
他身体开始崩解,从内而外折射出蓝色的光芒。
燃烧军团要失败了......麦迪文心想。
忽然,守护者的脸色变了,整个人忍不住朝着悬崖走了一步,连手里的法杖都脱手而去,掉在地上。
麦迪文凝视着在痛苦中挣扎的阿克蒙德。
在那群小精灵凝聚而成的旋涡中,莹莹闪出一道纯白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