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营地城墙上,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眼看着这规模空前的大军,如大海般汪洋起伏,通通脸色发白,眼中流露出惊骇之色。
这是一场可怕的风暴,无论是对于整个艾泽拉斯,还是对于个人,这都是一场生与死、存与亡的考验。
此时,吉安娜和狄杰正在最后一遍巡视防务,不断考虑防御细节,并亲自指挥士兵们工作,偶尔会说些鼓舞人心的话,让士兵们坚定信念和勇气,燃起希望。
清晨的浓雾散开了一点,人类营地里警钟大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攻击开始了。
狄杰,吉安娜和温蕾萨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城墙上,放眼望去,奔涌于敌方阵头第一线的是天灾军团。
无数亡灵践踏地面发出山洪海啸般的震动,跟着就向人类营地猛扑而来,连身经百战的老兵都不曾见过这样凶猛的进攻。
埋藏于城墙之外的地精地雷起到了一定作用,每一颗地雷爆炸,都能清扫一大片亡灵,但对整体战斗影响不大,天灾军团一上来就出了重拳,如一条黑潮般源源不断涌进海加尔山的狭窄山道,刚被消灭完一批,空缺很快就被填补上。不仅如此,敌人还带来了强力的空中力量,石像鬼们铺天盖地,发出的尖啸声令人胆寒。比较庆幸的是,敌人的绞肉车用于过于迟笨,很难开上来,发挥不出什么优势。
“他们就是这样攻陷奎尔萨拉斯的。”温蕾萨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与之对比的是吉安娜高亢的命令:
“他们休想通过这里,所有人,火力覆盖。”
霎时间,火炮火枪霹雳炸响,弓箭魔法如雨而下,所有远程手段毫不保留的使了出来,冲在最前沿的亡灵们刚踏入射程范围,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成片成片倒下,但是后续的敌人并不罢休,在通灵师们的操纵下前进。
人类己方的防守策略是提前研究过的,阿克蒙德迫切想要得到世界之树,很可能会命令部队一整天持续不断的进攻,所以他们要不遗余力地使用各种有效手段阻止。
考虑到恶魔和亡灵们都只会靠蛮力和数量取胜,没有任何阵型可言,吉安娜在狄杰的建议下重点调整了防守秩序,使之战斗打起来,所有人各司其职,不至于凌乱。
此外,吉安娜让暗夜精灵弓箭手们着重对付天空飞来的石像鬼,让角鹰兽们盘旋于营地上空,阻止石像鬼绕过城墙袭击后方。
最初的一个小时内,尚且还没有亡灵能冲到城墙下,但一个小时过后,当第一头亡灵浑身扎满箭矢倒在城墙壁上时,情况就产生了变化。这意味人类的防御已经抵达临界点,如拉直到最大程度的弹簧,即将控制不住局面。
很快,十几个亡灵冲到城墙下,他们张牙舞爪,想要攻击城墙上的人,但人类修建的城墙过于光滑,无法攀爬,撞击紧闭的城门也没用,城门后面用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填堵,还有木架支撑,坚固无比。
表面上看,这些冲到城墙下的亡灵进退不得,就是活靶子,但城墙上的守军想要解决他们就必须分出部分火力,这造成了其他地方的火力空缺,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导致越来越多的亡灵冲到了城墙下。
渐渐挤得水泄不通,后面的亡灵还在一个劲儿的冲来,如此密集,以致人类营地守军们都不用瞄准了,只管射箭和开火,几百把弓箭和火枪一轮又一轮不断地密集射击,箭矢、子弹还有魔法像暴雨一样倾泄到亡灵的头上。在拥挤狭窄的山道上,已经堆积了数不清的尸体倒地。
狄杰看了眼城墙下的情况,恍然意识到情况不妙,大声吼道:
“不要丢滚石和木头,不要丢。”
他立刻阻止了一个抱着石头想要抛下去的矮人,再次大声重复了几遍自己的话,然后询问道:
“炮弹,炮弹在哪儿?”
战斗开始前,吉安娜就对狄杰说过,她一会儿要专心施法,顾不上战场的种种变故,希望狄杰能代替她指挥。
一名操纵火炮的人类听到了狄杰声音,回应道:
“我们正在努力开火,长官。”
人类火炮手正好拿着一枚炮弹准备填装,狄杰一把夺过,点燃引线,扔到城墙下方的亡灵潮中。
轰的一声炸响,聚集在下方的一堆亡灵瞬间被炸得粉碎。
有效果......狄杰见状再次下达命令:
“停止扔滚石和木头,火炮停止射击,所有人去拿炮弹,点燃引线向城墙下方扔,快。”
听到命令的人立刻行动起来,火炮炮弹变成了炸药,亡灵们要么被炸飞了出去,要么被炸得粉碎,城墙下的亡灵数量锐减。
不过狄杰不怎么看重炮弹消灭了多少亡灵,而是希望炮弹能更多清理掉堆积在城墙下的亡灵尸体。
直到一会儿前,他才发现在,之前的战争准备中,他们忽略了一个关键点:亡灵们不会后退,只会前进。一旦有太多的亡灵被消灭在城墙下,反而会成为后续亡灵的垫脚板,就像叠罗汉。
山道狭窄,空间有限,他们的城墙是临时修建的,并不高,要是亡灵尸体堆积起来,有和城墙平齐的可能,到那时,亡灵们很轻易就能杀上城墙了。
狄杰阻止士兵们继续使用滚石和木头也是这个道理,不管这两样守城道具能消灭多少亡灵,它们都会填补城墙下方的空间,只会让亡灵的人肉阶梯更快攀爬至城墙上,但炮弹不会有这样的副作用,相反炮弹可以将已经倒下的尸体炸得粉碎,削减尸体堆积起来的高度。
这个临时变奏的办法很有效,炮弹爆炸让下方的尸体锐减,很快露出了焦黑的地面。
再次看到土地,狄杰稍稍放心,又有些懊悔,自己终究是战争经验太少了,早知道这样的情况,就该提前安排人在城墙下挖出一条土坑,那样肯定能让城墙支撑更长时间。
眼下想要继续阻止亡灵靠近城墙已经不可能了,火炮的作用可有可无,他们的目标也不是为了消灭亡灵,而是拖住时间。人类营地的主要防线就是城墙,如果城墙失守,他们就必须在营地内抵抗,那会付出巨大的伤亡。
城墙肯定会失守的,亡灵的数量看不到边际,弹药却很有限......狄杰的心一直悬着,很不想听到一句话,但那句话是必然到来的。
又过了一个小时,有人喊道:
“长官,我们炮弹用光了。”
一发炮弹都没了,城墙下的局面彻底无法控制。
狄杰闻言再次调整战术:
“所有远程火力,调整方向,消灭后方的亡灵。”
亡灵们肯定会一个踩着另一个攀爬城墙,被踩倒叠罗汉的亡灵自然而然会被自己人消灭,倒不如不要把有限的火力浪费在他们身上,阻止亡灵的后续兵力靠近,反而能守住更长时间。
狄杰又让传令兵去营地里调来一队步兵,让他们换上长枪,到城墙上加强防御。如果真有亡灵爬了上来,步兵们可以第一时间解决它们。
突然,一道血红色的法术闪电射来,砸中城墙,产生爆炸,十几名士兵顷刻间被炸飞了出去。
“狄杰,吉安娜,快看那里。”
温蕾萨指着战场,脸颊上满是愤怒。
狄杰和温蕾萨很快看见了她说的是什么,在亡灵中间,一个巫妖飘飘而来,似乎是这支天灾部队的指挥官。
“不是赫尔库拉,是另一个巫妖。”狄杰对小月亮说道,心想那应该是雷基·冬寒了,少数臣服于燃烧军团的亡灵之一,6级。
温蕾萨咬紧牙关,暗自点头,狄杰的话给不了她半点安慰,看见巫妖她就想起了奎尔萨拉斯被亵渎的太阳之井,不管那是不是被太阳井复活的赫尔库拉。
进攻已经持续了快接近三个小时,但亡灵们始终无法再前进一步,再这样下去,阿克蒙德肯定会怒火中烧的,雷基·冬寒不得不亲自参与战斗,与之跟来的还有一大批会魔法的亡灵巫师,先前人类营地占据火力压制的优势随着巫师们的到来被逆转。
大量的法术让人类守军难以招架,雷基·冬寒的力量更是强大,法师的等级越高,对法术的增幅着重体现在范围和威力上,更遑论这个巫妖还兼具了死灵魔法的加持,一个法术释放过来,就在城墙防线上击出一个窟窿。
伤亡比例想要之前大了许多。整个防线此时都经受着暴风骤雨般的摧残,攻击的浪潮一波又一波。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亡灵尸体堆积已经到了半个城墙的高度,很快要够着城墙了,届时将是血腥的白刃战。
“吉安娜,我们得做好准备放弃城墙防线。”狄杰跑到吉安娜身边说道。
“我知道,狄杰,但我觉得我们得再坚守一到两个小时。”吉安娜说着,躲过了一发飞来的寒冰箭,“还有,我们得消灭那个巫妖。”
“那就把他引进来,他在外面我们没办法攻击他。”
“好。”
狄杰立刻叫来几名士兵,让他们去营地里传达命令:所有人都要拿起武器战斗,不管是被抬下去的伤员还是牧师,所有人都必须为了生存而战。
接下来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是个严峻的考验,恐怕只能用无数人的血来拖延。
防线终究到了崩溃的边缘,城墙外面堆积的亡灵尸体搭建出了一条登城梯,亡灵们争先恐后的向上攀爬,就像蚂蚁盘满了一块方糖,第一批跃上城头的亡灵被手握长矛的步兵捅穿,接着是第二批,城墙上的守军寸步不让,顽抗死战,展开白刃战。
第三批,第四批......直到第九批亡灵冲了上来,防线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吉安娜和温蕾萨两人已经无法顾及他处,拼命释放法术消灭登上城墙的亡灵,几个食尸鬼和骷髅步兵趁着她们施法间隙冲来。
呛呛——
两道刀光闪过,扑来的亡灵被瞬间斩去头颅,狄杰持刀落在两名女法师面前。
“撤退,撤向营地。”狄杰朝她们喊道,同时也是在给其他士兵传达命令,尽管他不确定有多少人听见听他的声音。
吉安娜和温蕾萨跟着狄杰撤出了城墙,向营地内转移,就在他们离开后的几分钟内,城墙防线彻底告破。亡灵从城墙上蜂拥而下。
最激烈的厮杀开始了,无数兵器劈砍着亡灵生物,刀光剑影,惨叫声连绵不绝。
亡灵突进了营地,但他们碰到了守军的拼死抵抗。从开战到现在,守卫城墙的人类,矮人和暗夜精灵援军已经不再害怕,反而杀红眼了,显示出无比的坚韧和顽强。所有人都加入了这一场绞肉机般的鏖战。
如果说亡灵本身是疯狂的,那么陷入死战的活人们更加疯狂。剑刃砍出了缺口,长矛被打断了,箭袋空了,子弹没了,士兵们就用能找到一些坚硬物体——棍棒、石头、木桶——进行反击,手里没有家伙的,赤膊上阵,和亡灵们扭打一团。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道,脚下随处是血泊。
轰隆一声。
城门被法术炸开了。
在此之前,有一部分亡灵在翻过城墙后受到了控制,破坏了在城门后的堆积物。
雷基·冬寒穿过城门来到人类营地上,抬手释放魔法,念出一句咒语,地面上忽地出现了一大圈紫色暗斑,凡是踩到上面的人,无论是活物还是亡灵,顷刻间都感觉到了巨大的痛苦,他们身上的血肉飞速枯萎,被活活变成了一张张干皮。
吉安娜和温蕾萨想要一同去消灭巫妖,但狄杰阻止了她们:
“我去解决他。你们快去后方准备传送法术,带所有人离开。”
两名女法师怔怔看了狄杰一眼,没有多言,照他说的去做,招来一部分护卫,撤退到安全位置。
她们的任务是尽可能为玛法里奥争取时间,但并不意味着她们就要牺牲在这里。吉安娜和温蕾萨准备共同释放一个强大的传送法术,足以将所有人幸存者带走,但需要消耗掉很多的法力和时间。
安置好吉安娜和温蕾萨,狄杰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巫妖身上。
说他不感到愤怒是不可能的,周围有那么多牺牲者,有那么多人被亡灵残忍杀害,还有奥蕾莉亚,风行大姐姐至今昏迷不醒。
“雷基·冬寒!”
狄杰喝道,右脚挑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根长矛,握在手里愤然掷出。
巫妖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转过视线,骷髅手掌随手拍飞迎头而来的长矛,再一抬头,看见攻击他的是一个高等精灵。
狄杰一马当先,捡起地上一把剑,配合上的长刀,疯狂砍杀挡路的亡灵,剑和长刀在他手里犹如死神的镰刀,凡是接近他的亡灵,无一不被枭首断臂。
雷基·冬寒一开始不认为这个精灵能够威胁到他,甚至口出狂言地讽刺:“你这是在送死,精灵,就和你那些族人一样。”
他一面操纵身边的亡灵生物杀向狄杰,一边施法速度极快的射出十几道寒冰箭,但都被狄杰以灵敏的身法躲过,明明还剩下接近二十来米的距离,狄杰一个闪身竟然直接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直到此时,雷基·冬寒才看清精灵杀意凛然的脸色,少有的感觉到了恐惧。
仿佛一道耀眼的电光突然劈过了空间,骷髅身体上整个右手连同臂膀被斩断。
雷基·冬寒难以抑制地发出怒吼,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严重低估了眼前精灵的强大。他赶忙忍着剧痛使出全力释放出死亡之指,这是阿克蒙德传授给他的法术,他想要一招击毙狄杰。
狄杰看穿了巫妖的动作,立刻使出全部的保命手段。
血色闪电快如捕捉猎物的毒蛇,一下子击破了业报之触的护盾,击穿了台风之力的盾牌,击碎了狄杰的左肩,血肉横飞,绞心刺骨的疼痛让狄杰下意识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不自主向后退。
不过他没让疼痛压垮全身,反而稳住了身姿,长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新月,面目狰狞朝巫妖用力一挥。
狂风骤起,不知是什么东西轰隆砸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巨大纵深的刀痕,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巨刃自天空磅礴席卷而下。
正中巨刃劈砍的亡灵碎成粉末,被波及的亡灵,则被卷起的风刃切成碎片,城墙裂开出一道锯齿缺口,轰然坍塌。
雷基·冬寒定格在原地,没有血肉的脸上看不到表情,但很快,一道荧蓝色裂纹在他的头颅上显现,爬满整个骷髅头,接着整个身体都开始不变得稳定,颤抖起来。
雷基·冬寒难以置信,发出痛苦的哀嚎,身体内部猛然发生爆炸,消失得无影无踪。
狄杰浑身虚脱,跪坐在地上,大开口喘气,肩膀上血流不止,很快就浸满了半边衣服,但他来不及顾忌这些,回头喊道:
“足够了,发送法术,带我们离开!”
他的声音很虚弱,但传得老远,吉安娜和温蕾萨都听见了,两位女法师,咏念咒语,各自伸出手掌合在一起,脚下是巨大的传送法阵,传送法术的能量以她们为中心向四周扑散开来,触碰到每一个还活着的人类营地保卫者们的身上。
随着两位女法师共同念出咒语的最后一个字符,传送法术启动,所有还在战斗中的人全都消失在了原地。
......
第三次战争,海加尔山防御战,人类营地坚守时间长达四小时五十三分钟。
......
远离战场的一片空地上,人类营地的幸存者们安全撤出了战斗,每个人都在欢呼,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圣光保佑。”吉安娜高兴地跳了起来。
温蕾萨突然焦急地跑到她面前问道:
“狄杰呢?”
“狄杰?”吉安娜脸上的笑容僵住,左顾右盼,试图寻找口中之人的身影。
“有没有人看见狄杰·特纳尔?”
“狄杰,回答我?”
吉安娜和温蕾萨四下询问,然而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那个男人。
死里逃生的喜悦当然无存,两个女孩儿的脸色变得煞白,她们都意识到出了差错,狄杰不见了。
......
狄杰惶惶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和吉安娜还有温蕾萨提前踩点好的传送位置,甚至于,他连一个人都没看见。
这是什么地方?
狄杰忍住伤势剧痛站起身,环顾四周。
周围是墙壁累积起来的椭圆形高台,高台上方是许多岩石座位,还有一个主看台。
这个场景好眼熟......狄杰还没分清楚情况,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的谩骂:
“古尔丹,你这个杂碎,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狄杰转过身,看向那个说话者,惊讶地认出了对方:
“提克迪奥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