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萨尔
他们就像要干坏事的人，彼此互相撞破。
目光交汇之际，二人同时一怔。
不过狄杰是大人，心里边的尴尬程度远没有到慌乱的地步。
“吉安娜公主？”狄杰礼貌不失好奇的询问，声音语调里仿佛藏了另一句话——李在赣神魔。
吉安娜大半夜不睡觉偷跑出来，自然有小心思，但没想到刚下楼梯就被人撞见了。
“那个，我睡不着，出来走走。”金发女孩儿心不在焉地用手撩起一根头发，解释了一句。
狄杰眼睛眯了起来，笑着，这副表情好像在说“你看我信不信你”。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了几秒，吉安娜最后嘟囔着嘴道：
“好吧，我肚子有些饿了，想去厨房看看。”
晚饭时间，布莱克摩尔给他们准备了丰富的菜肴，但因为目睹吉尔尼斯使者的意外，三人都没什么食欲，吃饭的气氛也很压抑，很快就散了，吉安娜这时候想找吃的也无可厚非，不过......
要是她被抓到了，布莱克摩尔肯定会派人来查看我房间的情况，到时候我也跟着倒霉......狄杰笑道：
“真巧，我也肚子饿了，要去厨房。”
他们住的地方不是旅馆，厨房没有连为一体，而是在仆人们住的宿舍。狄杰这么说也有顺路的意思。
“真的。”吉安娜目光一亮，三两下蹦跳下楼，抬起头仰视这个高高的精灵：“那我们一起吧。”
狄杰摇了摇头：
“不，你待在这里，我把食物带回来。”
“为什么？”
“因为伱还小，还是个孩子。如果你被抓住，被人发现，你父亲母亲可能要打你屁股咯。”
吉安娜不乐意地注视着狄杰，精灵口中的两个理由，很明显前者是主要原因，后者只是吓唬她的一种手段。
“那我要面包，芝士奶酪，烤羊腿，莓果汁......”她一口气说了十几种食物。
你到底是能吃这么多，还是单纯在报复我不带你出去......狄杰无奈摸了摸她的头：
“好，那你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等我回来。”
打发完吉安娜，掐在守卫换岗时间，狄杰得以抽身往城堡宿舍区靠近。
黑色劲装无法掩盖他是个精灵的事实，如果被发现，一定会怀疑到他头上。所以狄杰没有换衣服。
本来他还担心需要一家一家的搜寻，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每家门口都有姓氏的标签。
这些屋子只是暂时租给仆人们居住，有这样的设置也算正常。
狄杰很顺利地找到了福克斯顿家。
这只是一间比较普通房子，可能只有一间卧室，里面灯火还未熄灭，隐约能听见有说话的声音。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小点儿声，不要被别人听见了。”
一男一女在讲话，窗户表面能看见剪影，女的情绪很激动。
狄杰蹲在窗户下面偷听。
“可你毕竟杀了人，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圣光不会原谅你的。”
“我没有选择，是布莱克摩尔让我这么做的。如果我不答应，我们马上就会被赶出城堡，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是白天那个仆人？
狄杰吃了一惊。
“布莱克摩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不怕被发现，受到惩罚吗？”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些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要好好活下去就行了，别的事不要考虑。他给了我一些钱，足够我们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这些钱你敢花吗？算了，我只祈求圣光能宽恕我们一家的罪孽。”
“那就请你原谅我，克兰妮娅，我们不要在想这件事了，就让它过去。为了我们的女儿特蕾莎，好吗？”
原来那个仆人就是特蕾莎的父亲，吉尔尼斯使者是他害死的......狄杰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吉尔尼斯使者摔下去的时候确实有些奇怪，
关键是布莱克摩尔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恶化洛丹伦和吉尔尼斯之间的关系？
按照他想要利用兽人推翻米奈希尔王室的阴谋，孤立洛丹伦的确是有必要的。
屋子里说话的声音还未结束。
“你要去兵营了吗？”
“是的，时间到了，我得把食物送过去。”
“早去早回，别在那里待久了，小心一些。”
“我知道，特蕾莎，你来帮我。”
“是，父亲。”
门打开了，白天的仆人和一个女孩儿各自抱着一个罐子，朝城堡的兵营走去。
狄杰跟在后面，远远瞧见这一对父女拿着一些面包和牛奶。待到兵营门口，守卫们没有阻止他们，仍由其通过。
狄杰有些遗憾自己不是盗贼，没办法隐身潜入进去。
不过通向兵营内部的路不止这一条。
狄杰来到兵营侧方，看了看高度，微微点头，然后退而拉开一段距离，五六步起跑冲刺，在离兵营墙面最后几米时横空而起。
双臂伸展如雄鹰，一步一步沿着兵营墙面向上攀飞，声音细不可闻。
快到抵达最上方的那一刻，他没有急着跃上兵营城墙，而是一只手抓住凹槽，隐藏在
到了5级，果然一切都变得容易了些......狄杰往下看了看，同时侧耳倾听动静。
只有一个脚步声，维持由远到近，由近到远的规律。
一个巡逻士兵。
趁着那脚步声远去的时机，狄杰翻身上墙，腿脚猛蹬而出，一记震山掌朝士兵的后背轰去。
趁士兵向前倒下之前，狄杰闪身接住，将他放在墙边，摆出一副打瞌睡的姿势。
真是抱歉了朋友，希望你不会被人发现上班摸鱼......狄杰走进兵营的楼梯过道，自上而下，悄悄来到下层的大厅，没有碰见一个人。
正当他疑惑福克斯顿父女跑哪儿去了的时候，铁门关闭的动静响起，紧接着有脚步声分别从两个方向传来，最后交汇在一起。
“布莱克摩尔主人。”
“他怎么样了，塔米斯？”
狄杰藏在一根柱子后面，探头看去。
布莱克摩尔也来了，还和福克斯顿父女站在一起。
那个仆人，塔米斯·福克斯顿，毕恭毕敬和敦霍尔德城堡主人说话，就像他主子面对阿尔萨斯时候一样。
特蕾莎·福克斯顿背对着狄杰的视线，静静站在一边低头，聆听大人们讲话。
她的个子大概和吉安娜差不多，同样有一头蓬松的金发，但皮肤没有库尔提拉斯公主那么白皙，相反有点自然的浅黑，像是经常在太阳底下嬉戏。
“很健康，大人，他像麦穗一样疯长。”塔米斯说道。
布莱克摩尔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追问：
“很好，除了这些，他的认知水平到了什么地步了？”
当二人交流的时候，完全没察觉到有个精灵一直在监视他们。
“按照你的要求，我们教他人类的文字和语言，他现在能说一些简单的话，但大道理听不懂。”
布莱克摩尔低头沉思起来，手指刮着下巴的胡须：
“有点慢，必须提高他的智慧，但又必须把握好度。有什么办法吗？”
“如果你允许，我们可以给他提供一些简单的读物，这应该有帮助。”塔米斯建议道。
“好，就这么办。”布莱克摩尔颔首，“对了，白天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
“是的，主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似乎是为强调，塔米斯又道：“白天就是意外。”
“没错，意外。”布莱克摩尔重复念叨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段对话随着布莱克摩尔转身离开而结束，在旁边目睹一切的狄杰突然把头往回一缩，在那个金发女孩儿回过头来前。
“特蕾莎，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爸爸。”
“别在这里站着，我们该回去了。”
脚步渐渐走远。
唔，差点就被发现了......狄杰直呼好险，等福克斯顿父女一走，来到他们说话的位置查看。
一座通向地下室的铁门赫然呈现在眼前。
萨尔就被关在下面？
狄杰看了眼没上的锁，这难不倒他，副职业里就有开锁这项专业。
他从行囊里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抽出一根铁丝，对着锁孔一阵捣鼓。
咔嚓~
门开了。
狄杰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先拿出面具戴在脸上。
衣服可以随时换，但脸暂时不能被萨尔看见。
顺着楼梯往下，能看见一排铁栏。
这下面是一座监狱，但没有老鼠蟑螂之类的东西，空气里也没有异味，被经常打扫过。
走下楼梯，一连串锁链拉扯的响动让狄杰脚步一顿。
他终于见到了部落未来的大酋长。
“你是谁？”
监狱里只有一个兽人，还是个孩子，被锁链束缚住，坐在墙角的干草堆上嚼着面包，看见一个陌生人出现，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被单独关押；身上穿着人类的衣服；说着标准的人类语言。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个被人类养大的兽人小孩儿。
狄杰观察了一眼，发现这个小兽人个子虽然不高，但身上已经开始出现肌肉的轮廓曲线，比想象中要强壮。
狄杰蹲下身，和兽人孩子平视：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谁？”对方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狄杰想了想道：
“我是布莱克摩尔的朋友。”
“朋友。”
小兽人喃喃着，似乎在想这两个字的意思。
“特蕾莎也是朋友。你是主人的朋友，那就是好人。”
他的认知水平果然不高......狄杰响起塔米斯的评价——他现在能说一些简单的话，但大道理听不懂。
狄杰决定把问题简化：
“你叫什么名字？”
“萨尔。”
果然是你，这下子确定了......狄杰没有立刻问下面一个问题，而是先从
“给你这个。”
萨尔拿着奶酪嗅了嗅，舔一舔，一口咬下去。
“好吃。”
狄杰接着又问：
“你今年，几岁了？”
萨尔粗黑的眉毛向中间一扭，摇了摇头。他并非不知道答案，而是不知道眼前长耳朵的大人在说什么。
连这个都听不懂吗？
狄杰一时间犯了难，原本想要问的几个问题也问不出口了。
正当他犯难该怎么和萨尔继续交流的时候，脑海中的危险警报突然响起。
有人。
狄杰立刻靠在楼梯墙壁的视野盲区，头顶一阵脚步声匆匆走下楼梯。
“萨尔。”
一个女孩儿在喊。
萨尔听见熟悉声音，站立起来。
不过他很迟钝，没来得及告诉朋友这里还有个人、
“你没......”
哐~
手里的篮子脱手，水果撒了一地。
特蕾莎话还没说完，侧面一阵风吹来，嘴巴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捂住，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抓住了她。
根本来不及叫喊。
“特蕾莎。”萨尔喊道，立刻愤怒着想要救自己的朋友。
但锁链束缚了他的手脚，铁栏杆也挡住了他。
“不准动，不准说话......”
警告的话语刚落，特蕾莎就感觉背后之人的另一手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萨尔见状，立刻安静了下来。
特蕾莎害怕极了，眼睛起了水雾。
“听见了吗？”
狄杰凑到女孩儿的耳边再次发问。
特蕾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警告不仅是对萨尔，也是说给她听的，于是呜呜着点了点头。
两只手随即缓缓松开。
特蕾莎心神未定，喘了几口气才转过身。
背后站着一个带着面具的成年男人，还是长耳朵，特蕾莎吃了一惊：
“你，你是那位精灵客人吗？”
整个敦霍尔德目前就狄杰一个精灵，被认出来也没办法，但狄杰没有摘下面具，而是俯身凑近女孩儿，警告道：
“把这句话咽进肚子里。否则......”
没有说明后果，特蕾莎连连点了点头，眼里有些害怕。
狄杰并不想吓唬一个孩子，对方突然折返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为什么你又回来了？”
“我怕萨尔吃不饱，来送些水果。”特蕾莎小声解释道，颤颤巍巍。
狄杰瞟了眼地上滚落一地的新鲜果子，摆了摆手：
“忙你的吧。”
见跟着阿尔萨斯来城堡的的精灵客人没有要伤害她的样子，特蕾莎麻利地捡起果子，透过铁栏杆的缝隙，一个一个递给萨尔，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没事了，萨尔，他，不是坏人。”
虽然她也不知道狄杰为什么会在这里。
“既然他是兽人，为什么不和战俘营里面的那些关在一起。”狄杰看着女孩儿的动作，忽然开口询问。
“兽人？”
萨尔听到这个词，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狄杰。
特蕾莎被吓了一跳，连忙对监狱里的兽人伙伴解释：
“他没有对你说话。”
把果子全部递给萨尔后，女孩儿又走到狄杰面前，鞠了一躬，表情无比焦急：
“请你赶紧走吧，你在这里要是被发现了，布莱克摩尔主人会惩罚萨尔的。”
她的样子完全是在祈求。
看来萨尔并不知道任何关于兽人的事，布莱克摩尔对他采取的是隔离手段......狄杰也没必要难为一个小女娃子，但关于萨尔，他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
“那我们达成一个交易如何？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立刻就走。”
“好，你想要什么？”特蕾莎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
“你什么时间段可以自由活动？”
“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来这里给萨尔送食物。其余别的时间，我没什么差事。”
“好，明天早晨，到我的房间来，我需要跟你谈谈。”狄杰随后将自己房间所在的位置告诉女孩儿，“早点来，别引人注意，也不能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要严格保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