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提前行动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听见空气里有一道转瞬即逝的骨头碎裂声。
布莱克摩尔当场傻愣在原地，脸色刷得惨白。
倒是阿尔萨斯先反应过来了：
“快，快救人。”
王子失声大喊。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有几名胆大的士兵听到王子的命令后直接跳进了壕沟内，其余警戒的士兵则全力呵斥兽人俘虏不得靠近不得反抗。
有个人类死在面前，被关押的兽人们没有激起太大反应，只是围了过来，保持一顿距离当吃瓜群众，安安静静目睹一切，冷漠如常。
众人焦急地等待着，查看情况的士兵刺探了下吉尔尼斯使者的鼻息，然后抬起视线面向满脸焦急的王子，摇了摇头。
一阵头晕目眩。
阿尔萨斯差点站立不稳。
就算少年如他，也知道出大事了。
布莱克摩尔在一旁对那个跟在吉尔尼斯大使身边的仆人大吼大叫，愤怒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但仆人惶恐不安地用手挡住脸，浑身颤抖：
“我，我什么也没做。不是我干的，他是自己掉下去的。”
“够了，布莱克摩尔。”阿尔萨斯深吸一口气，努力适应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跳，严厉喝道。
在王子看来，敦霍尔德城堡的领主完全是在推卸过失。
吉尔尼斯使者死在了这座战俘营里，无论如何布莱克摩尔逃避不了追责。
“实在抱歉，王子殿下，我真想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布莱克摩尔脸色煞白地道歉，但道歉又有什么用，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吉尔尼斯使者被士兵们弄了上来，放在担架上，盖上白布带走了。
本来轻松的气氛在短短几分钟内变得无比压抑，阿尔萨斯学着父亲泰瑞纳斯，拿出王室的气势，质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布莱克摩尔，吉尔尼斯的大使怎么会在这儿？”
“这~”布莱克摩尔咽了咽唾沫，给王子使了个眼神。
阿尔萨斯回过头，瞥见了脸色凝重的狄杰，以及靠在精灵怀里一动不敢动的金发女孩儿。
吉安娜显然吓坏了，微微颤抖，但没有听见抽泣声。
还处在少年的王子明白过来布莱克摩尔是在提醒自己，有外人在场，有些话不方便说。
被客人们目睹这糟糕的一切，可真是大伤洛丹伦的国家颜面。
阿尔萨斯坐立难安，稍微冷静下来，命令布莱克摩尔：
“立刻把这里的事加急告诉我父亲。”
他张了张嘴，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心底里唯独剩下恼火，非常恼火，但又不知道该责怪谁，只是叮嘱道：“立刻。”
“是，殿下。”
布莱克摩尔不敢迟疑，三步后退一点头的麻溜去执行命令，一不小心撞到个人，回头一看，怒喝道：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那个仆人点点头，慌不择路的跟着主人走了。
阿尔萨斯这才有功夫把注意力放在客人们身上：
“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
狄杰出于礼节，对洛丹伦王子摇了摇头，拍了拍吉安娜的后背安慰：
“没事了。”
金发女孩儿松开怀抱，被吓得不轻，六神无主地转过身看向阿尔萨斯，问道：
“他，他是死了吗？”
阿尔萨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
洛丹伦。
敦霍尔德城堡的消息加紧送到。
哒哒哒~
金属盔甲踩在光洁石板上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
乌瑟尔步入国王大厅。
“陛下。”
泰瑞纳斯抬头看了眼，询问：
“乌瑟尔，有什么事？”
“是王子送来的。”白银之手的领袖说着，手里拽紧一封信，“王子和同行的人员们已经到了敦霍尔德城堡，但出现了一些状况。”
听到“状况”二字，泰瑞纳斯下意识抬起头，蹙眉道：
“阿尔萨斯受伤了？”
乌瑟尔摇了摇头，上前将信递给国王。
从圣骑士的表情判断，这封信里有个很糟糕的消息。
果然，泰瑞纳斯看到信内容后，差点一下子从王座上站起来。
“圣光在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咒骂一句，几十年的执政生涯不至于让他慌乱。
国王看向圣骑士：
“跟我说详细点。”
“是，陛下。”乌瑟尔稍微组织了下语言，简短地解释起具体情况：“据布莱克摩尔所说，那位大使是失足掉进战俘营，头颅受损，当场死亡......”
听到这里，泰瑞纳斯直接打断了乌瑟尔的话：
“吉尔尼斯的大使远道而来，是我让他去战俘营亲眼见见兽人的现状，本来希望借助他能让格雷迈恩改变看法，继续支持战俘营政策，没想到......”
说着，泰瑞纳斯感觉到了压力，眉宇间的凝重之色越发明显：
“这不仅没达到洛丹伦想要的结果，反而有很大可能会成为导火索，彻底点燃格雷迈恩这个炸药桶。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格雷迈恩国王一直反对战俘营的政策，甚至有对联盟感到不满的迹象，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的使者死在了最痛恨的战俘营里，真的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
“我明白，陛下，现在我们应该想想弥补措施。”乌瑟尔说道。
泰瑞纳斯摆了摆手，皱紧了眉头：
“这件事没办法掩盖，我们也不能忽悠吉尔尼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样，伱亲自去一趟吉尔尼斯，在拜访格雷迈恩之前，先去找达利乌斯·克罗雷领主。”
达利乌斯·克罗雷是吉尔尼斯一名很有影响力的贵族，且封地离洛丹伦王国很近。
与格雷迈恩不同，二次战争时期，他积极响应了联盟的号召，在战场上有不小的功绩。
多年前战争胜利的庆祝宴会上，泰瑞纳斯和克罗雷聊得很投机，二人的关系不错。
乌瑟尔明白了国王的用意，洛丹伦可以利用和克罗雷领主的友好关系，增加一些劝说格雷迈恩的可能性。
“好的，我现在就去。”
泰瑞纳斯从王座上起身，走到圣骑士面前，手放在肩膀上提醒道：
“你到了之后，无论如何，话不要说得太直接或者太过激动，要多谈我们两国的友谊，还有洛丹伦愿意赔偿吉尔尼斯等等之类的好话，格雷迈恩是个重视利益的人，我想这样，一切可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是，陛下。”
乌瑟尔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执行命令。
现在只剩泰瑞纳斯国王一个人。
他神色有些憔悴地回到王座上，手靠在额头上揉捏。越来越繁重的国事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休息片刻，泰瑞纳斯起身离开了王座厅，一路闯过回廊和花园，去了私人图书室。
里面的办公桌上有一盏固定灯，稍稍一扭动。办公桌后面的书架就朝一边的空荡挪开了。
泰瑞纳斯走了进去。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到这间密室里来待上片刻。
密室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唯独一面墙上被挂了黑布。
泰瑞纳斯将其扯开后，一幅相当详尽，做了各种标记的大陆地图就展现在眼前。
他从地图左边踱步到右边，又从右边踱步到左边。
目光在敦霍尔德城堡和吉尔尼斯的位置来回游移。
良久，密室里响起这位国王长长的叹息。
......
另一边，乌瑟尔大步流星地朝王宫门口走去，路上的侍卫仆人们见到他都要行礼。
不过乌瑟尔不是个自认高贵的人，对于别人的尊敬，他同样会点头回应。
“乌瑟尔大人？”
快要走到钟楼塔下，越过王宫的吊桥，乌瑟尔听到一位女士的呼唤。
转过头，看见一身华丽服饰，仪态端庄的丽安妮王后朝这边走来。
“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王后？”
“你有阿尔萨斯的消息吗，他还好吗？”丽安妮的眼神里有些担忧，又有些迫切。
乌瑟尔愣了愣，除了拥有对圣光的信仰和精湛的战斗技巧，他也有出色的观察能力。
一个母亲对儿子表示关心，乃人之常情，用不着遮遮掩掩，但丽安妮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此外，王后身边没有跟着仆人，像是偷偷跑来的。
乌瑟尔奇怪的同时也在思考该怎么回答王后的问题，王子的确经历了一些事，但......
“王子一切安好，只是......”
丽安妮姣好的秀眉微微蹙了蹙：
“我看到你急急忙忙去了王座大厅，是阿尔萨斯那边出事了吗？”
“是的。”
乌瑟尔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道明。
当听到吉尔尼斯使者的消息时，丽安妮明显吃了一惊，随后素白的脸颊上露出一抹忧郁。
这表情很快就被掩盖了过去。
“阿尔萨斯没事就好，他没事就好。”丽安妮喃喃道，随后又注视乌瑟尔，似乎还有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嗫嚅。
乌瑟尔明显感觉到丽安妮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挺起胸膛道：
“王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我一定会帮你，请直言。”
“我确实有个问题需要向你请教。”丽安妮勉强地笑了笑，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开口：“你觉得，那个库尔提拉斯的女孩儿......你觉得阿尔萨斯会喜欢她吗？”
吉安娜？
早在很久以前，成为法奥大主教的学徒，乌瑟尔就已经决定毕生全心全意侍奉圣光，不再去追求情情爱爱。所以被问及这个问题，他是有点懵的。
阿尔萨斯还是个少年，王后就开始为他考虑未来的妻子了？
有点太早了吧。
乌瑟尔眨了下眼，回想吉安娜造访洛丹伦和阿尔萨斯接触时的光景，坦诚说出心里感受：
“我觉得阿尔萨斯对吉安娜公主也许有些好感，不过现在他们是伙伴，是朋友，离谈婚论嫁还很远。未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未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句话好像带有某种魔力，丽安妮表情上的忧郁消弭了大半，微笑着感激道：
“你说得很对，乌瑟尔大人，我也只是关心我的孩子，真是打搅你了。”
王后朝圣骑士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乌瑟尔目送着她的背影转入角落，心里涌现出一丝困惑，不明白王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很快想起手头上有要紧事，注意力收回，思绪里只剩下吉尔尼斯的麻烦。
......
晚上，洛丹伦冬季的寒风刮在窗户上发出哒哒响，屋内暖意洋洋，炉火烧得正合适。
狄杰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况。
到了晚上，战俘营里的兽人统统都要被赶回木屋里睡觉。
了望塔上的探照灯代替了白天站岗士兵的眼睛，来回监视壕沟的情况。
夜间值班的守卫以五人一组，在城堡内巡逻。
三个小时前吃完晚餐后，狄杰就一直站在窗前记录守卫们的轮换情况。
已经弄清楚了，一个小时换一次。
等到离下次换班时间只剩下十分钟。
狄杰离开了窗户，动作快速地熄灭房间里的炉火，小心翼翼打开门后反手关上，来到走廊前。
住宿的情况是，阿尔萨斯住在最高规格的王室御用房间，而狄杰和吉安娜则作为客人，布莱克摩尔特别给他们安排了贵宾房。
由于考虑到男女有别，狄杰和吉安娜的房间隔了一条过道。
言归正传，狄杰打算去寻找萨尔。
本来他不用这么着急行动。不过发生了吉尔尼斯使者一事，他很担心这趟参观敦霍尔德的旅程会提前结束，所以干脆今晚上就去执行计划。
按照记忆，萨尔应该被布莱克摩尔交给特蕾莎·福克斯顿一家照顾。
那一家子都是仆人，住在城堡的宿舍内，离狄杰所在的位置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先找到特蕾莎，借助她找到萨尔会更容易一些......狄杰轻声轻脚地走下楼梯。
已经是深夜，仆人们都睡了，可刚来到楼梯下，狄杰的耳朵就动了动，捕捉到了门扉开合的动静。
接着，细微地脚步声也在往楼梯靠近，一点一点的往楼下走来。狄杰驻足，没有故意躲藏，抬起头静静等待对方转过楼梯角落和自己碰面。
见到来人，他的表情古怪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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