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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珩这话说得隐晦,但纪言蹊倒是听出来了他的意思。

的确,现在叫人发现苏瑾珩的身份,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一来太过露财招人眼红,容易叫小贼什么的惦记上;

二来容易暴露,谁也说不好其他皇室之人还会不会与苏瑾珩为难。

道理纪言蹊虽然懂的,但少不得还是有些心酸,苏瑾珩贵为嫡出皇子,自小便是锦衣玉食的养着的,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

不过是民间商贾之流用的花梨木罢了,在他眼里哪能称得上一句好?

压下心头的思量,纪言蹊点点头柔声到:

“云澈哥哥言之有理,都依你。”

苏瑾珩笑了笑,又挑了几件儿大家具,纪言蹊则折过身去选起了小摆件儿。

纪言蹊相中了一个高脚桌,这个高度放植物、摆件什么的再好不过了。

转身纪言蹊又选了一个白透釉玉壶春瓶,一个青铜香炉、一套汝窑茶具和一块山水屏风。

原本还想再挑几件的纪言蹊,被苏瑾珩轻轻拉住了衣袖,对上苏瑾珩的眼睛,纪言蹊轻轻吐了吐舌头,妥协似的点头道:

“就这些吧。”

将写有地址的信纸递给掌柜的,双方又约好送货时间,纪言蹊便抢着付了银子,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两银子,苏瑾珩也就由着纪言蹊去了。

出了家具铺,纪言蹊又拽着苏瑾珩去了成衣铺,苏瑾珩如今再穿以前的衣服也不合适,所以少不得要从头到脚换上一身。

镶玉金冠戴不得了,苏瑾珩便选了顶玄铁银冠,玉佩什么的被苏瑾珩全部收了起来,纪言蹊想买一块儿却被苏瑾珩拒绝了。

纪言蹊不好过多干涉,于是就帮着苏瑾珩选了几件儿成衣,比不得苏瑾珩原来的衣物精美,但用料也是不错的。

一行人结好账走出铺子,街上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苏瑾珩拎着沉甸甸的包袱一侧头,正好瞧见纪言蹊小心翼翼的打量。

苏瑾珩笑了笑,“蹊儿明日可还来?东西一多,怎么摆着好看,还得你帮我掌掌眼。”

“好!”

纪言蹊笑意盈盈地应了。

街上没什么人了,他们也就放慢了脚步全当散步,纪言蹊警惕地打量了眼四周,凑过去小声问。

“云澈哥哥现下四周可有人保护?”

苏瑾珩摇摇头,“一介平民,用不着。”

纪言蹊瘪瘪嘴,明显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康凯呢?他一向不在王府,难不成也被送去皇家别院了?”

“没有。”苏瑾珩又摇摇头,随即解释说:“康凯是我最后一张底牌了,不可轻易暴露。现下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所以暂时还不能联系他。”

“哦。”纪言蹊低低应了声表示理解,“那云澈哥哥日后有什么打算?”

“年后我会进宁远学院当差,糊口饭吃。”

在纪言蹊看来,宁远学院这种捧高踩低的地方,实在是不适合被贬的苏瑾珩。

可她更清楚的是,宁远固然不是一个好地方,但胜在环境相对简单,并不涉及到京中朝廷派别之争,对于满腹才华的苏瑾珩来说也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这样想着,纪言蹊也不好多加干涉,转过街角与苏瑾珩道过别便又回到了纪府。

第二日,坐了许久冷板凳的账本终于被纪言蹊召见了一次,虽然还是看得不太懂,却也还是配合的听着沉碧逐个讲解。

纪言蹊正听得头疼,就听见墨英阔步走了进屋,“五小姐,云烈小王爷求见。”

难得云烈没有直接闯院子,还晓得打正门走个流程,规矩得叫纪言蹊错愕了一瞬,随之点头到。

“请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云烈便走了进来,见纪言蹊满脸疑惑,墨英适时解释说:“小王爷是在院子里求见的。”

“……”

得,意思就是云烈依旧没走正门,只不过在屋外打了个招呼罢了。

“我还以为……”云烈接过沉碧递过去的茶水,低头呢喃了句:“你不会见我。”

纪言蹊将手中的账本合上,“为什么?”

“云澈被贬之事。”

“这事儿不怪你,我晓得的。”

纪言蹊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其一,你既然在喀喇山与我说过那样的话,就表示你不会再这件事儿上多做纠缠。其二,与大宁皇室抗衡,于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云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略显苦涩的接了句。

“你是第一个,说相信我的人。”

看着云烈这副模样,纪言蹊便是心里多少有些埋怨也不好说出口了,拎起桌上的茶壶为云烈又加了些茶水,而后劝到。

“既然没有做错,又何苦为自己?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云烈小爷。”

“这事儿是我父王惹出来的幺蛾子,不过我已经写信同他解释过了。”

云烈想了想又说,“你见过云澈了吗?我很担心他。”

纪言蹊笑了笑,“见过,他没事儿,你放心吧。”

云烈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瓶药丸。

“听闻云澈被废了武功,现下身子怕是虚得很,这是上好的补药,你替我转交于他吧。”

“好。”

看着纪言蹊接药瓶,云烈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低着头思忖了许久,才轻声道了句:

“谢谢你们。”

说罢这句,云烈也没有等纪言蹊回答的意思,扭头便往外走去。

纪言蹊见状连忙追了两步,对着那人离去的身影喊道:“客气什么啊,你不是说我们仨是好兄弟吗?”

原本还颇为怅然的云烈闻言微不可闻地勾起了一抹弧度,抬起胳膊挥了挥手。

“走了,兄弟。”

送走云烈,纪言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出了门,苏瑾珩在小院子里自得其乐的东摆西放。

原本小而萧瑟的院子被苏瑾珩这么一倒腾,倒有了几分清幽的味道,尽管摆设并不繁杂,但摆放得当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就那么一瞬间,纪言蹊好似看到了自己的余生,他们就这样依偎着坐在天井里,携手同赏春花夏草秋叶冬雪。

如果,可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