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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江南。”

齐云澈如实回答,“我父……父亲生辰快到了,他最是喜欢收藏些珍本书册。正好我前些日子听闻江南有人高价出售本儿《江淮》的孤本,便打算南下去瞧瞧。”

“那你何时回来?”

“大抵是要去一个月的。”

“嗯。”

纪言蹊闻言低下了头,齐云澈明明是她不曾拥有过的人,可这刻的她却不舍极了。

“那你路上务必小心,仔细着些身子。我晓得你们齐府是不缺钱银的,可出门在外钱财还是莫要外露的好,最好备些药物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纪言蹊一口气说完才惊觉自己的话实在是有些太多,于是急忙止住话头,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

“反正我姨娘总是这样教导我的。”

“是吗?”

齐云澈温温一笑,“那便谢谢五妹妹转述于我了。”

齐云澈颇带深意的笑容,看得纪言蹊脸红心跳的,于是便不好意思地催促齐云澈赶紧回家,理由是省得被人瞧见说不清楚。

“嗯,夜深了,我这便走了。”

也不知道齐云澈信与不信,反正他端得一副君子模样,上扬着嘴角,眼眸之中是藏不住的光芒。“江南是个好地方,想必好玩儿的物件儿也是多的,五妹妹若是喜欢,我便多带些回来。”

纪言蹊眨巴着眼睛,十分没出息的接了一句,“嗯……可有好吃的?”

齐云澈闻言又笑,耐着性子认真到:“自然是有的。”

“那……”纪言蹊在齐云澈的凝视中别开了脸,“你可要早些回来,不然吃的是要坏掉的。”

“嗯,五妹妹要吃的,我自然是不会叫它们坏掉的。”

齐云澈的声音像是裹了蜜似的,听得纪言蹊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听说江南还有专捏面人的老师傅,捏的娃娃最是传神不过。”

“有嫦娥仙子吗?”

“大抵是有的。”

“那一定很好看,话本子里说嫦娥是天界最美的仙子呢。”

齐云澈很少瞧见纪言蹊这般少女情怀的模样,生活的无奈与环境的逼迫,让她素日总是佯装大人一般的端庄得体。

但饶是她装得再好,总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四下无人时还是会放下戒备,露出真我的一面。

能瞧见纪言蹊的这一面,齐云澈觉得很高兴,至少说明她不再戒备着他。

于是,他也好心情地顺着她说话,“嗯,江南的话本子也是出名的,听说京都许多抢手的话本都是在江南河畔完成的。”

“那……”

纪言蹊知道,话本子这类的算不得什么正经书,她也不好意思叫齐云澈给自己捎上几本,所以话一出口便堪堪顿住。

可齐云澈哪里会不晓得小姑娘的心思呢,微微一笑到:

“阿颜素日最是喜欢看这些话本子,到时定是要叫我带上几本的。到时我多带上几本,五妹妹若是无事也可看看,虽说内容浅显了些,但打发时间也是无妨的。”

“云澈哥哥说得是!”

纪言蹊说这话时,语气明显要比前一句激动了许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齐云澈本来还想借故同纪言蹊再多聊几句,可一听见更夫的声音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于是便同纪言蹊道了别打算原路返回。

“云澈哥哥!”

纪言蹊看着齐云澈转过身,一步步往来时的窗户走去,就在他伸手推开窗户的那一刻,她突然毫无征兆地唤出了他的名字。

齐云澈在月光中转过身来,窗外那璀璨斑斓的点点灯火映在他清澈的眸子里,肆意张扬的晕开了万千点星光。

然后他问:“怎么了?”

那语气温柔得……叫人心颤。

纪言蹊这个完全下意识的行为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至于要说些什么就更不知道了。于是,下一秒她便陷入了深深的窘境当中。

齐云澈也不急,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一路小心,早些回来。”

最后,她如是说道。

“好。”

而他,这样应了她。

目送齐云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里,纪言蹊伸手放在了胸腔之上,她知道,这里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齐云澈走了,纪言蹊便更不急着回学堂了,跟在纪老太太身侧低眉顺眼地侍候了一段时日,也省得纪淮安瞧她不顺眼。

好在纪家嫡长子纪择知传来了立了军功即将归京的消息,家里头一高兴便将纪言蹊这事儿给揭了过去。

但纪老太太也不好太过偏心,便罚了纪言蹊去誊抄书卷,说是什么时候抄好了,便许她回宁远进学去。

纪言蹊倒是没有什么的怨言,老老实实地抄着,隔日帮着老太太整理书房时偶然发现了一册绝本,于是便撒娇耍赖地换了本儿誊抄的书卷。

纪老太太这本书收藏了许多年,最是爱惜不过,但到底是架不住纪言蹊的撒娇,便同意将书本儿给了她去抄。

千叮咛万嘱咐的同她交代,莫要弄坏了。

纪言蹊乖乖地应了下来,一边誊抄一边想到了那个正在南下的少年,既然他父亲喜欢孤本,那他也一定是感兴趣吧?

这样想着,纪言蹊抄得更卖力了,全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抄第二遍的时候,纪言蹊使唤沉碧去玉疏阁买了本儿精装的空白册子,黑色的书封上画有鎏金的花纹。

纪言蹊定了定神,落笔比之前更加慎重了些,抄完纪言蹊又觉得这样的色调有些太冷了,彼时院子里栀子花开得正好,于是她便亲自去摘了些回来。

掰成一瓣瓣的压在书页里,既留下了芳香,又添了几分温柔的情怀。

纪言蹊埋头苦抄时,俞闲月解了禁足,纪老太太乐呵呵地整日带着她一同宴请各大府邸的夫人们。

说是喝茶看戏什么的,但其实就是变相性的寻媳觅郎,各家都带着家中适龄的孩子前来走动一二,再聊上几句姻亲观,便算是互相之间交了底。

俞闲月要给纪择知找媳妇,纪老太太自然是要把关的,再者,家中的其他姑娘也渐渐要到适婚年纪了,总是要早做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