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芸惜醒来的时候,脑仁儿疼得厉害,揉揉太阳穴,坐起来。
怎么人回到七年前,连酒量都回去了?
她记得自己至少能喝半瓶,结果昨晚才喝了几口就醉了,迷迷糊糊中好像是林景州照顾她的,那家伙才十二,酒量就比她好了。
起床,穿好衣服,她离开客房,快步走向佛堂。
今日是初一,要拿佛经去佛观烧为皇后娘娘祈福,绝对不能误了时辰!
回到佛堂,准备好所有东西,她跟如意说了一声,就抱着抄好的佛经赶往佛观。
刚走出凤藻宫,就被人叫住。
“芸惜。”
她回头一看,是周崇,“周公公。”
“你去佛观?”
“嗯。”
周崇伸手帮她分担了一大半的佛经抄文,“我随你一起去,娘娘的药里需要一味百草霜,我要去那边求。”
“那就辛苦周公公了。”
两人抱着佛经抄文走向佛观,路上,她好奇地问:“周公公,什么是百草霜?”
“香灰。”
“我只知道香灰可以止血。”
周崇温和地解释:“还有其他用途的。”
“周公公,娘娘落水应该无大碍了吧?”
周崇垂眸,表情沉重起来,芸惜瞬间心都提了起来,“太医不都说娘娘好多了吗?”
“不存在好多了一说,娘娘幼时中了毒,伤了奇经八脉,能活到现在是用各种名贵药材吊着,也只有宫里的药库才能这样吊着娘娘的命。”
“中毒……”
皇后娘娘竟然是中毒导致?!
“你救了娘娘的命,若是再晚一会,娘娘就没命了。娘娘感恩你,知道你曾受重刑,命我为你调理身体,药我已经配好了,今晚开始,你就要跟娘娘一起吃药了。”
“啊,跟娘娘一起喝药?奴婢惶恐。”
周崇提醒道:“娘娘的恩典,你领着就是,你已经伤到了根本,若是不好好调理,此生怕是没机会当母亲了。”
芸惜瞪大眼睛,随即慌乱起来。
她,她可能无法生养?
绝不行!
她这一世一定要平安出宫,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放心,你认真吃药,会好的。”
“那就谢谢周公公了。”
两人一起走向佛观,路上芸惜时不时暗中观察一下周崇。
明明是个太监,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林景州就从来没那样笑过。
她没忍住开口:“周公公。”
“怎么了?”
“周公公看上去很开心,请问公公是怎么保持好心情的?我弟弟总是不开心,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导他。”
“你弟弟?昨天在佛堂看到的那位公公?”
“是。”
周崇抬头看了看天空,俊美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大概是知道有盼头吧,所以很开心。”
“盼头……”
他扭头看向芸惜,“人活着,不都是为了一个盼头。若是没有目标,那人生该多无趣。”
是啊。
她也有盼头,她盼着十一年后能存很多银子出宫。
那林景州呢?
他的盼头是当大内总管吗?
他们来到佛观,周崇说要去找百草霜,就把佛经抄文还给她了。
她抱着抄文走向佛观正殿。
刚踏进殿门,就看到林景州跪在蒲团上。
她看了他一眼,走向一个大师,“大师,奴婢是凤藻宫的,这是为皇后娘娘抄的佛经,请大师为娘娘换成平安符箓。”
“好。”
大师从她手里接过抄文,平静地开口:“在外面等着。”
“是。”
她先走到林景州身边,也跪在一个蒲团上,虔诚地磕了一个头。
观世音菩萨,信女芸惜,重活这一世,信女不知道是不是您怜惜信女,但信女一定会好好度过这一生,虔诚拜佛,未来出了宫,也会尽己所能帮助他人。
感觉身边的人起身离开了,她急忙在心中再次祈求:菩萨,请您保佑林景州这一生平安喜乐,长命百岁,信女一定会一生虔诚敬奉您。
重重磕了三个头,她起身,跟上林景州的脚步。
“我跟菩萨许了个愿。”
林景州却越走越快,她伸手去抓他,却被他避开了。
她的手放在半空,她低下头,看到自己抓了一把空气,有那么一瞬的愣神。
他大步离开。
她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问:“怎么回事?”
两个时辰后。
芸惜小心翼翼地端着平安符箓回凤藻宫。
路过中门的时候,角落有小太监打架,她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就要转身走,突然听到了一声:“小林公公,这狗东西,在背后骂您,要怎么处置他?”
她顿时怒起,不理他是吧?躲她是吧?
原来是在这里耀武扬威!
她走向林景州,走近了就看到看着背对着她的林景州,伸出脚踩在一个太监脸上,因为被踩着脸,所以看不清被欺负的太监的长相。
他弯腰看向地上的人,冷笑一声,“你们知道十八层地狱都有什么刑罚吗?”
“什么刑罚?”
“第一层:拔舌地狱,专门对付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辨和说谎骗人者。”
躺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
“林……林景州!”
她喊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失声了。
拔舌地狱,她被人按在大牢里拔掉舌头的时候,那些人也是这样说的。
林景州,林阎王,前世,他本就精通此道,可亲眼所见还是让她惧怕,那种本能的恐惧。
林景州一回头,就看到她脸色惨白地站在不远处,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他脸上划过一抹惊慌,快步跑过来,一把扶住她胳膊,才不至于让她摔倒。
“你怎么来这里了,快离开!”
他焦急地催她离开。
“你,你不理我,就为了在这里拔,拔人……舌头?”
她告诉自己,那已经过去了,她这一世绝不会再被人施以极刑!
可毕竟亲身经历过,本能的恐惧,她也控制不了。
他皱眉,“回凤藻宫去!”
“我不!离开皇宫半年,攀上了林公公,我管不了你了是吗?林景州!”
大半年前乖巧懂事的林景州呢?
才过了多久,这人就变得跟前世一模一样了?
他挪开视线,垂眸遮住眼底的心痛,嘴硬反驳道:“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姐!”
他回眸,冷冷地盯着她:“你不是!”
芸惜被对方浑身的冷漠气息震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昨晚还好好的,为什么林景州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烦躁地重复:“回去!”
她轻咬着嘴唇,眼泪慢慢聚满眼眶,豆大的眼泪滑落。
他表情僵住。
“你让我滚?”
他梗着脖子说道:“没有,我让你回凤藻宫去。”
“你现在有大靠山了,瞧不上我了,行,我滚,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林景州一把拉住了胳膊,他目光复杂地盯着她:“我没有!”
背对着林景州的芸惜微眯起眼睛,果然是生气了跟她闹别扭呢,但为什么呢?
昨天刚见面还好好的。
喝酒……难道她喝酒之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不会是把重生的秘密说了吧?